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命簿
第六章命簿
戚琢玉送完他一堆丑衣服就走了。
揮一揮衣袖,完全不打算告訴鳳宣他要去哪裏。
可見這段被仙緣強湊在一起的包辦婚姻。
塑料的明明白白。
換做是以前的原主,見到自己夫君夜不歸宿,少不了要暗自神傷一番。
但是現在鳳宣太累了,長這麼大活了一千七百年加起來吃過的苦都沒這兩天多,本來想裝出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維持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痴慕人設。
結果戚琢玉頭也不回就走了。
該配合他演出的人視而不見,好叭,不演拉到。
鳳宣鬆了口氣,感覺自己算是在大魔王面前苟過了一天。
剩下這在凡間的一年,自己只要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裏吃了睡睡了吃,混吃等死到戚琢玉入魔叛逃之後想起他,送他一劍歸西,這劫就算曆完了。
他冰清玉潔一隻小鳳凰,可不能為了區區凡間歷劫把清白給歷沒了。
鳳宣甚至覺得要是歷劫真的這麼輕鬆,那他可以每年都來歷劫。
但是和戚琢玉這樣有錢有權,又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比較稀少。
於是後來幾天沒看到戚琢玉回竹間小築之後,鳳宣徹底過上了高門寡夫的鹹魚生活。
沒錯,他和戚琢玉的這間婚房就叫竹間小築。雖然叫“小築”,實際上大的離譜。或許是因為戚琢玉的父母早逝的緣故,皇帝伯父對他溺愛有加,怕戚琢玉小小年紀修行吃苦,把竹間小築建的堪比皇宮,獨佔整整一個山頭。
鳳宣記得,戚琢玉在拜入縹緲仙府之前,在人間的身份也挺顯赫。
有煉丹的丹修,有畫符的符修,有御獸的靈獸師,有乘風御劍的劍修,細分下去就更不用說了,還有專門培育靈植的,操控傀儡的,煉器的。
鳳宣花了一天的時間都沒走完。
不得不說,戚琢玉身為縹緲仙府最受重視的首席大弟子,婚房還是建的很氣派的。
辣眼睛。
-
剛開始鳳宣擔心,要是戚琢玉晚上回來強行要和他圓房怎麼辦。
教授的心法和口訣也都是縹緲仙府的內門弟子才能學習的東西。
難怪一出手就是幾百個上品靈石,防禦極高的法衣一買就是十幾件,人家根本不缺錢。
比如說戚琢玉,就是金屬性靈根變異,屬極為至純至凈的雷靈根,別說修真界僅此一個,放眼三界也沒出現過這種與天雷比肩的、殺傷力和攻擊性極強的靈力。
看了眼上清學宮密密麻麻的排課時間表,雞都沒叫的丑時就要起床,狗都已經睡了的子時還要修行,這他媽修的是什麼人間疾苦?!
靠着原主的記憶,鳳宣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走,終於摸黑到了原主和戚琢玉成婚的婚房。
他父親是當今聖上的胞弟端王,母親是修真世家的大小姐。如今人間修真門派林立,皇權與神權也結合十分緊密,像戚琢玉這種人間權貴世家子弟、皇親國戚,來修仙的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就這麼吃了睡,睡了吃,怡然自得地過了幾天度假生活之後。
畢竟命簿里說過戚琢玉是個修鍊無情道的事業批,除了修鍊就是他的寶貝劍。
因為靈根的不同,所以修士們選擇的修行方法也不同。
就是審美有點兒問題。
每年的春季和秋季,上清學宮都會對外開放。不僅縹緲仙府的弟子可以聽課,那些小門小派的弟子們只要通過了大考,都能拿着令牌旁聽。
結果一連過了幾天,鳳宣都沒有看到戚琢玉。
老婆?老婆是什麼。
這就意味着,原本為了籌備大考而停課兩周的上清學宮要開學了。
上清學宮的教學仙師最次也是元嬰之上,壽元已達三百年,可遁光飛行。
碧瓦朱甍,青松拂檐,玉欄繞砌,除卻縹緲仙府的手筆之外,甚至還能窺見一絲人間帝王家的奢靡風格。
上清學宮就是縹緲仙府給入門弟子講學的地方。
所以修仙門派也在短短百年間成立無數。
感覺就算是戚琢玉回家裏住他也不怕了,就這個佔地面積。戚琢玉住東廂房,他住西廂,他倆都算異地戀。
睡到第五日的時候,縹緲仙府初次大考的成績下來了,排名都公佈在了青雲峰山腳下的那塊巨石上面。
這幾天唯一一個服侍着鳳宣起居的小丫頭阿寶看了眼課表,她看不懂,但看鳳宣臉色宛如死了親爹,小心翼翼問道:“主子是不想去嗎?”
