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出發
李佑決定在寅時左右出發,讓柳氏幾人將剩下用鹽腌的狼肉煮一半,然後烤上一半,再將一些狼尿泡裝滿水帶上。
然後帶着大鼎和高從龍,去向余達開等弓兵,借過了他們的弓箭、佩刀還有銅鑼。
其中好幾個弓兵,看着架勢,都有些熱血上涌,似乎只要李佑叫上一聲,他們都要跟着去了。
但李佑始終還是沒開口,再說武諸葛早就派武鼐過來盯梢了,借兵器可以,人絕不可能給。
一共要了八把弓,中力四把,上力三把,虎力一把。
唯獨有周垠可以使用八力以上的強弓,所以周垠便拿了那一把虎力大弰,其餘李欽相等人挑選了合適的。
至於佩刀,最近試驗鍊鋼產出的鋼材,早被他們搶瘋了。
李欽相等人早在這幾日都仿製李佑的苗刀,又給自己人手配了一把彎刀,只是管紅心和吳大鼎着兩人做出的是開山大斧,斧這種東西,上手容易,只要是個人就能用,可想用好了卻很不容易。
開山大斧在明軍里並不是很主流,它的重心太靠前了,沒有粗膀子,根本用不了,但是這傢伙但凡能用好了,必是徐晃、索超、程咬金、金兀朮這樣的狠角色,畢竟殺傷力太大了。
項英傳向礦徒鹽奴傳話道:「我們找官兵報仇去,有站着撒尿的敢一起去嗎?」
畢竟都是茅坑拉屎。臉朝外的鐵塔漢子,這話誰受得了?
當即就有十個出頭。
李佑怕他們不明白危險性,特意重說了一遍,可仍是沒人退卻。
第一個是前些日不小心得了風寒,被李佑一片盤尼西林給從閻王那拉回來的礦徒閻逢春。
其次多是項家族人,帶頭的是項虎,總計五人。
黨家那邊,除了黨雄信來了兩個,讓李佑訝異的是,其中有並不喜歡李佑的黨鎖志。
黨鎖志長的方面大耳,腰粗膀圓,看着極為孔武有力。
在李佑初來的時候,是最反感李佑的人之一,因為他是帶頭慫恿黨、項兩家人一路逃竄歸家的。
可是李佑來了之後,一番忽悠,讓得項虎直接放棄了逃跑計劃,後來黨家這邊領頭人,也就是他的族叔黨熊信,放棄了,想要先跟着李佑混混看。
這讓黨鎖志對李佑的反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平時對李佑總是一股子敵意。
這些事情吳大鼎對李佑說過,所以李佑對於他的到來,倒是很是意外的。
除此之外,還有姓金的鹽奴,他從一開始對李佑就心存好感,到了現在極為熱忱。
這些人除了項虎,會用弓外,其他人都不會,李佑將剩下的那一把中力弓給了項虎,再給每人分了一把借來的佩刀。
算上李佑現在總計也有了二十四人,這讓李佑有了不小的底氣。
戌時,李佑和他們一起起各幹了碗大白米飯,喝了碗腌肉湯,然後吩咐李秀雋、王秀姑、王氏等人用破布將剩下的幾斤狼肉全部帶上,再給狼皮做的水囊里灌了水,李佑這就讓所有人先去睡覺。
眾人剛先散去,李秀雋、洪大娥、胡阿娘、黃燕子四女卻是不走。
「咦?」李佑有些疑惑。
「我們要一起去殺人!」李秀雋最先開口道。
「一起去?」
李佑皺眉,看着這些廚娘最近身體不過剛剛恢復,並且畢竟是些女流,去了不是添亂嗎?
他搖了搖頭道:「此去兇險,很有可能一去不回!」
「那就是一去不回!」
洪大娥呲牙道:「管紅心這廝,挾着***撒開腿就能去,我又為何去不得?相公放心,我也殺過人!」
「我就是想殺人!」
李秀雋眼神兇狠閃亮,聲音冷的像是三九天的寒風,讓李佑不由得一顫:是啊,他們在北寨遭了多大的罪啊!
