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多情債(十六)
第一百二十三章多情債(十六)
簡單的談心之後,屋內的氣氛變得格外溫馨,江秋漁捧着林驚微的臉,跟她纏纏綿綿地接了個吻。
林驚微眼裏的冷意化開,融成了和煦的日光,她的唇上尤帶着牙印,玉白的面頰上滿是紅暈,這副彷彿被人糟蹋過的模樣看得江秋漁心口發熱,恨不能再過分一些,徹底將她拽下神壇。
不過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盤,還是要稍微收斂一些。
江秋漁雖然不知道林驚微究竟將自己的話聽進了幾分,但沒關係,她們至少開誠佈公地談了一次,一口總是吃不成胖子的,還得慢慢來。
只要林驚微願意改變就行。
這幾日,江秋漁跟林驚微明面上一直呆在少城主的院子裏,實則卻暗暗將整座寒雪城都打探了一遍,就連城主府也沒有放過。
可惜卻沒什麼收穫。
江秋漁也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真正的好東西果然還在禁地里。
靈漪對她們的行為視而不見,因為江秋漁給了她一個更加重要的任務——陪伴表妹霍纖雲。
其實不僅是她,霍纖雲也隱隱感到不耐。
其餘人見狀,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江秋漁裝作沒有聽見,情話永遠不在乎有多土,只要管用就行。
她雖然擺爛,好歹自身實力還算過得去,這位北陸寒域的少主修為平平,若不是有着旁人無法超越的血脈,恐怕這少城主之位,早就不屬於她了。
林驚微雖然知道形勢所迫,幻化成旁人的模樣,實屬無奈之舉。
“先前還有人說少城主已經變了,如今看來,她果然是變了,變得更會偽裝了!”
尤其是在聽見江秋漁的這句感慨之後,林驚微更是忍不住抿了抿唇,用餘光瞥了江秋漁一眼,“你羨慕了?”
那一日估計是她的眼睛出了問題,這位表姐分明古板正經到十分無趣,哪來半點兒誘人的姿態?
霍纖雲越發不耐煩,可想到來之前父母對她的交代,以及姨母對她的期盼,霍纖雲又只好忍下心頭的厭煩,整日陪靈漪在街上閑逛。
江秋漁握緊她的手指,兩人十指緊扣密不可分,她坐得筆直,一副心無外物的模樣,“我有什麼可羨慕的?”
江秋漁坐在梳妝枱前,任由丫鬟們替自己束髮,她通過鏡子,瞥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一名侍女,那人也正常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視線相對后,那人率先移開了目光。
“打她的臉又怎麼樣?這種事少城主從前也沒少干。”
眾人還沒有膽大到敢當著江秋漁的面議論她,將這一幕瞧了個仔細的城民們卻沒那麼多顧忌。
要是讓夫人知道了,恐怕又得發好大的火。
這人暗暗在心裏叫苦,夫人寵愛少主,自然不會將怒火發泄在少主身上,她們這些下人卻逃不過,少不得要被狠狠地罰一遍!
勸說的話還沒能說出口,便被江秋漁一個眼神給鎮住了。
可聽着眾人對她的評價,什麼“後院的美人之一”、“以色事人的妾室”等等,她還是忍不住沉下臉來。
這名心腹代表的是城主夫人,既然連她都沒出聲阻攔,他們這些下人就更不必操心了。
靈漪從來沒跟女孩子這麼親近過,霍纖雲每回叫她姐姐時,她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只想趕快遠離霍纖雲。
這人的神色恍惚了片刻,隨後默不作聲地退到了一旁,好似沒有看見江秋漁攬着林驚微上了馬車一般。
城主夫人前幾日就已經走了,不過她到底放心不下,派了自己的心腹前來接應。
那人見江秋漁帶的不是霍纖雲,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我已經有了這世上最最好的那個人,這些庸脂俗粉哪能比得上我的清蘅君?”
“那位表小姐不是城主夫人為少城主選的妻子嗎?少城主這樣做,不就是在打城主夫人的臉嗎?”
此時的林驚微也幻化成了另一人的模樣,兩人十指相扣,看得圍觀眾人瞪大了眼。
江秋漁的神識早就鋪開了,即便是再細小的聲音,也逃不過她的耳朵,且她有意聽一耳朵八卦,自然將這些話都聽了個清楚。
少城主前幾日不還跟表小姐形影不離嗎?
