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樊梨花9
安秀應下,騎着汗血馬就出了城。竇仙童嘴巴很壞,罵安秀罵得極臟,什麼「不知廉恥」啦,什麼「水性楊花」啦,什麼「沒見過男人上手就搶」啦,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安秀全不在意,隨手叫了一個侍衛拿着本本記數,到時候翻倍算總賬。她才懶得跟個潑婦一樣跟竇仙童對罵,那不是自降身份嗎?
但是竇仙童罵人夠本事,馬上的功夫在安秀看來卻是極其一般,連薛丁山也比不上。
不過一刻功夫,安秀就不費吹灰之力地竇仙童打敗,也擄了帶回城,清洗乾淨灌了軟骨散五花大綁扔進了薛丁山的房間裏。
薛丁山見竇仙童來了,大驚:「仙童,你怎麼也被抓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竇仙童憤怒地把頭扭向一邊:「你不是迫不得已才娶的我嗎?還假模假樣地問我有沒有事作甚!」那封情信上寫的罵她的話,她現在還能背出來,實在是氣死她了!她覺得她要不是被那封情信給氣暈了頭腦,壞了情緒,以致不能發揮出她真正的戰力,說不定她也不一定會輸給安秀!
這一切,還不都是被他害的!
薛丁山趕忙解釋:「仙童,那都是假的,我那是被逼的!」
竇仙童卻是不聽,眼眶含淚。被逼的嗎?是的。寫的是假的嗎?未必。字字句句那麼順暢,心路情景那麼詳細,不是真正所想,怎麼可能寫得那麼細膩?
以她對薛丁山的了解,那些話里……怎麼也有着七八分真。
她不由得開始深思,她當初想盡辦法說服了哥哥要嫁給薛丁山,到底值不值?到現在為了救他身陷敵營,到底傻不傻?這一切,都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竇仙童迷茫了。
竇仙童被擄,但沒關係,還有陳金定來救薛丁山。
兩日後,陳金定也趕到了,高舉着兩個大鎚子就在城外叫陣:「我乃薛丁山夫人陳氏!樊梨花,你還不快快出來,跟我比試比試!我要是贏了,就把我夫君還給我;我要是輸了,我的夫君就歸你所有!」
喲,以渣男為籌碼呀?
安秀得了底下的報告,興沖沖地衝進薛丁山的房裏,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有個自稱是你夫人的女的,姓陳,要跟我比試,說誰贏了,你就歸誰!」然後就又關上房門,準備應戰去了。
竇仙童冷冷一笑:「陳金定?她也來了啊。」來得真慢。
薛丁山喜上眉梢,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跟竇仙童道:「金定本領高強,我看她應該能贏,到時候我就能脫身了。」
竇仙童看向他,問道:「那我呢?」陳金定可一個字都沒提起過她。
薛丁山一噎:「仙童你稍安勿躁。等我自由了,整頓了軍馬,自會再攻寒江關,救你出來。」
竇仙童輕笑一聲:「真的?」
薛丁山用力點頭:「自然是真的。你是我的夫人,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竇仙童說道:「我確實是你的夫人,可在城外叫陣的那個陳金定,她也是你的夫人!你的夫人可不止我一個,也不止我們兩個,誰知道你將來還會娶幾個!呵,不過一個被逼娶的竇仙童,被困在敵手也就困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再娶一個不就行了?」
「陳金定,當我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有她在,她會同意你發兵前來救我才怪,她巴不得我永遠被困在這裏,死在這裏!」竇仙童推己及人,認定了陳金定是故意慢悠悠地趕路,明明跟她差不多時候出發,卻比她遲了足足兩日才到達,打的就是這麼個心思。
薛丁山只乾巴巴地說著:「不會的,我跟你保證,只要我一恢復自由之身,就一定想辦法來救你。」但是卻沒有半點說服力。他神情恍惚,不停地望向城樓的方向,那裏,有久違的自由的空氣。
竇仙童低下頭,只喃喃地說道:「我真傻,真的。我當初就不該非要嫁給你不可,這樣就不會在娶了我之後一個月就又娶了陳金定,痛苦得要命;我當初就不該在陳金定進門之後還故作寬容大度忍氣吞聲,痛痛快快地與你和離才是應該;我也不該得知你被樊梨花俘虜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就來救你,結果反害得自己也被俘,被困在這個見不得人的地方……」
安秀已經換好了裝備,臨出發前就來了薛丁山的房間,走上前,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喂,你以前告訴過我,你娶陳金定也是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之,是也不是?」
薛丁山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竇仙童,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是。我娶她,非我所願,實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安秀又問:「你對陳金定,真的並無半分喜愛之情?」