「武興山那囔{nng}糟食的憨貨,擄的人肯定是吃了,殺不了北寨那些***報仇,先去殺了這些畜生練練膽!」
洪大娥臉黑臉黃齒,此刻唾液四濺,一臉的凶戾,像是地獄惡鬼說不出的滲人。
李佑心頭倏然一驚,道:「可以讓你們去,但是切記不要去招惹北寨復什麼仇!別給我惹亂子,現在還沒到與北寨撕破臉皮的時候……否則全部軍法處置,殺無赦!」
李秀雋眼睛猛然一亮,燃起了熾熱的光芒,道:「相公,最後你也是要殺北寨那幫畜生的,是也不是?」
李佑目光微閃,開口道:「先去休息,寅時出發。」
她們四人這才歡喜而去,出門的時候李秀雋深深看了眼李佑,她此刻心下終於大定,只要跟着李佑,她們肯定都報了北寨的仇。
而李佑又折騰了會,將一切都收拾停當,他這才入廂房準備睡去,剛走上台階先是看到了一對「狼耳朵」,這是用狼皮給編的簡陋毛皮鞋,小橘子鼓着眼睛杵在門頭,她的脖子上帶着李佑用狼牙給她攢成的項鏈。
最近這一段時間,由於李佑捨得放糧吃,無論是礦徒還是鐵匠戶們個個都消卻了浮腫,恢復了人色,尤其是這幾個小孩子,李佑特意給他們每天早上上課前,專門給他們燉了狼骨湯,所以恢復的最快,小橘子眼框子、顴骨還有下巴,都圓潤了些,雖然穿的仍是破爛,但是精氣神已經活潑了不少。
「小饞貓,聞到了吧!來……回來!」
李佑進了屋,小橘子像是只小貓一樣,沒有聲響就跟了過來。
李佑將一大袋肉放在桌上,拆開取了一塊肉最多的狼裏脊,遞給了她。
小橘子咽了口唾沫道:「不,我不饞,相公哥哥要走了嗎?哥哥留着吃。」
她說著咕嚕嚕竟是滾起了眼淚,這幅粉琢玉砌又是梨花帶雨的模樣,一下戳的李佑心疼的不行,忙將她抱了起道:「誰給你說的我要走?」
「嗚嗚……裕哥哥和智哥哥他們一直小聲嘀咕着什麼……我知道的,相公哥哥要走了……不要我們了,啊……嗚嗚……我可以不吃肉,喝點湯就夠了,哥哥不要走……走了,他們就把我們吃了!」
「不走,不走,你們在哪哥哥就在那裏,肯定不會走的!誰敢吃你們?!」
「曼姐姐說,他們都好壞,他們會把舌頭伸到我們屁股縫、腿縫舔着吃我們!」
李佑面色鐵青,腮幫子鼓了片刻,眼裏卻是有些痛苦,低語道:「曺二么?唉,可他是縉紳大戶的人啊,這樣的人掌握了這個時代大半的社會資源和生產資料,對於未來發展作用遠大於武諸葛吶……我未來也是要自己發展的,總不能真的當山匪……可只要想生產,那就離不開這些縉紳大戶啊!」
小橘子哭了一陣,卧在李佑懷裏便是睡著了。
李佑感受着她尖尖的小屁股,還有瘦的像乾柴的脊骨,心裏卻一時有些惘然了,甚至是有些躊躇,等會該不該去武興山。
前路總是晦澀難明,未來似乎時刻都命懸一線,雖然有時已經決定了好一切,可每當臨行,卻又說不出的茫然,抓住機會,險中求富貴,是對還是錯?
不知不覺中,他身上已然有了擔子,這膽子會讓他牽絆,但也會給他無窮的力量。
李佑靠在床邊迷迷糊糊,恍惚中有人敲門道:「佑哥兒,北寨帶路的來了!」
是吳大鼎的聲音,李佑猛然靈醒過來,將小橘子放在床上,用蒿草蓋好,拿起桌上雙插,將彎刀插在靴筒中,這才出了門!
天上的月亮很圓,其大如盤,其色如銀,凝照大地,皓影重重。
院子裏,杵着數二十多道身影,李秀雋四女也是在其中,個個都是站的直挺挺,李佑看了這一幕心頭有些恍惚,像是置身於電影世界中……
想像力,是人區別於動物的標誌,他彷彿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蹦跳有力的雄壯心臟,噴發出的血液,在肌肉骨骼中靜靜地流淌,只要他的神經末梢進給予指示,這些血液就如同黃河泛濫,自己的肌肉猛烈收縮間,都可以將五嶽泰山打的粉碎……
淡淡的緊張,此刻又給他反饋了一種莫名難言的力量,讓他有種幾乎發狂的嗜血感!
李佑沒有說話,迅速下來台階,融入了凄風黑夜中,眾人都是沒有任何交流,絡繹跟了上去,沒有人注意到有着兩個小身影,鬼鬼祟祟像是老鼠一樣跟在了後頭。
趙獨眼早就都在寨門處等着了,不過在他身邊多了個人,正是對帽兒壩之行,對李佑崇拜的要死的瘦猴兒,他是偷偷溜出來的。
李佑走進衝著趙獨眼笑道:「辛苦趙把頭了,走吧,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