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內戰

會津藩突然對長州藩發動的攻擊，自然也不是他們擅作主張。

就在睦仁闖入天守閣的前一天，那位老大名就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時日無多。

而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也讓他的頭腦變得格外清醒，對於如今國內的局勢，還有朝堂上的衝突，以及自家二兒子的野心，都有了一個全方位的考量。

他不是不想擺脫忍村的鉗制和束縛，也不是不愛自己的小兒子。

但正因為他心中更加疼愛自己的小兒子，故而他也不願自己的孩子走上錯誤的道路，白白丟了性命。

所以在彌留之際的他狠心寫下了詔書，命人送出城去，讓那會津藩對長州藩發動攻擊，讓他們對尊攘派進行絞殺。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釜底抽薪，斷了自家孩子的妄想，讓其老老實實去封地當個閑散國主。

只可惜這位老大名既小覷了他的兒子，也沒料到這世間竟然還真有山中地藏這種神人。

如今明治等人還在為掌控江戶城這座水之國政治核心而操勞，那一封送出去的詔書，卻是已經開始發揮出了它應盡的作用。

收到了這一封詔書的會津藩反應極為迅速，他們本就和身為尊攘派的長州藩藩眾存在着極大的矛盾，如今有了大名的詔書，法理上佔據了大義，自然也沒有猶豫，當即就聚攏了兵士，趁着長州藩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江戶城的時候，突然發動了襲擊。

如此以有意打無意，長州藩從上到下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會津藩的士卒突進到了首府城下。

當毛利敬親站在城牆之上，看着下面那一眾刀劍出鞘、如狼似虎的武士士卒時，也忍不住頭暈目眩，兩股戰戰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五郎誤我！五郎誤我啊！”

這位長州藩藩主雖然一直在支持尊攘派，可實際上他也不過是一名養尊處優久了的傢伙罷了。

平日裏或許能夠夸夸其談，大義凜然，可這如今真遇到了大事，他卻是露了怯，連一點想要鬥爭的心思都沒有了。

於是面對會津藩的圍城，心虛的毛利敬親堅持了不過一日，便不顧數名下屬的反對，開門投降了。

如此輕鬆的戰鬥，當真是讓會津藩的眾人喜笑顏開，同時消息傳回江戶城，也讓剛剛才坐上大名之位的明治大名勃然變色，憤怒不已。

這樣一來，他們也算是互相偷了家。

尊攘派擁護着二皇子佔據江戶，登上了大名之位，而親忍者派卻是征討了一貫高舉“尊攘”大旗的長州藩，佔領了尊攘派的大本營。

雙方的衝突經過這一番烏龍，不僅沒有如老大名所料想的那樣，因為新大名的繼位而平息，反而是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成功繼位的明治大名不可能放棄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權利寶座，已經完成了長州征伐，佔據了大片土地的會津藩，也不會捨得吐出吃下去的肥肉。

再加上這後面還有已經被打壓到艱難求生的武士階層和野心日益膨脹的忍者在推波助瀾，一場大戰似乎已經不可避免。

於是水之國的民眾還未從老大名去世，新任大名是二皇子的勁爆消息中反應過來，就驚恐地發現，國內的氣氛，竟然變得越發緊張了起來。

無數的書信開始以江戶和會津藩的府城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水之國國內的各藩也在收到消息后，也開始依照親疏遠近和利益關係，開始選擇站隊，積極備戰。

在這個過程中，也不是沒有頭腦冷靜的清醒之輩試圖阻止這場水之國的內戰。

出身於土佐藩的坂本龍馬就是在這種風雨欲來的時候，展現出了他非凡的見識，以一己之力遊走於江戶城和會津藩之間，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推動着他的新方案：大政奉還。

也即是勸說親忍者派系這邊主動把實際權力還給大名，而大名也不再追究親忍者派系這邊的既往過錯，雙方重歸於好，共同為了水之國的未來而奮鬥。

如此提議，倒是獲得了以土佐藩為首的一批中間派的支持。

對於以山內容堂為代表的中間派藩主來說，他們內心其實也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會津藩之前依仗着霧隱村的支持，一直驕橫跋扈，肆意妄為，確實是犯了眾怒，讓他們繼續主導政局，是他們大多數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而另一方面，他們又都明白，以明治這位新大名為首的尊攘派，其實力並不足以支撐他們坐穩當前這個位置。

無論再怎麼不滿，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水之國，霧隱村確實有着碾壓所有不服的實力，新任的水影本身就是完美人柱力，可以說是水之國的武力天花板。

在並不了解山中地藏的這些中間派看來，雖然尊攘一派的實力也不差，但相比於有着霧隱村支持的會津藩來說，他們並沒有絕對的優勢。

一旦開打，很難說兩方誰會勝利。

而一旦全面內戰沒有速戰速決，陷入到僵持之中，那麼必然就會對水之國造成傷害，讓這個國家更加分裂。

此外這個世界也不僅僅只有水之國一個國家，一旦內戰爆發，大海對面的那些大國也不會視若無睹，必然會將觸手伸入水之國，趁機攪風攪雨。

故而坂本龍馬的大政奉還方案還是很有市場的，就連不少自認為比較清醒的尊攘派，也都被其所說動，反過頭來試圖勸說大名接受與親忍者勢力的和平相處。

然而這世間的很多事情，往往都並非那麼一帆風順。

當坂本龍馬在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而奔走的時候，由於其中間派的立場遭到了某些人的嫉恨，又因為脫藩浪人的身份缺乏藩國保護，當他在與尊攘派的中岡慎太郎會面時，遭到了刺客的刺殺，死時年僅31歲。

關於坂本龍馬被刺，兇手究竟是哪一方，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

但無論如何，其對於這個國家的熱愛，也確實讓人為之動容。

只可惜隨着這位真正關心家國天下的年輕政治家死去，水之國的一切卻是並沒有像他所希望的那樣和平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