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各安心思
陪着太后吃了早飯,又聊了聊家常,臨走的時候老太后對周浚恪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最是無情帝王家,奶奶希望你有所不同。」
一路之上周浚恪都在回味這句話,品味出了許多不尋常的味道,也清楚了一件事,這家裏頭沒一個簡單的人。
來到廣運門外,周浚恪遠遠的就看到閔雲和英放,身邊還圍着一身華服、牽着馬,招搖過市一看就飛揚跋扈的胡懷簡等人。
看這幾人的嘴臉和指指點點的樣子,百分之百是在嘲笑閔雲的傷勢。
對於這幾個無法無天的朋友,周浚恪總是換着法的坑他們,才能抑制住他們囂張的氣焰。
今天這件事情,周浚恪本來想坑他們一把,說請他們吃飯,順便稀里糊塗的把他們坑入局。後來細細一琢磨,這事要不得。
哥幾個都是有根有底的,稀里糊塗就跟自己入了局,跟盧家這麼一個門閥杠上了,回過頭來總會心生埋怨,甚至絕交。
本着不坑朋友的原則,周浚恪選擇了實話實說,沒想到這幾個傢伙還真一口承了下來,毫不顧忌盧家的勢力。
「殿...」閔雲看到周浚恪剛委屈的叫出一個字,便想到周浚恪出門之前的囑咐,急忙改口道:「公子,他們笑話我。」
周浚恪乾嘔了一下,怒道:「能不能像個爺們似的?他們嘲笑你,你就給我削他們!找我告狀,我是能打過他們還是咋地?」
胡懷簡等人聞言狂笑不止,劉羽揚扶着周銘浩的肩膀,捧腹大笑的說道:「哈哈,你們...你們家公子...真是...真是太...太識時務了。哈哈,我...我不行了,在讓我笑...笑一會!」
閔雲也傻眼了,吱吱嗚嗚的說道:「公子,我...我也打不過啊!」
「既然咱倆都打不過他們,那就當讓狗咬了,你還跟狗一般見識啊?」周浚恪理直氣壯的說道,閔雲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胡懷簡等人的笑聲也戛然而止,各個氣憤難填的聲討起來。
吵吵鬧鬧了半響,一行人才向東市策馬而去。周浚恪是第一次出皇宮,坐在馬車裏看着古香古色的街頭和行人,眼睛都不夠用了。
「別跟鄉巴佬進城一樣,好不好?咱兄弟可跟你丟不起這人。」柴邵武捂着臉,一副我不認識你的表情。
周浚恪不以為然的回懟:「我這麼久沒出來逛逛了,還不讓仔細看看。說正經的,等下動起手來,沒什麼顧忌吧?」
周銘浩輕笑了一下說道:「不就是盧家的人嘛!比起拳頭,咱御林軍的弟兄們還沒怕過誰。以往老子就最瞧不起這群世家子弟,平時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背地裏一肚子的男盜女娼。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能耐,咱勛貴的名聲就是讓他們給敗壞的。」
河間王周鴻泰,陪着太祖和太宗兩位皇帝打過江山,無論軍功還是宗室的地位都高人一等。做為河間王家的三公子,周銘浩有這種目空一切的思想很正常。
再說世家和新貴是兩個互相不相容的陣營,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裏,互相看不上眼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由於周浚恪是重生的靈魂如白紙一般,對於世家與新貴沒有什麼主觀上的喜惡。就事論事的搖了搖頭,不贊同的說道:「三表哥,你說的不對。找茬打架是門學問,既要佔便宜打疼他們,還要佔理讓他們掀不起波瀾。記住,我們今天的目是打人,不是為了嚇唬人。」
「先前是我疏忽,忘了你們都是長安城的老惡霸,街面上的熟臉了。盧家的人不可能不認識你們,萬一一照面人家逃了呢?總不好追上去打一頓吧?那樣不佔理啊。不如我們這麼辦,我帶着閔雲和英放先進去,等着他們來找茬。雙方一動手你們就進來,既可以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還能堵住他們的退路,一舉兩得。」
周浚恪分析的頭頭是道,讓幾個人同時心中一寒。誰以後要是說周浚恪是個沒腦子的莽夫,老子一定敲碎他的腦袋。單單打個架就這麼多鬼心思,別的事情說不一定要轉多少花花腸子吶。
「辦法是不錯...」周銘浩拉了個長音,不滿的說道:「可老惡霸這個稱呼是怎麼回事?老子從來不欺負百姓,怎麼就惡霸了?再說這大太陽天的,你就讓哥幾個站外面等着?熱就不說了,晒黑了還怎麼泡妞?」
周浚恪斜愣眼上下打量着周銘浩,撇着嘴說道:「三表哥,恕老弟直言。哪次你值夜要是不露牙,我都看不見你在哪。你這天天值守的,能白到哪去?想敲竹杠直接說,說那多臭氧層子幹什麼?三頓飯,成交不?」
臭氧層子是什麼東西?讓周銘浩一時間愣住了,再想討價還價的時候,劉羽揚快人一步說道:「還是上次那種規格就成交。」
周銘浩氣的一拍大腿,指着劉羽揚氣急敗壞的罵道:「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三頓飯就給你打發了?老子剛想還價,就被你給堵了回去,我真想一腳踹死你。」
劉羽揚聳了聳肩,輕鬆的說道:「不就打個架嘛,一頓飯就夠本,三頓飯還不成交?要我說你這人就是心黑,太不知足了。」
「嘿,你還埋怨起我來了。下次我敲來的竹杠,你別來蹭吃蹭喝。」周銘浩氣不打一處來的叫道。
劉羽揚冷笑連連:「做夢!」
說著鬧着,一行人來到了東市。再距離酒樓不遠的地方,周浚恪招呼着眾人停了下來。
「哥幾個,散了吧。人多目標太大,難免門口沒有人家的眼線。萬一認出你們來,這仇可容易報不上了。」
「知道了,知道了。」被人驅趕,幾位大少爺很是不爽的驅馬離開。
下了馬車,讓閔雲帶着自己和英放再繞了一圈之後,才來到酒店門前,發現大門緊閉,居然沒開業!
