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節 靖康第一猛將

二十六節 靖康第一猛將

魯后眼看自己被架了一下,也不得不無奈地喊人安排。(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

不一會兒,就有負責比試的臣子過來,接到她的耳語忙前忙後去張羅。她微笑着回頭,輕欠了一下身,給眾人說:“以我看,兩位將軍奮戰到底,都可斬象得勝。這時若無人退場,再比。”

四周高台駐留的多是顯貴。

而占不住高地的許多糜爛貴族,便卧在無帷馬車,帶着無與倫比的風姿聚在一起談論,喝酒。他們中不乏精通騎術武藝的,指點中給人的壓力很大。

狄南堂久等不見人喚,還能耐心地等待。

宇文元成卻遠不知愛惜馬力,一趟一趟捲風一樣里來回,以此博得喝彩。

狄阿鳥是見過他的。可場地那麼大,騎士頭上還裹有半個臉的盔護,遠里哪看得清人像。他認不到是自己見過的拔石猛漢,也無從講給父親。得於自小到大的迷信,他並不覺得有什麼是阿爸無法戰勝的,只是不平衡地看台上,對之四周誰勝誰敗的預言感到憤怒。

狄南堂冷靜地觀察對手,從宇文元成戰馬來回上度測它的限速,留意他俯衝時的坐卧方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哪怕他能在馬上做一百個動作,真正熟悉的會無意識反應下做出的也就是那幾個。

在草原上,一個優秀的戰士都是靠戰鬥前的瞬間判斷。

如今這般充足的機會,讓他信心越來越足。他偶爾回了一下頭,見狄南良不見了,便問狄阿鳥:“你二叔呢?”狄阿鳥也不知道,就跟着問:“是呀。我二叔呢?”

這時,人群的一角發出一陣意外的喧嘩,帶着驚喜。一家人相互看看,只見對面一圍觀眾潮水般動涌,讓出一條路。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幾個象奴牽着兩隻大象入場。變卦出人意料!狄南堂眉目一分一分地緊,胸中波瀾起伏。一個即將出征的將軍,無論他本意如何,哪怕是宇文元成這種莽夫,那也是去為國家拋灑自己的熱血,在將來的征戰中,只要戰鼓一響,他們就要接受生死的考驗,不能知道什麼叫後退,不得有心思顧及家中妻子兒女。這本是一起極為神聖的職責和榮耀,怎容踐踏?

為尊嚴而戰,可以因勇氣而釁,雖死猶榮。

可在面前的情況是,這些權貴華婦們,競相舉着美酒,帶着主人驅使寵物的心情,給他們條鏈子,讓之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野獸相戲,藉以博取一笑,這該是怎麼面對。他明白,不忿,卻沒有做任何努力來避免。他進入政局以來,漸漸接觸到派別之間的紛爭,清醒認識到所有人都是圍繞着中心權力而被用到的棋子,自己可以在情感上拒不接受,但在理智上,無可奈何。

這不是為了打仗而打仗,誰能打勝仗,而僅僅是壓服對手,讓政敵的如意算盤落空。

比賽不可阻擋地進行。

比賽對狄南堂來說,也許並不全是壞事,如果他贏了,他就贏個武藝聲名,這對於他一個客將來說,足以利用這次決鬥帶來的聲名領兵作戰,讓將士們認識自己。

看客們已經轟動。

只第一通鼓。

宇文元成持畫戟飛縱,自側上轉擊象身,在象身上開出一條大口。大象抓狂暴怒,側身撞他。這一下雖沒撲到馬匹,但回彈力已經讓戰馬感到驚栗,瘋一樣仰擺。宇文元成撥過再走,強轉一彎再次衝刺,從四面八方狂舞大戟。他一遍一遍地衝刺大象,大象也不知道被他扎了多少窟窿。

大象本是溫順的動物,經過人為的訓練,此刻又躲躲不了,跑跑不掉,只好奮嘶鳴叫,瘋狂地向他衝撞,是不是掄起鼻孔,抬起象腿去捉這個跳來跳去的敵人。

似乎是生存的本能驅動,大象坐地而轉,瘋狂舞撞,掛過馬身,把象腿搭了上面,那馬就地一軟。

兩者俱拚死相抗,激烈之程度惹人爭睹。

無數人提着心坎,見宇文元成幾次險些落馬,以雷動的聲音提醒宇文元成“衝刺”。宇文元成苦戰不下,熱血上頭,聽到人提醒,奔出繞轉之圈,將馬匹和地龍拉遠,一遍一遍地衝刺。

