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整不死你
第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第一天沒打算履行賭約的人,後續也沒幾個願賭服輸的。
人性就是如此,自私、僥倖心強、盲目從眾。
周浚恪這邊早有了心理準備,按班就部的進行着,讓閔雲挨家挨戶的去討要了一番。
反饋的答案都是各種哭窮,有不要臉的,甚至穿着破衣爛衫的以示清貧。還站在街上讓百姓們觀看,那場面簡直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得知此情,房處弼抱打不平的罵起了街,還揚言打上門去討債。被周浚恪一番好言相勸才平復了情緒,整個過程他這個當事人反而毫不在意。
這讓其他幾個人都暗暗揣測,這小子一定又憋着什麼壞水。
當天下午,味仙居靠牆的一面,撤走了兩張桌子,臨時搭起了一個檯子。
沒人知道東家要幹什麼,但以東家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一定有用。
而周浚恪則趕到了莊子上,極具服從精神的莊戶們,按照周浚恪的要求,每次用不同的土壤、破瓷器、爐灰渣子,再加上亂七八糟的東西煅燒。
每一爐都會寫下記錄,然後再看煅燒後會得到什麼東西,之後再按照周浚恪的吩咐調換成分。
至於能燒出來什麼東西,聽天由命吧。
這幾天忙着在城裏收錢,莊戶們燒出了許多東西,自己得去分辨一下。
要知道,另一邊磚窯全天候運轉,生產出來的磚頭都堆積成山了,就等着用水泥來蓋房子了。
如果再過一月還燒不出水泥,那就得用糯米汁了,那成本可高太多了。
用周浚恪的話說,花錢的速度,比上墳燒的都快。
而在這個年代,任何生產都離不開人力,手頭富裕的周浚恪,又讓閔雲和袁伯招了幾十戶流民。
現在整個莊子全算上,足足有幾百口人。男女老幼各司其職。
歲數大的沒有技術的務務農,開一開荒地。
壯勞動力都去了兩個窯上,工坊里的精細活都是婦女們在操作。
小孩子們有的幫莊上放放牛馬的,有的則跟着長輩開荒種地。
學校必須的辦起來了,必然這群孩子太沒正事了。不能光自己被人逼問學業,大傢伙得有難同當啊。
每到期末的時候,莊子上必須響起男女雙打的咆哮聲。
而新來的莊戶,需要培訓成施工隊,房屋的建設和道路的鋪設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來到灰窯,周浚恪檢查着一堆堆的粉末和拌水陰乾后的樣子,也直撓頭。
畢竟自己不是專業人士,不可能光靠眼力和觸感,就能分辨出是什麼東西。自己要分辨,必須依靠專業儀器分析,才能得出化學成分,知道是什麼東西。
現在只能靠實際操作,看遇水后的反應,才知道燒出來的是啥。
前些日子,灰窯燒出了生石灰,這可是好東西,生石灰可殺菌殺蟲,也可以用來製作成熟石灰,也是製作水泥的原材料之一。
石灰在市面上是有賣的,但周浚恪用量太大了,還是自己燒出來比較划算。
今天這些東西裏面,讓周浚恪看到了希望,其中一塊跟凝結后的水泥十分相似。好像強度差了點,幹了後有些開裂。
周浚恪指着開裂的水泥,說道:「這爐燒出來的東西,摻三成研磨的熟石灰,拌勻后陰乾一夜。」
收到指令,工人們開始忙碌起來,周浚恪則心涌澎湃的回到院子。
明天摻上沙子,上牆抹一下就知道,這爐水泥能不能堪用了。
沒多一會,胡懷簡、柴邵武和劉羽揚三人騎馬趕來。
一進院子,柴邵武就急不可耐的說道:「浚恪,哥哥算是服你了。你這招太狠了,那群說書的才講了一上午的時間,那群賴賬的大臣們都瘋了。」
「在家裏雞飛狗跳的掘地三尺,拉着銅錢就奔赴宮門外了。一個個急的面紅耳赤的要見你,聽說你不在宮裏,還把欠條帶走了,正滿世界找你吶。」
現在周浚恪可沒工夫接待他們,說實話他們那點錢,這時候一點都入不了周浚恪的眼。
不是周浚恪狂了,水泥出來了,老子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買賣,哪有功夫搭理你們。
再說了,不罵你們一個星期,小爺怎麼泄心頭之恨?
賭輸了你們賴賬,賭贏了叫的最歡的也得是你們,堵在宮門口要賬的也得是你們。
想到這個畫面,周浚恪就氣不打一處來。一群兩面三刀的卑鄙之徒,不讓你受點慘痛的代價,怎麼能長教訓?怎麼能讓你知道小爺不好惹?
