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槿竹

第25章 蘇槿竹

「採花賊?」蒙面女子身後不遠處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蹦了出來,大驚失色,惡狠狠看了柳飛一眼,怒罵:「你這人模狗樣的衣冠禽獸,究竟對蘇姑娘做了些什麼?」

人模狗樣?衣冠禽獸?

他是在說我?

從來沒受過這麼大委屈的柳飛恨不得哇哇大哭,鑽進身後那個溫暖懷抱,好好傾述嬌嫩內心受到的風霜刀劍。

哦,後面是林待之啊,那算了。

柳飛忙不迭站起,滿臉委屈,顫抖着嗓音道:「我見姑娘皎潔如明月,哪裏想姑娘視我若溝渠。我本想折桃花送給姑娘,卻哪裏知道被姑娘誤會深遠,我本濁世佳公子,奈何陌上人涼薄……」

林待之見不得他這種假扮弱勢群體,明明是大灰狼卻要偽裝小白兔的扭曲心理。

立馬打斷了他,衝著蒙面女子打了個招呼:「在下林待之。」

蒙面女子留着好看的公主切發,額前分出來的兩股剪短至偶爾瞥見的白凈下顎處,身後的青絲成股束起,自然垂落,配合明亮動人的眼睛,纖細挑起的眉,更顯嬌俏動人,分外美麗。

就是不知道面紗之下又該是何等風華絕代。

抑或還是當年那樣的鵝蛋臉美人?

或者面紗只是為了遮掩瓊鼻檀口,溫柔眯起來便彎彎好似月亮般人畜無害的眼,古典精緻的髮型。

只因這些組合在一起,反而會流露出勾人攝魂的嬌媚?

林待之心中瞭然,沒有點破。

「我是不是在那裏見過你?」蒙面女子發出疑問。

柳飛見她關注點不在自個身上,停止無意義哀嚎,忙回到:「林兄就是這樣,太過於大眾臉,以至於誰都覺得和他認識,誰都覺得他和藹可親,姑娘倒也不必奇怪。對了,忘了自我介紹,在下「塞北小飛俠」柳飛,敢問姑娘芳名?」

「沒聽說過。」女子搖了搖頭,額前兩束長發一晃一晃,煞是可愛。

她看向林待之和柳飛,說道:「我叫蘇槿竹,怎麼樣?是不是很好聽?」

柳飛備受打擊,焉了嘴,偽裝成一個小透明。

一旁的書生一來二去可算聽明白這個青衫劍客還算個東西,一聽這話,卻是十分詫異:「你就是柳飛?聖女大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子?」

這是柳飛來到洛城后第二次聽到這話,頓時心又涼了半茬,想着自己回去后是不是該求師父她老人家把自己逐出師門。

啊呸,師父才不老,她可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

之一。

柳飛重新看向了蘇槿竹,她也是如此的美麗,這真是讓人難以抉擇。

林待之已經過了這些彎彎心思的年紀,掏出自己腰牌對蘇槿鈴說道:「我是靈樞處的探靈師,有樁案子要查,蘇姑娘可以讓我們把人帶走嗎?」

清秀少女算是蘇槿竹救下的人,要帶去問話,自然得問一下她的意見。

蘇槿竹眼波流轉,多看了腰牌一眼,說道:「這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們要帶走人,自然是要問一下當事人自己的意見,我覺得嘛,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的自由。」

書生和柳飛深表感動,直覺這話大讚。

林待之頷首,看向了神情悲切的清秀少女:「付雙雙?」

付雙雙不敢看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丫頭方才認爹不是挺勇敢的嗎?

林待之沒想到自己又得哄小女孩,無奈輕聲說道:「不要怕,看着我。我不是壞人,你是不是很想祭拜你爹爹?」

少女抬起頭,紅腫的眸子略微閃躲,在林待之柔和的目光下,又點了點頭。

「那你爹爹是不是告訴過你,他叫付仇?」

少女眼神驟然明亮幾分,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娘呢?」

付雙雙這次沒有說她沒有娘,聲音哽咽,道:「爹爹……說……說娘親早就……不在人世啦。」

「可以帶我到你住的地方嗎?」林待之目光柔和,輕聲詢問。

付雙雙遲疑片刻,點點頭。

寄月湖很大,北岸是醉月軒,南岸是富人區的宅子。

西岸是延綿一片的農田,東岸有座小山頭,洛城人叫它東山。

眾人來到東山腳下,執意跟上他們的書生還在和柳飛鬥嘴,唇槍舌劍,激烈異常。

一個說自己劍術高超,不服就打上兩場。

一個說自己學貫古今,改天須得坐談論道。

蘇槿竹笑的很是開心,林待之巴不得他們原地成親。

從談話中得知,書生叫慕漸涼。

「慕兄不是說是孟夫子高徒嗎,在下傷一直沒有痊癒,希望慕兄能施展一下春風道法,為我療傷。」柳飛突然說道。

慕漸涼張開的嘴突然閉上,不再說話。

兩名男子的恩怨情仇以柳飛的短暫性勝利告終。

眾人來到一處農家大院,裏面有個正在痛哭流涕的老嫗,聽到有人來,抬起頭看到了清秀少女,頓時奔了過來。

她一把抓住付雙雙的手,將她藏到了自己的身後,一臉戒備看着眾人。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

「婆婆,他們都不是壞人,他們是很好的大哥哥大姐姐。」付雙雙輕聲說道。

婆婆第一時間沒有相信,只是拭去付雙雙的淚痕,心疼道:「孩子,婆婆不是讓你這些天都待在家嗎,他死了便死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付雙雙頓時又紅了眼,帶着哭腔道:「可他畢竟是我爹爹。」