薛丁山坐直了一些,聲音也大了一些,略保竇仙童能聽得分明:「自然。陳金定貌丑面黑,與我實不相配。我若不是為了報恩,怎麼也不可能娶了她。」
竇仙童嘴角勾起一抹諷笑,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真傻,陳金定也傻,兩個傻女人呵。她們平日裏爭什麼、搶什麼?就為了這麼一個自私自利、根本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她們的男人?何苦來哉。
安秀又道:「口說無憑,你得寫下來,我才能信。」
這回薛丁山卻是怎麼也不肯了,他還指望着陳金定救他出去呢:「梨花,陳金定是我的救命之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這樣大過天的恩?我雖然不愛她,但我也不能傷她,對不起。」
「但是你相信我,你不一樣,我的心裏是真真切切地有你的,在你之前,在你之後,都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佔據這個位置。」
安秀說道:「哦,那算了。」起身離開去城外單挑陳金定了,她也就是隨口說說,看能不能再撈個便宜。
陳金定確實本領高強,遠勝過竇仙童,不遜色薛丁山,力大無窮,又動作靈活。只可惜,仍然不是安秀的對手。
安秀對陳金定頗有幾分欣賞之意,沒有動用法力,而是只用武力好好地與她鬥了一番,足足一個時辰才把她打敗。
陳金定望着脖子側邊的紅櫻槍,扔下了手中的雙錘,朝着安秀拱手行了一禮:「我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自以為我這一身本領必是女中翹楚,沒想到比起樊姑娘你還是差遠了。我服了,甘拜下方。」
安秀也對着陳金定回了一禮:「承讓承讓。陳夫人確是女中豪傑,與你相比一場,我深感榮幸。」
陳金定搖了搖頭,笑道:「不必再叫我陳夫人。事先說好了的,我們比試,誰贏了,薛丁山就歸誰。我既然輸了,他就是你的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以他的夫人自居。」
安秀驚訝:「哦?你這話的意思是?」
陳金定說道:「樊姑娘,可否借筆墨一用?」
安秀點頭:「可。」命人送上了筆墨。
陳金定大筆一揮,很快就寫好了一紙和離書,遞給安秀:「還請樊姑娘幫我把它轉交薛丁山。從今日起,我陳金定就與他再無關係,再也不是他薛家的人了。我與他,好聚好散。」
安秀震驚:「陳夫……姑娘,你心性豁達,拿得起放得下,我對你很是欣賞。」如此乾脆利落,她對她很是有幾分喜歡。
陳金定笑道:「我只是願賭服輸罷了。樊姑娘,我才是真的佩服你。」
安秀也笑道:「客氣客氣。以後有空常來,我們再行切磋。」
陳金定應下:「好。」
於是兩人依依不捨地分別。
陳金定心情十分愉快。雖然她輸了夫君,但是她得了一位惺惺相惜、本領高強的好朋友呀,不虧!快活地哼着小曲就帶着老部下們回地盤了。
而薛丁山知曉了陳金定把他輸了的消息后,直接就傻了。
「怎麼可能?金定她怎麼可能這麼對我?」薛丁山不敢置信,「她不是愛我嗎?她敗了也不想想辦法再勝過樊梨花,就這麼乾脆利落地走了,不管我了?」
看守他們的侍衛把和離書拍在了他桌前:「喏,這是小姐命我轉交給你的。」
薛丁山望着跟前的和離書,眼睛瞪大得都快要脫眶了:「不,這不是真的!金定她愛我至深,她怎麼會跟我和離!」
侍衛笑道:「怎麼不會了?陳姑娘與小姐作好了約定,誰贏了,你就歸誰。小姐贏了,陳姑娘可不就得把你讓出來嗎?她自是不能再做你的夫人,所以就自請和離嘍。」
薛丁山快要瘋了!
陳金定也走了,這下還有誰能來救他!
「仙童,你快幫我想想,還有什麼辦法?」薛丁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不停地問竇仙童。
竇仙童低垂着頭,貌似精神低落地望着地面,心裏卻是在不停地盤算着自己的脫身之法。
陳金定與丁山和離,斷絕了夫妻情緣,就可輕輕鬆鬆地脫身離去;而她,仍與丁山有着夫妻名份,就被安秀擄到了這裏,成天捆着沒有自由,只有吃飯和三急的時候才會鬆開片刻。差別是如此之大。
那麼……如果她也選擇與丁山解除夫妻關係呢?
安秀這麼對待她,是不是因為討厭她的身份呢?
不得不說,薛丁山的皮相是極好的,安秀一時犯傻喜歡上他是很能理解的。所以她才那麼對她?
竇仙童自以為窺到了事情的真相。
於是,晚間安秀前來他們房間的時候,竇仙童抬起了頭,朝着她溫婉一笑:「樊姑娘,可否換個地方?我有話想跟你說。」
安秀頷首:「可。」解了她腳上的束縛,領了她去隔壁的房間。
隔壁房間。
竇仙童自己的姿態擺得非常低,幾乎可以說是謙卑地道:「樊姑娘,你才貌雙全,本領高強,我是萬萬不敢跟你相比的。你看中的東西,你喜歡的人,只要你說一聲,我絕無二話,絕不敢跟你搶。」
安秀挑了挑眉頭:「哦?你這是什麼意思?」
竇仙童陪笑道:「之前的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自量力,與你比試;更不該被你俘之後,口不擇言,對你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請你原諒我。」
安秀皺眉:「說重點,我沒時間聽你扯。」
竇仙童連忙道:「既然樊姑娘你對丁山有意,那我也自願與他和離,把他留給你。請你……就像放了金定一樣放了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