他修武的身體箭頭一樣撐着,速度越來越快。

眾人屏息凝視,剎那已至在畫戟的尖刃上恍惚,只見畫戟刺中象身,如鵝卵粗的桿上突然弓起。

大象猛一吼叫,插了重戟的身體怒擺不止。

宇文元成的馬陡地啞嘶豎立,被當頭頂了一下。眾人看宇文元成猛栽下馬,滾在地上,與大象呈現出你死我活之相,幾乎無法呼吸。兩者都一身是血。馬匹縮到一旁打滾站起來,打着鏗聲之嘶,噴着熱氣。大象是一身的血沫,沖宇文猛舞窮追,誓將他踏入腳掌下。宇文元成拔了腰劍,卻遠無可用武之地,形勢岌岌可危。

魯太后掩飾住不敢下看的心理,晃悠着酒杯,還在一次一次地誇獎說:“宇文將軍真是神勇。連大象都幾乎刺穿,還有誰能贏他?”

她剛落了話,看席爆起極熱烈的歡呼。

周圍的貴婦也個個嬌-叫,她大膽一望,見宇文元成先削掉大象的鼻子,又跳上大象,將劍狠命地斬入它的頭顱,待大象卧倒不動,就拔出長劍,一身是血地來回走動,發出巨大的“嘿”聲來賀。

情況是如何逆轉的?!有些人幾乎都沒看清楚。

風築太主揉住胸脯。眼神渙散,喘着氣在魯太后耳朵邊小聲地說:“我沒敢看,是怎麼殺得?”

魯太后自然不肯和應自己也沒敢看,便說:“最後刺了一下,釘腦袋裏了!”

說話間,宇文元成被請去休息,第二隻大象跨入。狄南堂還正在和狄阿鳥談大象的弱點,有人來要他做準備。他只好吸了口氣,騎馬馳進場地。

他面對的大象比剛才那隻略無精神,看起來很是溫順。他走上幾遭,見它只是警惕地打轉,鳴叫,卻不像正常的反應,眼睛也太紅。正有着疑問,觀眾席已有人大聲地抗議,嗟噓不斷。

他只得丟了馬,自己下來,在觀眾的不解中幾下驅趕,待大象害怕逃走,隨着大象走動,突然把兵器攢進大象的兩腿-之間。大象后跨的前腿猛別扶正的長斬,兩腿一軟,血光立現,就這樣倒下。

三下五除二簡便幾下,眾人眼中的龐然大物再也站不起來。

魯太后看得清楚,轉眼看眾人,見他們也啞了,惜重之心油然而生。接着,看場上響起猛烈的歡呼。看來他們不僅僅接受了這種取勝方式。也認可了狄南堂。狄南堂四處看了一看,再看大象,卻見它七竅流血,大為怪異。過去一看才知是中毒而亡。這麼一來,他也懷疑與宇文元成搏鬥的大象正好相反,被下了葯亢奮,否則絕挨不住那麼多衝刺,一時萬分奇怪,猜不透誰在安排這樣的事。

大象被拖了下去,兩下里都去休息。

過了一陣,時日已近午。但很少有人散場回家,只是談論這下算哪邊佔了上風,兩人還要不要再比一番。他們就關注地向場地看着。

狄南堂接了個水囊,緊眉凝視,只是想:兩邊也算是各在大象身上比試過了。他注意到自己手裏的水,回頭看一下,才知道自己神出鬼沒的弟弟遞過來的。他感覺到了什麼,看了狄南良一眼說:“我覺得很不光彩!這大象,是你安排的吧。”狄南良微微一笑,這笑容在他那英軍的面孔上顯得格外迷人,他抿一下嘴唇,又說:“他們只知道戰象在戰場上奔馳,卻不知道大象本是溫順膽小的動物,最後徒耗體力,又能怪誰。阿哥你也不算賺他便宜,畢竟你年齡大了,難道還和他比體力么?這個宇文元成,號稱拔山扛鼎,勇比霸王,不過是消減他的優勢而已。”

狄南堂選擇沉默,等待接下來的大戰。

不一會,兩將受傳上前。

宦官大聲訴話,都是褒獎忠勇的體恤之言,避開不談二人的勝負,就地宣佈結束。

渾身是血的宇文元成自我感覺良好,瞪大眼睛,急不可耐追問,不願意了事。在同時的萬眾山呼中,宦官回頭請問魯后。魯后這就傳出明確的話:不分勝負。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無需再比。