只能說,不愧是後世攪得人間一塌糊塗的大魔王。
心頭事了卻一樁,看着懷裏的丑衣服都順眼了不少。
鳳宣看了眼被他扔在坐榻上的大紅大綠、穿金綉鳳的衣裳。
按理說戚琢玉要是娶個世家貴女,陪嫁的丫鬟婢女只多不少。只可惜他命定的仙緣是原主這個出身低賤的外門弟子,掌門看不過去,就隨便指了一個孤女算作陪嫁丫鬟,聊勝於無。
老婆只是用來殺妻證道的工具人罷了。
凡間盛行修真,得道成仙。但是每一個修士的靈根都是不同的,分為金、木、水、火、土五大靈根。一般來說,靈根越單一的,說明修行的天賦越高。單一靈根中,又以變異靈根最為尊貴。
阿寶是原主與戚琢玉結契的那天,掌門賞給原主的貼身婢女,負責伺候他的起居。
因此不少門派擠破了頭都想要來聽學。
其中最負盛名的就是修真界第一大門派,縹緲仙府。
這其中,不包括鳳宣。
阿寶無父無母,掌門把她賜給鳳宣,她就是鳳宣的人。
偌大的縹緲仙府,人人都瞧不起鳳宣,只有阿寶喊他一聲主子。
問這一句,也是拿不定主意。
阿寶感覺,自從大考回來之後,主子就變了。
從前主子性格沉默膽小,嫁給戚琢玉之後戰戰兢兢。因為資質平平的緣故,天不亮就起床練劍修行,生怕給戚琢玉丟了一分臉。
現在的鳳宣別說天不亮起床修行,日上三竿都還在房間裏睡大覺。醒了也不打坐練劍,每天只看閑書話本,吃點零嘴。
能躺着不坐着。
能坐着就不站着。
儘管如此,比起以前沉默寡言的主子,阿寶更喜歡現在這個活潑開朗的鳳宣。
更重要的是,主子成婚這麼久,終於得到戚琢玉的關心了。
想到這裏,阿寶喜上眉梢,雀躍道:“主子不想去念書就不去,反正我們已經有戚師兄送的法衣了!只要穿上這些法衣,就算不會法術,主子也不會受傷了。”
鳳宣:?
法衣?
你該不會說是戚琢玉送他的那堆丑衣服吧?
鳳宣那句“不想去”咽回了肚子,二話不說就從躺椅上爬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儲物袋。
把上清學宮發來的一些要義、講義都放進去,還有筆墨紙硯等。
開什麼玩笑。
要他穿這些丑衣服還不如讓他去上學呢!
阿寶不解地看着鳳宣,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
結果想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抱着衣服心情激動道:“我懂了,主子是想穿着法衣去學宮吧,然後讓平時那些瞧不起我們主僕倆的仙君好好瞧瞧,戚師兄才沒有對主子不聞不問!以後他們就再也不會欺負主子了!”
不愧是自己主子。
阿寶欽佩的看着他,果然想的比自己要深遠。
鳳宣聽得眉頭一抽,猛地從阿寶懷中奪過衣服。
然後瞬間扔到床上,開口道:“誰要穿着這些衣服去上學?”
瘋了吧。
你看不出它們很醜嗎?!還是說這暴力丑學的審美是你們竹間小築從上到下遺傳的嗎?!
