第二十九章 涼都
涼都
最近還是不要出門了。
後院裏,裴淑儀鬼鬼祟祟的放生一隻鴿子。
撲騰聲引來了喳喳,大喊:「你在幹什麼?」
裴淑儀斜眼看她,「姑娘讓把大雁放生了。」
喳喳用燈籠照了照,大雁籠和兔子籠都敞開着。
唐鏡一手抓着兩隻大雁,另一隻手拎着兔子腿。
小動物都喂熟了,都捨不得走,被抓着也懶得掙扎。
除了那隻眼生的鴿子,被掐死了扔在地上。
「這隻肥鴿給姑娘做個鴿子湯。」
喳喳歡喜的拎着鴿子走了。
等人都走遠了,裴淑儀才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蹲在地上找了一刻鐘,終於找到了花叢里的紙條。
「你怎麼還在這?」
喳喳面露疑惑,「大晚上捉蟲?」
裴淑儀喉嚨滾動了下,回過頭說道:「我的東西掉了。」
站起來手裏還拿着一個鈴鐺。
從喳喳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哼了一聲。
喳喳盯着她的背影捏着拳頭。
田韻韻從暗處走出來,心中疑惑,「太子的人?」
而唐鏡的話又能信幾分?
田韻韻看着遠處宮牆的方向,無聲嘆氣。
*
太子走進貴妃寢宮,看到地上跪着一個女人。
她小聲啜泣自己扇自己巴掌。
太子慵懶的靠在椅子上,
「貴妃,讓我過來,就看你懲罰宮女?」
「瞧着不順眼,打死了事。」
女人嚇得趴在地上大喊道:「貴妃娘娘饒命!饒命啊!」
貴妃:「誰讓你停的?」
兩個宮女立刻上前把她拽起來,一左一右扇向她臉。
紅腫的臉立刻腫得像豬頭。
「這個可惡的珏妃。」
貴妃看了眼自己的護甲,「現在是珏貴人了。」
珏貴人哭喊着:「娘娘,我也是為娘娘着想啊!」
貴妃一臉嘲諷的笑容,臉上的表情狠厲。
「你自作主張想害死田娘子,是要我們母子二人反目成仇。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冤,冤枉!」珏貴人扯到了傷口,又不敢大聲呼痛。
太子不耐煩的抬了抬手,「吵死了。」
兩個扇耳光的宮女看了眼貴妃的眼色住了手。
太子坐正身體,彈了彈不存在的灰塵,
「戲也看夠了,這個丑貨趕緊處理了吧!」
貴妃:「還不動手,都聾了嗎?」
珏貴人慌亂的抓着地上名貴地毯,用力甩開鉗着她手臂的人。
「貴妃娘娘饒命啊!我還有用,陛下愛看我唱戲,唔。」
太子走了出去,凄慘的叫聲戛然而止。
他覺得心裏爽快,又厭惡這樣的自己。
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到書房,很快就會平復煩躁的心情。
看着畫上惟妙惟肖的女子,他心想她在宮外會做什麼。
*
田韻韻保持着這個姿勢已經站了許久。
厚重的披風落在她肩頭才回過神來。
她無聲嘆了口氣,回屋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她娘為什麼有富可敵國的財富?
爹爹啃着饅頭都不願動用她娘留下的東西。
田韻韻覺得心裏一陣陣心疼。
父母恩愛,父慈女孝,卻唯獨少了活在記憶中的娘。
娘留給她的東西還是不要隨便花出去。
留給她的莊子也慢慢步入正軌。
田韻韻睡不着乾脆找出她的銀票銀子點數。
她大半夜數錢的事很快傳到了田夫子耳朵里。
「小六子,召集舊部。」
劉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是。」
一天夜裏,身手高強的黑衣人行走在瓦礫上送出了一封又一封信。
景王派人快馬加鞭送回來一封信,前線糧草告急缺糧少葯。
信使不眠不休抵達把信送進宮裏已經過去半個月。
一時間百姓嘩然,去年天災糧食欠收,已經省下的糧食早就運往前線邊關。
上哪去找現成的糧食?