這可真是……
當然她們不知道,少城主已經換了一個人。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便到了五日之後。
“……”
她吃瓜吃的心滿意足,末了嘆了口氣,“這位少城主別的不說,府上的美人的確不少。”
偏偏這個任務是江秋漁交給她的,靈漪自己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暫且忍耐住內心的抗拒,裝作若無其事地陪霍纖雲逛街。
這名侍女自然是靈漪假扮的,江秋漁要偽裝成莫蘭憶替她出席宴會,靈漪只能假扮侍女,以躲過莫蘭謹的追殺。
可這幾日相處下來,霍纖雲又推翻了自個兒的想法。
霍纖雲早被迷暈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江秋漁以為自己就已經夠會擺爛的了,沒想到這位北陸寒域的少主比她還要會享樂。
上次她還覺得這位表姐變得格外吸引人,眼眸里流動的光芒足以讓任何人動容。
這天一大早,丫鬟們便開始替少城主梳洗打扮。
“少主,這……”
眾人偷偷打量着江秋漁的面容,只覺得她雖然表面上看着比從前正經了些,行事卻還是如以往一般荒唐。
少城主往日即便再寵愛哪位美人,也不會在外人面前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更別說她身旁這名女子早就已經失寵了。
林驚微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唇角揚起了一個微弱的弧度,輕聲評價道:“花言巧語。”
等收拾完后,江秋漁才拉着林驚微的手,向大門口走去。
從前她以為林驚微清冷矜貴,恪守規矩,許多話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提及。
如今江秋漁總算明白了,林驚微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太能裝了,明明高興的不得了,還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誰能想到,凶名在外的清蘅君,竟然是個喜歡聽土味情話的純情劍修。
雖然她的技術相比從前精進了不少,可在談情說愛這方面,還是遠遠比不過江秋漁。
輕易就被江秋漁拿捏了。
哄好老婆之後,江秋漁倒在林驚微的肩上,掩唇打了個哈欠,“我有預感,禁地里的東西,一定是個大傢伙。”
那天她本想進去看一看,卻無奈怎麼都找不到入口。
自從死遁之後,江秋漁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來自未知的威脅和緊張。
要知道她跟林驚微如今的修為都已經到了半神之境,按理來說,修真界裏沒人能再對她們造成威脅。
除了付星逸。
但江秋漁不覺得城主府里的禁地跟付星逸有關。
江秋漁暗自思索着,沒注意到林驚微的沉默。
林驚微垂眸看向身旁之人,低聲嗯了一句。
其實她沒告訴江秋漁的是,那天在禁地外,林驚微恍惚中聽見了一聲極輕的呼喚。
這一聲呼喚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邊,低沉悠遠,帶着無盡的威壓,即便修為高深如林驚微,也被它震得心頭一緊,差點兒沒能控制自己體內的魔氣。
她所感受到的壓力比江秋漁要大的多。
林驚微知道,這道聲音在召喚她,想讓她進入禁地。
她其實遠沒有江秋漁那般樂觀,林驚微左思右想,這道聲音為何獨獨選中了她?
因為她體內的法則之力嗎?
付星逸想要她的法則之力,禁地里的東西是不是也在打着這樣的主意?
阿漁認為禁地里有機遇,可林驚微明白,機遇往往伴隨着危險,她不想讓阿漁涉險。
但她沒法跟江秋漁明說,阿漁明顯對這個禁地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林驚微若是跟她說裏面有危險,江秋漁不僅不會答應她獨自留在外面,反而會更加堅定地選擇同她並肩作戰。
就像她不想讓阿漁涉險一樣,阿漁也不會任由她一人獨自面臨威脅。
林驚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無聲地嘆了口氣。
城主府很快到了,雖然只是側夫人的生日宴,但因着莫蘭謹對側夫人寵愛至極,這場宴會也辦的格外熱鬧隆重。
城主夫人眼不見為凈,並未在外迎接賓客,但她早就派了人來接應江秋漁,因此很快,江秋漁帶林驚微前來赴宴一事,便被城主夫人知曉了。
城主夫人差點被她氣到昏厥。
“憶兒,你到底在想什麼?如此重要的場合,你卻帶着一名侍妾,你讓纖雲怎麼想?”