「不管他們,讓他們多挨幾天罵。誰要跟你們問起我,就說不知道。」周浚恪玩起了消失戰術。
「對了,閔雲,你回宮一趟,跟我娘請個假。就說我莊子裏這些天有事情,不回宮裏住了。」
周浚恪不準備走了,來回坐馬車太折騰,不如在莊子裏住下。等着明早跟莊戶們一起驗證水泥的問世,如果不行也需要自己在場修正配比。
如果成功,接下來的日子裏,自己這個總指揮兼總工程師,根本無法抽身。
閔雲一臉為難的說道:「殿下,娘娘絕對不會允許的,上次的事情已經給娘娘嚇壞了,怎麼可能讓你在外面住。還有,你上次不是答應娘娘不在外面住了嗎?」
然柔跟周浚恪約定的時候,閔雲可是在旁邊的,現在回去請假就得獨自面對皇後娘娘的怒火。
肝顫啊!
周浚恪不知道閔雲的心理活動,不耐煩的說道:「讓你去請假,你就痛快去。不給假也回不去,大不了事後算賬唄。」
「我現在心急如焚,就等明天結果了。如果成功,接下來的日子我一步不能離開莊子,你把這個情況跟我娘說一下,她能理解的。」
在場的人心裏都是一種想法,娘娘要是能理你,就出了鬼了。你小子這是請假嗎?你這是通知一聲。還是那種不同意,我也不回去的負隅抵抗。
閔雲磨磨蹭蹭的不想走,苦着臉哀求道:「殿下...」
「趕緊消失。」周浚恪催促着下達了逐客令。
等閔雲三步一回頭的離開,周浚恪拿起筆和尺子,在紙張上開始寫寫畫畫。
柴邵武三人湊了過來,看起了熱鬧。
看了好一會,胡懷簡驚愕的說道:「你畫的是莊子的堪輿圖?這一長趟的每一個格,是一間房子?」
周浚恪停下筆,驚喜的看向胡懷簡,說道:「你既然看出來了,厲害啊。這也就是我自己的畫的,換個人我都看不出來。」
三個人心道了:「你對自己作畫的水平,認知還挺清楚。」
胡懷簡抓狂道:「不是看的懂的問題,你這是不是瘋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個格子,代表着一戶人家的房子,你給流民住這麼大的房子,這得花多錢?」
周浚恪豪氣的揮手道:「花不了多少錢!我跟你們說,莊子馬上就開始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們就拭目以待吧。」
劉羽揚潑冷水道:「我對你的手段有信心,但這幾天你可能不會如願,你絕對躲不過去。你不了解那群大臣的厚顏無恥,他們要是找不到你,絕不會發生你想的那種,悲憤自絕的事情,但他們會找陛下。」
什麼鬼?他們還敢去告狀?
周浚恪都驚到了,你們還真是刷新了我三觀的下限。就這還自詡文人墨客,個個覺得自命不凡有經天緯地之才。
就你們這作為和德行,註定居了高位也是國賊啊。
「愛咋咋地,啥時候找到我,啥時候再說,能多罵一天是一天。」周浚恪睚眥必報的一面,展現的淋漓盡致。
三個人均是一陣無語,你真是一丁點機會都不願意浪費,可這不疼不癢的有啥意思啊?
周浚恪不在乎,也一點不着急,能噁心他們一下也是件開心的事情。
反正在這個局面下,他們根本傷害不到自己,剩下的隨便他們折騰,諒他們也不敢再折騰。
因為故事裏面講的清楚,把他們得勢時的咄咄逼人和利益熏心,描繪的深入人心,生怕慢一步就掙不到這筆白撿的錢。
也把他們賭輸后的氣急敗壞、影顧自憐和賣慘哭窮,形容的入木三分。
也讓聽眾們了解到,這群人所謂的清貧,只是演戲博取同情,最終的目的就是不想願賭服輸。
可見人品如何!
古代社會,很注重口碑和德行,漢朝是舉孝廉為官。李朝則開創了科舉,取士的同時,更重視生員的忠義之心。
安朝沿襲了李朝的科舉制度,也吸納了對官員孝廉和忠義的看重,同時又多了一樣德行。
雖然在周浚恪寫的故事裏,所有欠款人全是以擦邊的官職代替,沒有指名道姓。
但罵誰,誰知道,同殿為臣的同事們也清楚,這心裏的滋味不好受。
找周浚恪理論一番吧,算是不打自招,還容易自取其辱。畢竟人家沒提你姓名,你還真是欠錢不還。
而且最後致命的是,說書人最後給了交代,說七日之後還沒有兌付賭約的,欠條直接貼城門口,讓全城人觀瞻。
這哪是觀瞻,這是鞭屍啊!