這仗多半是打不下去了。
皇帝陛下聽從了大臣們的建議,招早就去了封地的藩王回來。
藩王母族強大,能力快趕上前太子,太子的位置還沒有坐穩,又殺出一個對手。
朝中的局勢勢必要變。
退朝後張侍郎被陛下留了下來。
一隻信鴿落在了裴淑儀居住的抱廈房頂上。
—咕咕—
裴淑儀打開門,抬起手信鴿落在她的手上。
她朝周圍掃了一眼,飛快進屋關上了門。
幾個呼吸間,門又開了。
她快步朝田韻韻住的西廂房走去。
敲了門不等回答就推門進去。
雙膝跪地雙手舉到頭頂,手心裏是展開的一張紙條。
田韻韻看她一眼,輕聲問道:「怎麼了?」
裴淑儀:「宮中的消息。」
田韻韻走過去拿起紙條,「沒有外人在不用跪了。」
「景王說糧草緊缺需要我幫忙?」語氣中帶着不解,轉瞬遍釋然。
這兩年的分紅送到嚴寬己和唐柒白手上,他大概是知道景昌莊上存了多少糧食。
況且富德縣離邊關涼都兩日的路程。
田韻韻思考了一瞬間,立刻決定出發。
景王的第二封信在她出發后的幾日送到了。
前線戰況遠比眾人想像的慘烈。
城中的戰馬都吃了,噠噠那邊也差不多。
半個月一次攻城變成了十天,然後三天一次,戰況越來越激烈。
田韻韻快馬加鞭終於在十日後回到富德縣。
頭一次騎馬又趕了這麼天路,下馬都是唐鏡抱下來的。
咬着鑽心的疼痛立刻叫來游庄頭。
「將倉庫所有紅薯、土豆、栗米、麵粉裝車,再準備些藥材。」
游庄頭什麼都沒有問,安排去了。
半晚時分,唐鏡回來說,夠五日的。
佣農們興高采烈地將一袋袋糧食扛到車上。
猜測着田娘子又要去買地擴大莊子。
至於吃的,他們不擔心。
冷庫里不光存着肉還有瓜果蔬菜。
第二日一早,看到堆得一人多高的運糧車都不見了。
去往涼都的路上,一隊裝備精良的士兵護送着糧食。
千秋國冥寒國春臨國就像是三個合在一起的圓。
從金都到涼都直行必要穿過春臨國,軍餉不可能從別的國家運。
反而是富德縣距離寒冥國最近只是要翻過連綿大山。
田韻韻不想暴露系統。
一名士兵快馬加鞭前去報信。
涼都城
黃沙漫天,衣衫襤褸的百姓將扒來的樹皮送到了軍營。
已經斷糧兩日,能吃的已經都吃完了。
城破了噠噠定會屠城,這一仗雙方元氣大傷,屠城是敵人認為最好的補給。
城中老人回想着三十年前的慘狀,心有餘悸。
城內城外遍地屍體只剩斷壁殘垣。
這麼多年才恢復的涼都馬上就要經歷一場浩劫。
城中百姓木然拿起武器發誓要同涼都共存亡。
唐柒白身披戰甲站在城牆上,看着遠處叫囂的噠噠兵。
「報~」
眾人回頭看到一名士兵騎馬飛奔過來。
唐柒白飛快走下來,扶着他問道:「朝廷送糧來了?」
士兵雙膝跪地,「不曾!」
互相攙扶着過來的百姓和士兵聞言,全都彷彿卸掉了全身的力氣。
那士兵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把眾人看得一愣。
「朝廷的人沒來,別人來了。」他只嫌自己最笨,回頭努了努嘴。
只見三個騎着騾子的人朝這邊來了。
百姓伸長脖子看着兩女一男,一人身上兩個包袱。
哪有藏糧食的地方。
裴淑儀將包袱扔在地上,「止血的,退熱的葯。」
飯都吃不飽,葯有什麼用?
副將很失望,吼道:
「糧食呢?就派這麼病歪歪的人來敷衍,連女人都來湊數。」
嗚~
號角聲聲眾人如臨大敵。
一隊弓箭手快速登上城牆。
唐鏡翻身下馬,半跪着道:「參見殿下,下官幸不辱命。」
唐柒白鬆了口氣,「起來吧!你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
唐鏡:「請殿下派人同我前去接收糧食。」
唐柒白大手一揮,他的親衛全都站出來。
他回頭說道:「副官留下!」
圍觀百姓們遠遠的跟在後邊觀望。
只見一隊士兵護送着三十車糧食走來。
百姓們夾道歡迎。
一時間士氣大振。
百姓們跪在地上,齊聲道:「景王殿下睿智!」
景王抬了抬手,「朝廷補給不日便可到,還需眾人齊心協力共同抗敵。」
糧食運去了駐軍大營。
吃飽了飯的士兵換下城牆上的士兵。
唐柒白掃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喳喳和裴淑儀。
走過去問道:「田娘子呢?」
喳喳不冷不熱答道:「姑娘有正事要辦!」
「竟敢對景王殿下不敬。」副將拔劍就要動手。
忽然白色的粉末揚了他一臉一身。
裴淑儀退後幾步,捂着口鼻發出幾聲嘲笑。
唐柒白則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副將感覺頭重腳輕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唐柒白:「副將太辛苦了,來人抬他下去休息。」
「退了退了~」
城牆下的噠噠兵如潮水一般褪去。
一名弓箭手語無倫次的說道:
「中了,我射中了小頭領。真的中了。」
他手中拿着的是弩。
喳喳對唐柒白說道:「這是唐鏡改裝過的。」
兵器冊是她家姑娘給的。
而田韻韻和兩名士兵偷偷潛伏到噠噠兵駐地不遠處,往水源里倒了不少藥粉。
士兵對視一眼這太遠了,也不一定取這裏的水。
算了,頭讓聽她的。
兩人點點頭,護着田韻韻撤退。
噠噠營帳。
火頭軍用大鏟子攪了攪鍋里的稀湯。
過去拿桶的時候,一大坨粉末落進沸騰的大鍋里煮化了。
一個士兵進來催促:「飯還沒有好?」
火頭軍:「好了。」
吃飯時噠噠士兵誇讚火頭軍的手藝。
清湯寡水的竟然煮出甜味,都忍不住將碗舔乾淨了。
當晚,所有人全都在搶茅廁。
有人大喊,拉得虛脫了的頭領連夜跑了。
其他人見狀都扔下武器逃了。
站在暗處的唐鏡,腳下踩着的頭領牙呲欲裂。
臨陣脫逃導致群龍無首,就算有嘴也說不清了。
他沒有喝湯,不知怎地全身無力不能動彈,口不能言。
只能看着他的勇士們做了逃兵。
唐柒白一聲令下,將士們將營地夷為平地。
帶着戰利品回到了涼都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