「這下樂子大了,人家沒開門,哈哈。」蹲在不遠處陰涼里的胡懷簡幸災樂禍的與周遭夥伴笑道。
站在門前的周浚恪揉了揉鼻樑,無奈的說道:「看我有什麼用?我能穿牆是咋的?砸門。」
閔雲清楚自家主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脾氣,不再多話的敲了幾下門。動作很輕,心中暗暗祈禱裏面不要有人。
周浚恪一眼就識破了閔雲的小心思,大吼道:「你在那撓痒痒啊?給我使勁敲,萬一裏面的人聾吶。」
話音剛落,就聽裏面傳來了女掌柜的聲音:「你才聾吶。」
咯吱大門打開,氣勢洶洶的女掌柜一看是閔雲,下意識的左右看看,才說道:「你怎麼又來了?趕快走吧,一會那幫人又來了,少不了又是一頓毒打,那群人手黑着吶。」
女掌柜的人不錯,還挺知道為人着想,讓周浚恪對她有了一定的好感。可今天小爺是來報仇的,讓你這麼幾句話就勸回去了,那還不讓身後那幫王八蛋笑掉大牙啊?
「我...我...」面對人家的善意,閔雲有些不知所措了,不停的回頭看向周浚恪。
周浚恪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嬉皮笑臉的說道:「美女,你開店營業,我吃飯給錢。把客人往外推可不好,以後這生意還怎麼做?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趁女掌柜一愣神的功夫,周浚恪一彎腰溜了進去。
女掌柜這才回過神,氣的一跺腳,指着周浚恪罵道:「小小年紀都口無遮攔,長大也是個色胚,給我滾出去,老娘不做你生意。」
說著女掌柜不解恨的把怒火對準了閔雲,罵道:「你也是,記吃不記打的東西,昨天那伙人怎麼打得你都忘了?今天還敢帶人來,就這麼兩個瘦的跟柴火似的小傢伙,你們能打過那一群五大三粗的地痞無賴?」
閔雲有口難言的束手被罵,心裏還有一絲感動。
君辱而臣死,一旁的英放有心發怒斥責女掌柜無禮,又想起自家主子臨出門前的囑咐。如果自己暴露了身份,以自家主子記仇的性格,回去准沒好果子吃。
再看自顧自的看起來了酒樓的格局,風輕雲淡的自家主子,英放訕訕的閉上了嘴。
一炷香的功夫,女掌柜也罵累了,周浚恪才招呼閔雲和英放坐到了一個臨街的位置,順手還把窗戶推開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店裏面有客人。
女掌柜在市面上也摸爬滾打了好多年,見周浚恪有恃無恐的態度,隱約猜到了周浚恪所來的目的。敢與范陽盧家叫板的人,想必身份不會太低,不說定是哪家王侯的公子哥。
想着女掌柜撇了撇嘴,心裏罵道:「都不是好東西,狗咬狗一嘴毛。虧我還擔心你們的安危,你們這樣的禍害打死一個少一個更好。」
「美女,你家有什麼招牌菜,撿四五個最拿手的上來嘗嘗。」周浚恪瞄着櫃枱上面的菜單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東西,才無奈的招呼道。
「小色胚,你敢在出言不遜,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女掌柜臉色鐵青,怒氣勃發的瞪着周浚恪。
周浚恪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口誤。上輩子叫美女是客氣,現在叫美女就是調戲,如果遇見個暴脾氣的俠女,還不得一劍劈了自己啊?
而且這個女掌柜很有可能是自己以後的合伙人,關係還是融洽一點的好。
「抱歉,抱歉。那個...姐姐,可以上菜了嗎?」周浚恪急忙起身拱手道歉,小眼神那叫一個真誠,女掌柜看了半天才一甩袖子去了后廚房吩咐。
等第一道菜蒸豬肉上桌,周浚恪蘸着醬料嘗過之後徹底折服了,這飯店能支撐這麼多年不倒閉簡直就是個奇迹。
倒不是菜有多麼難吃,而是沒什麼特殊的滋味。烹飪手法單一,食材選擇錯誤,在後世的星級酒店這就是場災難。
要說這味仙居在長安城也算是大酒樓了,做出的飯菜卻只有這種水平,就不怪老百姓們認為皇帝每天吃的都是珍饈美味!
市面上只能做出這樣的食物,皇宮裏的菜肴當然算是珍饈美味了。
這一刻周浚恪有點想念尚食局的廚師們,以前是小爺錯怪你們了。不是你們做飯難吃,相比之下你們算是好樣的了。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空手套白狼的時候底氣還能足一些。你出地方,小爺出技術,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