阿寶愣着開口:“主子不穿嗎?”
“不穿。”死都不穿,穿了跟死了也沒區別,鳳宣冷酷命令道:“你把它們都收到柜子最底層,再也不許拿出來。”
這東西放在自己面前都在污染視線。
說話間,鳳宣已經三下五除二的換上了一件黛色的校服,胸口上綉着上清學宮四個字。
沒有任何的防禦屬性,平平無奇。
阿寶看到這一幕之後,忽然明白了。
主子一定是是捨不得把這麼漂亮珍貴的衣服穿到外面去弄髒,所以才讓她收起來放在柜子裏。
畢竟是戚師兄送主子的第一件禮物。
四捨五入和定情信物有什麼區別?
她心口一熱,眼眶微紅。
嗚,主子和戚師兄實在是太!恩!愛!了!
鬆了一口氣的鳳宣壓根就沒注意到阿寶的心理活動。
雖然去上清學宮念書讓他的鹹魚生活稍微有了點波動,但總的來說日子過的還算舒服。只要不用天天面對戚琢玉那個陰險大魔王,鳳宣就算是早起打打坐也是能忍的。
上清學宮裏來念書的仙君各個年輕有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修真世家的繼承人。學習的氛圍沒有最卷只有更卷,天不亮就在課室里佔座。
鳳宣每天都來得最晚,來了就找個靠窗舒適的座位趴着睡覺。
他並非不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只是這具凡人身體法力低微,不能說完全沒有吧,有的那一點兒也可以等於無,根本就不是修仙的料子。
前幾天的大考成績放榜之後,鳳宣又毫無懸念的拿了倒數第一名,於是鹹魚的就更加理直氣壯。
笑死,讀書?
讀書救不了歷劫的神。
周圍聲音竊竊私語:
“他就是那個嫁給大師兄的凡人小七?”
“拿了倒數第一也不覺得丟人,寡廉鮮恥!”
“琢玉師兄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廢物。”
“有這等福氣能嫁給大師兄,還不知道上進。”
對於諸如此類的奚落,鳳宣坦然處之,甚至還能淡定的回一句“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這麼努力修鍊有什麼用,一年之後戚琢玉入魔殺回縹緲仙府,呵呵,把你們的骨灰都揚咯。
就這麼在上清學宮混了幾天日子,鳳宣都快要忘記戚琢玉這個人了。
這一日上清學宮的放課鐘聲敲響,他照例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中第一個走出教室,不思進取的明明白白。
回竹間小築的路上,識海中的命簿微微動了一下。
這命簿就是原主的命簿,下凡之前,司命將它封存在鳳宣的識海中,如果有什麼需要,就可以直接查閱。
之前鳳宣就已經查閱過好幾次。
不過從來都是他主動查閱,命簿自己有動靜還是第一次。
只是忙着回房間睡覺,昨晚熬夜看話本點燈到了三更天。
今天再不睡他就能提前飛升了,於是沒有理會命簿的動靜。
結果才剛剛歇下一刻鐘不到,小腹就傳來巨痛,直接把他從睡夢中痛醒。
鳳宣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差點兒從床上摔下來。
怎麼回事?
晚膳吃壞肚子了嗎??
下一秒,小腹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像是有一千隻螞蟻同時啃噬他的五臟六腑以及全身經脈,這感覺,怎麼跟戚琢玉發作的那個情毒那麼像?!
與此同時,識海中的命簿也散發著金色的光芒,越來越亮,奪走了鳳宣的注意。
一行清晰的文字浮現在識海中:
“戚琢玉現在很痛苦,他需要照顧。”
???
煩吶。
這是個什麼鬼東西啊!??
饒是鳳宣在九重天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麼離譜的東西。
戚琢玉很痛苦跟他有什麼關係,沒聽過什麼叫人和神的悲歡並不相通嗎?!
只可惜很快鳳宣就失去了反駁的能力。
痛楚正在一遍一遍的升級,越來越疼,讓他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識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金色的文字。
和上一句一模一樣,像是再次提醒:
“戚琢玉現在很痛苦,他需要照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