眾人意猶未盡。狄南堂卻一愣,頓覺上心深不可測。

他看花費巨力的宇文元成眼睛都噴出火來,帶足不肯空歸之像,只好獨自謝恩,上馬返陣。

魯后距在高台上,看着二人,深深隱藏心中的想法,只是高高在上地握住酒杯,薄唇稍抿。

她正要宣佈起駕,突然看到滿場的人都站起,往下一看,就見宇文元成趟沙追趕狄南堂而去,油然大怒。狄南堂正走着,也感覺有馬踏沙來。他一轉頭,只見宇文元成持兵怒喝:“你做了什麼手腳?!我那麼費力才贏,你卻鑽了空子,讓人人都認為我不如你,我要和你決一死戰。”

狄南堂也是來爭勝的,背後也有一閥人瞪着眼,不敢反過來讓他贏,只好抱手說:“承讓!”

說罷就走。

宇文元成卻不肯,已趕至馬前攔截,“呔”地一叫,抽劍而問:“你可敢於我決一死戰否?”

觀眾都看出火氣,如雷般轟動。

校場一側頓有一騎大呼,來驅宇文元成回去。

宇文元成憤怒、暴躁、委屈,自覺狄南堂心中躲閃,哪裏聽得進去,抽劍便砍。

狄南堂只好持刀來擋,羽騎看宇文元成不肯受命,急忙回去再請聖命。這一時間,場上大亂,雞飛狗跳。

下面兩人相互蹂馬打轉。

狄阿鳥看對方一騎持宇文元成兵器而出,躍身上馬,給父親送斬。

兩者交錯兩個來回,聽到後面的呼聲,都默契地回頭,各取了重兵再相互衝鋒。兩馬再次來回沖盪,兵器砸擊之聲大作,觀眾再看,羽林已遭急調,密密麻麻來圍他們,更覺得無比刺激。

這時,狄南堂拖斬倒曳,以極不可思議的背翻,將數尺長的長斬從一側輪圓,砍向衝殺來的宇文元成。宇文元卻因為左手在後,重心右偏的習慣,撐戟抵擋不及,只好挑撥,卻因為發力不及,沒有撥開,被長斬砸中,吐了一口血,落到馬下。眾人不知道他幾天前就留有內傷,今日苦戰脫力,已抵不住重擊,當時就是猛地一靜,不敢相信地望着這位在靖康還默默無聞的戰將。

狄南堂年少時也勇武過人,騎烈馬,開硬弓,多次在險境中求生,只是性情溫和,不以武力著稱。他有最優秀的獵人才具有的敏銳觀察力,騎術精湛,即便宇文元成完好無傷,戰場上對決,亦未必會輸。而以他和宇文元成的體型,在眾人看來,都是硬碰硬的對象,身體難以展現騎術,卻不料他使了個拖刀,硬是在馬背上轉了一遭。

他在靖康還默默無聞。

前後的落差造就更大的轟動。

觀眾無不舉起手來,漫天歡呼,為一猛將的冉冉升起鼓噪,比來到以來,任何一次的歡呼都更猛烈,更激動。

這下,比賽真的結束了!

魯后再傳過兩人說話,教授和為貴,再揮退下去。

內廷的官員就唱儀擺駕,而觀眾們慢慢散走。魯直歡喜地來祝賀時,整個校場是龐雜膨脹的人海世界。狄南堂懷疑狄南良,卻覺得他畢竟是客居,沒這麼大的能量,沒有機會下藥,忍不住問魯直:“你安排的大象,並且下了葯?”

魯直茫然,疑惑。

不知怎麼,他因為大象被下藥一事迷惑,猜測起魯后的想法,有一種強烈的不安,這就匆匆離開。

※※※

一下校場,狄阿鳥就記起要找黃天霸算賬的要緊事。

他看着裝老實的“苯笨”心頭就上氣,想一想自己差點沒有坐牢殺頭就又多了一層氣,再想到小玲嫂嫂輕腫的面孔,就把這一股股的氣就彙集到血液里,整個血液汩汩上涌,半分也等不耐,要不是阿爸的事壓着,一大早就帶人殺過去,討出是非了。正好見了二叔,開口跟二叔借了兩個人,到家之後又緊急動員幾名男兒,已經有點兒氣勢,他立刻帶着殺奔黃天霸家。

十餘人有步有騎,手裏撈了可撈的各種東西,還點了幾枝火把,自然不打算照明,而用來放火燒東西,也是風馳電掣,氣勢洶洶。

狄阿鳥帶着他們,那精神頭自是不用說,是一面趕路,一面底氣十足地在心裏叫囂:“黃天霸。今天不教訓完你,我就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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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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