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回 強氏女賣主成新貴 葛官人杖廢擋風波

李三四在從蘭熹廬回春風堂的路上，馬上就要宵禁，便走得很急，但臨進門卻被叮叮噹噹的聲音吸引，原來是春風堂附近，隔幾戶的商家，便有一戶是鐵匠，李三四哈哈大笑，終於想到能滿足蘭小姐的禮物了，那就是給蘭小姐送一柄隨身小劍，肯定能讓蘭小姐開心，不過今日卻來不及了，已經宵禁了，再不回去，就要被抓走了，且明日乃是葛大官人與眾管事會晤的日子，要呈報本月所管事項，雖然是管事會晤，這普通小廝小工，也得隨時待命，如有需要，就要立刻呈上，不能耽擱，所以明日李三四都不能等着強氏去叫他起床，早早的就得收拾停當，所以今夜必須早早入眠，若誤了明日會晤，只怕要出大事情。

李三四回到自己的小破屋，凈了面，洗了腳，早早就躺在鋪上，不困也得硬逼着自己入睡，明天可是有大事情的，作為小工小廝，明日跑腿是免不了的，提前入睡也是為了養精蓄銳，一邊想着心上的蘭小姐，一邊思慮着明天莫要出錯，不知不覺就見周公去也。這李三四雖然沉沉睡去，可外邊夜色卻不那麼單純，就那麼一片烏雲，不知怎地就出現了，如果此時有人在山頂高處，一眼就能看出，這烏雲正單單籠罩着春風堂。雖然只是個小小葯堂，但因伺候了達官顯貴，也真是個盤根錯節的所在，而這烏雲忽然間就來了，想必這小小葯堂也要搞出大事情了。

天還沒蒙蒙亮，院子裏已經有人起床了，亂鬨哄的，李三四自然也不能安然，馬上也起身，穿好衣服，凈面束髮，收拾停當，就在廳堂中候着了。天亮之後，眾位管事就開始陸陸續續來到了，和自家張管事打過招呼，就在自己該待的位置倚柱而立，像李三四這樣的小廝小工，是不配有座位的，想在這樣的場合能坐着，至少也得像強氏那般，多年為春風堂為奴為仆，但此時強氏卻不在座位上，李三四有些奇怪，就拉着旁邊掌內務的肖氏，問道：“肖姐姐，這強氏老太太不一向最積極了么，今天怎麼到了此時，都還沒就位呢，怎麼了，和王管事苟且，忘了時辰？”肖氏立刻拽住李三四，到旁邊無人處，才低聲說道：“哎呀我的傻弟弟呀，你這一天光顧着追蘭小姐了，這春風堂都要出大事了，你不知道嗎？”李三四非常疑惑，問道：“肖姐姐，你就別拿小弟打岔了，這到底出了什麼事啊，快跟小弟說說。”肖氏又看看四周，沒人注意到二人，才對李三四說：“前些天咱們進的那批牛黃，可是出了大問題了。”李三四順嘴應和：“咱這的葯，不都是次品么，吃出了問題，掌柜的使些錢財，不就平息了么，哪還有什麼問題啊。”

肖氏聲音高了幾分，“誒，你打什麼岔”，看到有幾個人注意到這邊，立刻別過頭去，裝模作樣了一會，看着沒人關注了，就繼續對李三四說：“這次的問題，惹到了上邊的大人物，咱掌柜的也是損失很大，才平息了這次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咱掌柜的，損失了那麼多，這肯定得在下邊人身上找回來，要不這口氣不能一直憋着啊，也不是咱掌柜的性格啊，總要拿人開刀，這次八成就是咱家管事。”李三四很驚訝：“這個跟咱們管事有啥關係呀，他雖然主管這個，但哪次不都是咱掌柜的故意找的那些劣品，要說仔細分辨，咱管事也就過個路而已，這刀哪就落到咱管事頭上了。”肖氏又看看四周，看到沒人注意，都在關注廳堂內的會晤，又繼續說道：“還不是錢的事，這一批牛黃本身就是劣品中的劣品，

還不如之前咱們進的貨呢，但咱管事的向來不重細節，看着跟之前的差不多，就以之前的價格進貨了，多花了不少銀錢不說，沒想到還真出了事，損失的銀錢數量，可不是咱們這些小門小戶承擔得起的。”

李三四則是更加疑惑了，問肖氏：“肖姐姐，要說這個責任，咱管事的是有，但如果無人點破，追究的應該是外邊那二十八處收葯點的事啊，到咱管事這，也就是個路過呀，也不至飛來橫禍吧。”肖氏又是非常小心翼翼，聲音壓了又壓：“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架不住有人暗中使勁啊，這強氏和王管事的事，全春風堂上下誰不知道。”李三四終於懂了：“那現在，強氏老太太是不是在裏邊，等着弄咱管事的呢？”肖氏道：“都這個時辰了，只怕都已經弄完了吧，就強氏那急不可耐的性格，肯定等葛大官人開個場，就得開始發難。”沒一會，裏邊就開始嘈雜起來，是葛大官人的聲音：“將張管事打出大門，輕重毋論，永不再用，在堂內的一切財物，盡數收沒，以平牛黃風波，王管事，強氏舉報有功，各有封賞，王管事擢為三部掌柜，強氏，就接任管事吧。”

在葛大官人宣佈的同時，外邊的瓢潑大雨也下了起來，內堂的門忽然開了，張管事，如今也不是管事了，幾乎被人丟出來一樣，就像是一個被人丟出來的破包袱，面目已然不清了，本來管事也算是個有實權的職位，這張管事本來就是個白胖之人，但現在，幾乎就被小工小廝直接丟出去了，隨便是個人都能踢上一腳，一點都不像那個威風八面的管事，張管事口中也是哀嚎之聲不斷，嘴裏滿是求饒之聲，但沒人再把他當回事了。在內堂大門洞開之時，李三四也看到了掌柜的葛大官人的面目，油膩中帶着幾分陰鷙，衣食無憂的臉面上，隱約似有幾分黑氣，只怕也和這低劣藥物，草菅人命有關係吧。

此時大雨正盛，張管事早已被打出大門，地上的血跡很快就被雨水衝散了，就像是沒有出現過。自張管事被打出大門，一眾小廝小工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內堂在處理完張管事之後，就立刻把門關上了，管事級別以上所商討的事情，普通的小工小廝是不配聽的，如有所需，才能進入內堂。而且這樣的會晤，每隔幾日就要來上一次，沒有什麼大事，也不會持續多長時間，未到午飯時間，便已經結束了。而要說此時，最為耀武揚威的，便是如今新走馬上任的王三掌柜和強管事了，可是新官上任，也不知是三把火，想要先燒哪一處啊。午間大家一起吃飯，還在談論此事，但都開始略疏遠他李三四，都如此明顯了，李三四也並非看不懂，三把火中，必然有一把火，要燒到他李三四，誰不知他李三四和如今的強管事矛盾重重，這不，飯還沒吃完，這強氏的大嗓門就傳過來了，“李三四！！！”。這強氏到底要他李三四幹什麼呢？李三四能否度過此次的“災難”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