城主夫人一邊說著,一邊用不滿的視線打量着林驚微,話里話外儘是對林驚微的貶低。
林驚微坐在江秋漁身側,抬眸瞥了她一眼,眼底無波無瀾。
這一眼卻看得城主夫人心頭一緊,彷彿被黑暗中的毒蛇盯上了似的,剩下的話竟再也說不出口!
她反應過來之後,不免更加生氣。
“簡直是太胡鬧了!”
江秋漁安慰她,“母親,今日情況特殊,為保表妹安全,我這才沒有帶上她。”
城主夫人一愣,“你是不是……”
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江秋漁沒說話,抬手指了指門外,示意她隔牆有耳。
城主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那你也不該……”
江秋漁伸手拉住林驚微的手,指腹微微摩挲着林驚微的手背,“母親放心,卿卿她很乖,斷不會惹事。”
城主夫人又怎會記得後院女子的名字?
江秋漁叫林驚微卿卿,她還就真信了。
“但願如此吧。”城主夫人話鋒一轉,“你是怎麼說服纖雲的?”
江秋漁面不改色,“表妹通情達理,最是體貼不過。”
其實她們根本沒給霍纖雲說話的機會,林驚微一道魔氣過去,霍纖雲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起碼要明日才能醒來。
城主夫人聽見這話之後,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之後你要多多陪伴纖雲,不能讓她誤會你的用意,明白嗎?”
反正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扮演少城主,江秋漁的大餅畫得賊香,“母親放心,憶兒日後必定好好對待表妹。”
莫蘭憶的事情,跟她江秋漁有什麼關係?
江秋漁一邊畫餅,一邊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林驚微的手指,免得這人又默默吃一大缸子醋。
林驚微心頭的那點兒不舒坦徹底被江秋漁撫平,她不再搭理城主夫人,而是悄悄勾住江秋漁的指尖,細緻緩慢地撫摸着江秋漁的指根,彷彿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暗示。
江秋漁猛地打了個寒顫,說到一半的話頓時止住了,她的眼尾迅速爬上了一抹緋紅,活色生香。
江秋漁不由得後悔自己從前在林驚微面前表現的太過放肆,教壞徒弟累死師傅,林驚微把她的一身本領學了個十成十,城主夫人還在說話呢,她就敢偷偷吃自己的豆腐。
簡直是……太刺激了!
江秋漁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城主夫人的話,“母親,有什麼事情咱們之後再說。”
反正之後也沒有機會再說了。
城主夫人不疑有他,絲毫沒有發現,江秋漁又在給她畫餅。
等到府上的賓客來的差不多之後,城主夫人才帶着江秋漁出去,幾人到達大殿時,一眼便看見坐在主位上的莫蘭謹正拉着一名**的手,笑着同她說些什麼。
看見城主夫人等人到來時,莫蘭謹的目光頓時落在了江秋漁身上,眼神頗有一些意味深長。
江秋漁只佯裝不知,盯着莫蘭謹身旁的女子看了一會兒,臉上儘是不滿之色。
身為女兒,她看着自己的父親寵愛妾室,卻冷落了自己的母親,理應露出這樣的表情。
莫蘭謹果然沒有懷疑她。
江秋漁帶着林驚微赴宴,到底還是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滿,只是眾人並未明說,目光時不時掃過林驚微,將嘲諷和不屑都表現在了臉上。
林驚微只裝作沒有看見,伸手夾了一塊油亮亮的雞肉,放進了江秋漁的碗中。
莫蘭謹還沒有蠢到在飯菜中下毒,雖然這場宴會着實不怎麼樣,席間的菜品卻還不錯。
興許是北陸寒域環境特殊的緣故,就連養出來的雞也格外不同,雞肉的口感尤其嫩滑,江秋漁一連吃了好幾塊。
吃飽過後,林驚微又替她倒了杯茶,江秋漁捧着茶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還挺好喝。
林驚微自己沒吃多少,光顧着給江秋漁夾菜了。
蔓延開的神識將整座城主府包裹,林驚微將莫蘭謹的打算聽得一清二楚,等江秋漁放下茶盞后,她藉著替江秋漁擦嘴的動作,輕聲道:“來了。”
江秋漁微微頷首,“放心。”
酒過三巡,莫蘭謹忽然看向江秋漁,“憶兒這幾年在外遊歷,想必收穫不小吧?”