所以這群人才這麼著急給錢,真要是七天後被貼在城門口,那苦心經營的人設就毀了,自己這輩子也就完了。
現在只是被陛下厭惡德行不端,讓大臣們嘲笑鼠目寸光。
等貼出去了,那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未來別說升遷了,不提前卸任歸鄉就算燒高香了。
相比這群熱鍋上的螞蟻,作為全書唯一一個有名有姓出場的盧謙海,此時已經瘋魔了,書房裏能砸的都砸遍了。
砸不動的,也丟在地上,不解恨的踹上兩腳。
更可恨的是那幾個混蛋,當初堵上門討主意的是他們,現在埋怨自己的也是他們。他么的還特意登門來抱怨一番,真是氣煞老夫。
「大老爺,老太爺喚您過去。」門外傳來了管家盧金水的聲音,一連喊了幾遍。
盧謙海慢慢放緩了動作,頹然說道:「知道了,我稍後過去。」
這次的風波,其他人是前途未卜,自己則是前途盡費。多年積攢的聲譽,也毀於一旦。
只是盧謙海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小子是怎麼想出來這麼刁鑽的破局之法。他只是稍稍用力,自己一方瞬間土崩瓦解後患無窮。
以前自己也見過這小子,只是一個魯莽、浮躁不被看好的皇子,怎麼一場大病就變得如此陰險狡詐。
梳理了一下心情,又叫來膽顫心驚的丫鬟幫自己整理一下儀錶,才動身前往。
「爹。」盧謙海跪坐在案幾外,問候了一句便垂頭不語。
盧恭令看着垂頭喪氣、前途盡失的長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上茶。」
這件事情,說到底也不能全賴自己的長子,也是自己動搖了心思。如果自己堅持到底,不再與周浚恪作對,就不會讓長子有現在的下場。
自己決策出現了巨大的失誤啊!
再往前推,也是因為自己疼愛的小十三被周浚恪傷了,自己才命令長子找機會對付周浚恪。
誰又能想到,這個妖孽的反擊會如此劍走偏鋒,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殺傷力如此之大。
一個回合,就讓盧家官職最高,未來當家的盧謙海,輸得一敗塗地,並給盧家的未來埋下了一顆雷。
所以現在不能責備長子,還需安撫他。
不然損失慘重、甚至未來家主位置不保的老大,很容易一時衝動,背着自己再出昏招。
以那個妖孽出招的刁鑽和狠辣,容易一招棋錯,整個盧家都危在旦夕。
盧恭令也鬧不明白,一個黃口小兒,哪來這麼多的鬼心思,連自己這個玩了一輩子權術的人,都看不懂他的路數。
待端上了茶水,盧恭令遣退了所有下人。
「祿善,這件事是爹害了你。爹沒料到,此子手段如此兇猛歹毒。如果爹當日在堅持一下,就算略失盧家顏面,也要避其鋒芒的話,也不會讓你落得如此。」盧恭令無不扼腕的說道。
說是讓盧家丟些顏面,其實就是為了激起盧謙海對盧家榮譽的捍衛感。
盧謙海嘶啞着說道:「爹,孩兒是盧家的長子,為了盧家做什麼都心甘如怡。可孩兒不甘心被一個黃口小兒,如此整治啊!」
「孩兒年歲不小了,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可讓彌和文進的前途,孩兒不得不考慮啊。」
到底沒人是傻子,老大已經意識到未來可能會失去家主之位,已經開始為兒子和孫子謀劃了,並且擔心這次自己的失利,會讓子孫在朝堂也無法立足。
世家之中的爭鬥,並不輸於皇家,只有最優秀的家主才能帶領家族走到更遠。
「祿善,你是長子亦是未來盧家的家主,不要受了些挫折就自暴自棄。盧家屹立幾百年,靠的不是某一人的權位,而是整個家族的努力。」
「你是未來的家主,即使在當朝沒了權位,也是盧家的掌舵人。未來該如何去做,如何去走,都要靠你來執掌。」
「此次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在意一次的得失,要把目光放的長遠點。有了這次的失敗,你未來的眼光也才能更獨到一些。」盧恭令和顏悅色的安撫道。
在這個長子世襲的社會中,這些話還是讓盧謙海安了心。
「爹,孩兒知道了,以後定不會讓爹失望。」
盧恭令頷了頷首,說道:「明日我會派人把錢送去,你就靜心的處理公務,聽見什麼人的冷嘲熱諷也不要在意。」
「至於那個妖孽,我們暫避一下風頭,等看懂了他的手段,遲早會讓他還回來。」
盧謙海頓時振奮的說道:「好的,一切都聽爹的安排。」
父子二人秉燭夜談到深夜,盧謙海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