「爹爹又怎麼樣,你娘還不是親手被他害死。婆婆告訴你,男人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可莫要被他們騙嘍。」婆婆將她抱在懷裏,輕拍。

付雙雙含淚點了點頭。

慕漸涼和柳飛頓時無語,紛紛挺直了身子,表明自己絕世好男人的形象,生怕蘇槿竹沒有看到。

林待之找到了正主,婆婆雖然看上去不好溝通,但實際上想來卻比付雙雙這麼一個容易情緒化的女孩知道得更多。

他掏出從張兆京那借來的洛城府腰牌,對老人說:「婆婆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我是朝廷官員林待之,路上看見小姑娘被趙家人欺負,這才出手相助。你看這位書生,他是浮煙書院的學生,領口雲紋為證。這位佩劍少俠,是聖女的弟子,他有明蘊宗弟子信物。」

婆婆將信將疑,雖然不知道靈樞處,但大夏朝廷鎏金腰牌總算認識。

她點了點頭,試探問道:「林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林待之很是滿意老人信任的態度,做了個請的手勢:「婆婆您這邊來,我有些話想問問。」

婆婆目光從一群人身上掃過,安慰付雙雙幾句,同林待之走到了小院的另一邊。

剛好離眾人百十來步距離,可以很清楚看見列位的一舉一動,而又不用擔心說話被普通人聽去。

雖然,這三個傢伙都不是什麼普通人。

但至少婆婆放了心。

「付雙雙同趙員外是怎麼一回事?」婆婆才坐下,林待之便開門見山問道。

婆婆沒料到這位小大人這麼直接,眼神閃躲,一時間沒有說話。

「您放心,我以這塊腰牌起誓,不會讓趙家人知道這件事情。」

雖然林待之對於大夏官員腰牌沒什麼旁的看法,但眼前這個婆婆所幸還是沒有對朝廷失去希望。

她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妥協了:

「二十年前,我本是洛城一農婦,和女兒相依為命,生活在這東山之下。那個時候寒山大戰失敗,到處都是流民,洛城也不例外。

那個時候我和女兒從秦淮河裏撈起一個少年,那少年痴痴傻傻,每天就知道吃飯、睡覺。

問他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親人,他也不說話,只是哭,一直哭。

哭個不停。

後來聽說朝廷改了政策,要讓各大商賈給流民安排工作,他便去了,一去就是三四年,但哪裏知道,我那苦命的女兒,竟是喜歡上了他。

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身錦袍,衣着不凡。雙雙她娘同他表明心跡,他只說再等幾年,現在還不是時候。這讓我們母女很是寒心,也沒要他一分錢。

他說他姓付,叫付仇。但我親耳聽到,隨行的一個護衛叫他趙姑爺。

我勸雙雙她娘不要再同他糾纏,哪裏想,她告訴我她已經懷上了那人的孩子……」

婆婆緩緩說著,情緒越來越低落,說到有了孩子,竟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那之後呢?」毫無人情味的林待之打斷了婆婆的抽泣,輕聲問道。

婆婆整理情緒繼續道:

「我勸她打掉,可雙雙她娘非但不聽,還瞞着我四方打聽,找上了當時孟家的門,而那狼心狗肺的男人,正是他們孟家的姑爺,趙汝復。

他哪裏叫什麼付仇!復的哪門子仇!分明是享盡了榮華富貴……

雙雙她娘心地善良,什麼都不肯說,只說是有事要找趙姑爺。要我老婆子來說,當初就該鬧到他孟家府上,鬧得他們夫妻分離才好……

也正是那天,天下着大雨,雙雙她娘被說是瘋婆子,給孟家扔了出去,從此便落下了病根。可憐我那苦命的女兒,懷胎三月卻要冒着大雨,行屍走肉般獨自回家,叫我這當娘的怎麼不心疼,那天殺的趙汝復!」

「婆婆您不要激動,事情都過去了。」林待之制住婆婆瘋狂捶打自己的手,溫聲安慰,好一會待她消停下來才問道:「雙雙她娘是就因為這事走了?」

婆婆雙目無神點點頭,啞着嗓子說道:「自從那之後,那狼心狗肺的傢伙再也沒有來過。雙雙她娘的病情越來越重,但還是挺着肚子,咬牙將小丫頭生了下來。

她說孩子不管男女,都取名叫付雙雙,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說他不是什麼趙汝復,也不是什麼孟家贅婿,他只是那些年裏,被我罵上兩句小呆瓜都會哭上好幾天的付仇,他就是付仇。

孩子倒是平安生下了,可她呢。她怎麼就那麼狠心,扔下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啊……

雙雙繼承了她娘的漂亮,孩子從小就漂亮,她就這樣長到了三歲。哪裏知道,這個時候他趙汝復又找上門來。他很是高興他有了個孩子,他問我雙雙她娘,我告訴他人早就沒了。」

「他害的。」

本是哭哭啼啼的老人說到這,神經質笑了笑:「他也會難過,大人您知道嗎,他也知道心疼的。他說要接雙雙去趙家生活,老婆子我才知道,原來他孟家早就家破人亡了。

破得好啊,這喪門星趙汝復果然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但他要讓雙雙跟他回去,我又怎麼肯,可想着他再怎麼不對,也畢竟是孩子她爹。

我沒要他的臭錢,只是最後妥協讓他每個月來見雙雙一次。他很開心,他說他聽了孩子的名字很開心,他說他很開心也能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這就是之前的所有故事了。」婆婆最後嘆了口氣,「畢竟人也死了,一切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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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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