江秋漁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還行。”
莫蘭謹哈哈大笑了兩聲,“回來之後,你還沒有跟你弟弟切磋過吧?”
“正好今日大夥都在,你們姐弟倆不妨切磋一下,赫兒年輕氣盛,是該好好搓一搓他的銳氣!”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莫蘭憶只有元嬰中期的修為,側夫人所生的兒子,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莫蘭赫卻已是合體初期的修為了。
讓他倆切磋,到底是想打壓莫蘭赫,還是讓莫蘭憶丟臉?
江秋漁順勢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父親,這……”
莫蘭謹大手一揮,“反正只是切磋,點到為止。”
江秋漁無法拒絕,只得站起身來,“都聽父親的。”
一旁的城主夫人面色鐵青,可今日的賓客中,不僅有城內的世家貴族們,就連長老也來了好幾個。
因着莫蘭憶修為不高,長老們對她也很不滿,若是她再拒絕,難免要落得一個懦弱膽怯的壞名聲。
城主夫人只得忍下這口氣,心中對莫蘭謹的恨意卻更濃了些。
莫蘭憶的本命法器是一把摺扇,江秋漁雖然用的不太習慣,但因她跟莫蘭赫之間的修為差距太大,她應付起來幾乎毫不費力。
只是表面上,江秋漁仍然得裝出一副十分勉強的模樣。
莫蘭赫還以為她真被自己打得無力還手,眼裏儘是嘲諷,近身之時,江秋漁忽然聽見她在自己耳邊輕聲道:“你這個冒牌貨,真以為自己是莫蘭憶嗎?”
江秋漁裝作震驚地看着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蘭赫冷笑了一聲,一掌將她打飛出去,江秋漁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形,雖然敗了,卻也並不太狼狽。
莫蘭赫滿臉得意,卻沒發現,有一股淡淡的黑霧順着他的眉心滲了進去。
他只覺得身子一涼,但因即將揭穿“莫蘭憶”身份的興奮佔據了他的所有思緒,他根本沒空去想,這股涼意究竟從何而來。
林驚微不動聲色地伸手扶住江秋漁,“少主,您沒事吧?”
江秋漁擺了擺手,不等她說話,坐在席間的一位長老忽然站起身來,“城主,少主這麼多年來,修為毫無精進,實在難擔大任!”
江秋漁心想,這人多半是城主找的托。
莫蘭謹絕不可能只安排了這麼一個人。
果然,在他站出來之後,又有更多人也站了起來。
江秋漁不說話,一副被打擊到的模樣,城主夫人只好站出來替她解釋,話里話外都在拿血脈說事。
此時,最先站出來的那位長老忽然高聲道,“血脈並非永遠不變,咱們不妨再測一遍!”
城主夫人終於意識到,莫蘭謹是有備而來!
他根本沒給大家反應的時間,很快便召集幾位長老一同來到祠堂,讓江秋漁跟莫蘭赫當著眾人的面再驗一遍。
不管是江秋漁還是靈漪,她們都沒有莫蘭家的血脈,測驗的結果勿需多說,當城主夫人看見結果之後,竟忍不住口吐鮮血,幾欲昏迷。
莫蘭謹伸手指着江秋漁,滿臉怒色,“你根本不是憶兒,你到底是誰?!”
莫蘭憶的血滴進去,絕不可能毫無反應!
他的話音剛落,整間祠堂便被重重包圍,江秋漁冷眼看着莫蘭謹演戲,“我是誰,你難道不清楚嗎?”
莫蘭謹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江秋漁會這樣說。
這人難道已經恢復記憶了?!
莫蘭謹對上江秋漁的目光之後,竟下意識地有些心虛,但他畢竟身居高位多年,並未露怯。
“你把我的女兒藏到哪裏去了!”
莫蘭謹退後兩步,吩咐侍衛,“給我抓住她!”
江秋漁隨手拔出似雪劍,沖在最前面的侍衛紛紛被她斬於劍下,莫蘭謹見狀心底一驚,這人的修為何時到了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
她不是自己安排的那名女子!
莫蘭謹殺心頓起,他飛身迎了上去,不過同江秋漁交手了幾招,便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匆忙之下,莫蘭謹的心頭忽然湧上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就連他也不是這名女子的對手,事到如今,只能將她引入禁地里,藉著禁地取她性命!
就連當初的莫蘭慎也死在了禁地中,他就不信這女子能逃出來!
拿定主意之後,莫蘭謹立馬給幾位長老傳音,眾人開始有意無意地將江秋漁往禁地那邊領。
江秋漁只裝作未曾察覺,她與林驚微共同對敵,彼此放心地將後背交給了對方。
浮月流光太過明顯,林驚微用的是江秋漁送給她的霜須,她入魔之後,就連霜須也被魔氣浸染,足以用來對付正道修士。
莫蘭謹自以為算計了江秋漁跟林驚微,絲毫未曾察覺到,江秋漁與林驚微從始至終都不曾受傷,反倒是他們,身上大小傷口無數,模樣狼狽至極。
到了禁地附近,江秋漁裝作總算反應過來,將劍尖對準莫蘭謹,“你以為光憑這個,就能困住我們嗎?”
莫蘭謹獰笑一聲,“這話你留着去跟閻王說吧!”
下一瞬間,江秋漁便感覺自己腳底一空,她遍尋不得的入口出現在了眼前!
江秋漁轉頭跟林驚微對視了一眼,二人的身影如同枝頭墜落的飛花,很快跌落進了深坑之中。
下落的速度很快,幸好兩人都有靈力護體,身影輕飄飄地落在了地面上,並不似莫蘭謹想的那般狼狽。
穩住身形之後,江秋漁才有空觀察周圍的環境,入眼是一片虛無的黑暗,江秋漁從儲物戒中掏出幾枚鮫珠,即便是有鮫珠的光芒,也只能隱約看清二十步以內的地方。
前方似乎是一片空曠的場地,江秋漁用靈力拖住鮫珠,使其漂浮在兩人頭頂,然後才低聲道:“走吧。”
這個地方果然十分古怪,彷彿壓制了兩人的修為,就連神識也只能探到一部分區域。
黑暗之中,危機重重。
怪不得當初莫蘭慎沒能逃出去,最終死在了這裏。
她仔細打探着周圍的情況,並未注意到身旁的林驚微蹙起了眉頭。
“來這裏——”
“往右邊走——”
耳邊那道聲音一直在不停地為林驚微指路,林驚微早已恢復了自己本來的面容,隨着那道聲音的出現,她那雙血紅的眼眸越發深沉幽暗,周身魔氣翻湧。
就在江秋漁準備往右走的時候,林驚微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阿漁,走左邊。”
耳邊那道聲音忽然消失了。
江秋漁轉頭看向林驚微,沒問為什麼,“好。”
兩人踏入左邊的洞口,林驚微的耳邊再沒響起那道悠遠的聲音,她屏氣凝神,隱隱將江秋漁護在了自己身後。
這一路上沒有發生意外,一柱香后,江秋漁看着面前的死路,仔細檢查過後,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
她們還是得倒回去走右邊。
林驚微嘴唇微抿,臉色十分難看。
怪不得那道聲音再沒出現,原來他早就知道,左邊是條死路。
兩人只能往回走,回到一開始降落的地方時,林驚微深吸了一口氣,“等等阿漁。”
江秋漁一開始並未察覺到林驚微的不對勁,直到方才走進那條死路時,她才注意到了林驚微難看的神色。
林驚微有事瞞着她。
江秋漁並未挑明,她在等着林驚微主動坦白。
此刻被林驚微攔下之後,江秋漁並不意外,“說吧,你都瞞了我些什麼?”
林驚微早知道自己騙不過江秋漁,阿漁太聰明了。
林驚微把那道聲音的存在完完整整地告訴了江秋漁,江秋漁越聽臉色越冷,最後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林驚微臉上的軟肉。
“還想瞞着我,自己私吞寶貝,沒門兒!”
林驚微知道江秋漁是故意這樣說的,她任由江秋漁將她的一邊臉捏得泛紅,嗓音更輕了些,“阿漁,不如你先在這裏等我,讓我……”
那道聲音的存在太過古怪,林驚微實在沒法眼睜睜地看着江秋漁步入險境。
江秋漁用指尖捏住了她的唇瓣,不給林驚微再說下去的機會。
“你再說,再說我就把你綁起來。”
“都走到這兒了,你還說這種話。”
江秋漁翻了個白眼,“你未免把我想的太過弱小了。”
再說了,她什麼時候怕過?
林驚微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最終妥協了,“那你走在我後面。”
她知道阿漁不比她弱,可林驚微不想讓江秋漁受到一絲傷害,哪怕只是破了個小口子,她也會心疼。
江秋漁沒說行不行,只揚了揚下巴,“走吧。”
兩人最終還是走了右邊,就在她們走進右邊的通道之後,那道悠遠的聲音終於又重新出現在了林驚微的腦海中。
“我不會害你——”
林驚微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壞人都不會把自己是壞人幾個字寫在臉上。
但她也算看出來了,即便她不按照那道聲音說的去做,最終的結果也不會變。
兩人一路按照那道聲音所說,越走越深,沿途見到了不少的骸骨,只剩下白骨,早已辨認不出他們的身份。
與莫蘭謹所想的完全不同,江秋漁跟林驚微這一路可以說得上十分順利,並未受到一絲阻攔。
可越是這樣,兩人反而越無法放下心來。
這說明這道聲音所求甚大。
越往裏走,光線越是昏暗,即便有鮫珠在,也很難看清前方究竟是怎樣的。
地上扔着不少的天材地寶,甚至還有下品神器,但凡換一個人,此刻怕是早已欣喜若狂。
江秋漁跟林驚微卻並未多看,她們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芒,似螢火般微弱,越往前走,這道光越明顯,最後甚至不需要鮫珠照明,兩人便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這是一間巨大的冰室,牆壁地面皆由寒冰製成,屋子裏堆放着許多的寶物,璀璨的光芒照得人睜不開眼。
即便江秋漁有一整個密室的寶物,此刻也不僅感慨道:“真有錢啊。”
這裏面的許多寶物,隨便拿出去一樣,都能引得眾人瘋搶。
林驚微的目光被一個毫不起眼的木匣子所吸引,她走到木匣子旁邊,用腳尖踢了踢這東西。
江秋漁湊過來一看,“這就是那道聲音想讓你找的東西嗎?”
看起來髒兮兮的,落滿了灰塵,與旁邊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寶物格格不入。
林驚微:“嗯。”
江秋漁雖然嘴上嫌棄着,實則卻不敢大意,兩人退後幾步,皆用靈力護體,緊盯着這灰撲撲的木匣子。
林驚微用魔氣掀開木匣,映入眼前的,是一塊黑色的石頭。
看上去就跟路邊隨意撿的一塊石頭一樣,完全看不出特別之處。
林驚微的心底倏地湧上了一股渴望,耳邊響起的那道聲音里也多了幾分激動,“拿走它——”
林驚微默不作聲,魔氣中卻充滿了凜冽的劍氣,似乎下一瞬間,便要將這塊石頭徹底碾碎。
“等等——!”
那道聲音里多了幾分驚慌之意,“你不能毀了它!”
林驚微不為所動,那道聲音別無他法,只得勸道:“你想使用法則之力,就必須留下它。”
林驚微的眸色倏地冷了下來,這人果然知道她有法則之力!
“你到底是誰?”
那人嘆了口氣,“你總有一天會知道我是誰的,只是現在我不能告訴你。”
“救世,就靠你了。”
林驚微沉默半晌,將這人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江秋漁聽后若有所思,不知怎的,她的心裏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這道聲音……該不會是真正的天道吧?
知曉所有的事情,故意引她們前來,還讓林驚微救世,如果不是付星逸,除了真正的天道,江秋漁想不到還有誰會這樣做。
她對上林驚微的視線,微微頷首,“先收下吧。”
林驚微於是用魔氣捲起這塊石頭,翻來覆去地打量着,無論怎麼看,它都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江秋漁也略有些失望,不過一想到那人特意引她們過來,就為了尋找這塊石頭,這東西定非凡品,只是她們沒能弄清楚它的用途罷了。
就在林驚微拿起這塊石頭之後,耳邊那道聲音終於逐漸散去,彷彿從未出現過似的。
林驚微確認這東西沒有危害之後,才將它遞給江秋漁。
江秋漁從林驚微手中接過這塊石頭,用指甲摳了摳,“沒有灰塵。”
林驚微莫名被她可愛到了,她彎了彎唇角,“這裏面除了這塊石頭之外,沒有其他吸引我的東西。”
江秋漁雖然也看不上地上的這些東西,畢竟以她如今的修為,許多寶物都已經用不上了,但她還是將這些東西都收進了儲物戒中。
“來都來了,怎麼也得帶點兒紀念品走。”
只要一想到,莫蘭謹想用禁地除掉她們,她們不僅沒有受傷,還將裏面的寶物洗劫一空,江秋漁的心裏便格外舒坦。
兩人順着原路返回,江秋漁這才有心思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禁地簡直像是一座大型迷宮,擁有許多條路,除了她們走的這一條之外,其他每一條都充滿了危險,裏面不知堆積了多少的骸骨。
走着走着,江秋漁注意到,牆上似乎畫了些什麼。
她停下腳步,將鮫珠湊近牆壁,研究了一會兒之後才明白,牆上繪的是一個故事。
江秋漁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兩個大字:血脈。
這個故事一定跟莫蘭家的背景有關。
“驚微,你過來看。”
兩人從頭開始看起,神色越來越嚴肅認真。
這牆上畫的不是莫蘭家的背景,而是整個北陸寒域的來歷!
據說在千年前,神族尚未隕落之時,天地間靈氣濃郁,凡人皆可修鍊,只要順利度過幾次雷劫,便可通過登仙梯,化身成仙。
仙族之上,還有神族。
神族才是整個世間至高無上的存在,仙族只是他們的僕從,地位極其低下。
創立北陸寒域的先祖,其實是隕落的仙族,他們身為神侍,卻起了弒神之心,無奈實力不敵,只得暫且按耐不動。
雖然暫且無法弒神,但他們也並非毫無準備,只是壁畫這裏缺了一塊,江秋漁不知道他們究竟準備了些什麼。
想到她們剛才撿的那塊石頭,江秋漁的心裏頓時有了猜測。
她順着壁畫繼續看下去。
後來沒等這些人動手,神族就已經隕滅了,因天地間靈氣稀缺,就連仙族也跟着隕落,這些人不得不隱藏起來,躲進了北陸寒域。
作為曾經的仙族,一朝淪落為凡人,這些人自然心有不甘,於是他們建立了寒雪城,又留下祖訓,每一任北陸寒域的主人,都必須是血脈最為純凈之人。
至於所謂的血脈,自然是仙族的血脈。
當初的仙族早已灰飛煙滅,留下的後人卻越來越弱小,別說靠着禁地重新飛升成仙了,他們就連禁地都不敢進。
或許那些仙族萬萬沒有想到,當初為了防止外人奪寶而設下的重重陷阱,最後卻困住了自己的後人。
然後便宜了江秋漁和林驚微。
既然仙族早已灰飛煙滅,指引林驚微前來的那道聲音,自然不可能是創立寒雪城的先祖。
江秋漁想到自己方才的猜測,不禁低聲道:“付星逸應該不是真正的天道。”
否則他不可能費勁心思奪取林驚微體內的法則之力。
“他該不會是當初僥倖逃過一劫的神族吧?”
莫蘭家的先祖想弒神,那道聲音又特意引林驚微前來,難不成就是為了幫助林驚微弒神?
林驚微沉吟半晌,“你說的有道理。”
雖然傳說中神族早已隕滅,唯一成神的法子就是集齊五大神器,打通登仙梯,但這畢竟只是傳說。
更有可能是付星逸為了奪取林驚微體內的法則之力,而故意散發出去的謠言。
付星逸不是天道,只是一個僥倖逃脫的神明,所以他想藉助林驚微體內的法則之力,成為真正的天道?
那真正的天道呢?
江秋漁忍不住瞥了林驚微一眼。
她想,林驚微該不會是天道的化身吧?
又是天生神體,又是法則之力,聽起來就不普通。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便能解釋付星逸為何能假裝天道了。
因為真正的天道來人間渡劫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
——
作者有話要說:
魚魚:我老婆好像很膩害ouo
橙子:還不是被你訓成了聽話的小狗(白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