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加入組織這麼多年,安室透從來沒見過琴酒如此失態的模樣，對方抱着秋山鶴的手都在顫抖着，彷彿懷抱里是易碎的紅寶石。
單薄的病號服根本無法阻擋血液擴散，秋山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浸入了血譚一般,安室透想起在爆炸的那一刻,對方緊緊地將琴酒護在身下,這樣場景似曾相識，那天在遊樂園也是一樣,秋山鶴擋在了柯南的身後,明明只要稍有差錯，等待對方的將是不可挽回的局面，可是秋山鶴卻依舊將自己放在了離危險最近的地方。
秋山鶴的情況十分嚴重,琴酒已經顧不得其他,直接開車將對方送到最近的醫療點，而被留下的貝爾摩德和波本只能蹭剛剛趕來的組織成員的車離去。
即便擔心秋山鶴安室透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畢竟身邊還有貝爾摩德這樣一位讓人難以猜出真實想法的組織成員，不過讓安室透些意外的是對方竟然沒像往常一樣戲弄似的說著一些讓人惱火的話。
回去的路上，安室透開始回憶剛才的種種,琴酒如此輕易找到響尾蛇的位置，很顯然對方在秋山鶴的身上安裝了定位器，而琴酒一開始提到是實驗室被襲擊，從而導致響尾蛇被劫走，這證明響尾蛇近期一直生活在實驗室里，還有那段詭異的口令，以及狀態明顯不對的秋山鶴,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原因,想到這裏安室透無端地生出一股怒意,而更讓他在意的是在剛剛的那場對戰時出現的朱蒂，看起來那幫FBI要比他還要了解響尾蛇的事情。
與組織成員分開以後，安室透並沒有選擇回家，他在加入組織的時候用的就是情報販子的身份，而且的確很少有人能在他的面前能成功地隱瞞秘密，在看到手機里消息后，安室透深邃的瞳孔泛起一絲微光。
實驗室大樓內部，安室透趁其他人沒注意扯下口罩聞了聞，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蘋果味，這是應該是由於芳香族的碳氫氣體同瓦斯同時湧出的緣故，加上被損壞的監控器，看來對方襲擊實驗室已經規劃了許久。
通過此次實驗室的襲擊，安室透看出了響尾蛇對組織的重要性，幾乎附近所有的組織成員都收到了去救援響尾蛇的任務，至於被襲擊的實驗室，直到成功救迴響尾蛇，上面才姍姍來遲地發佈了掃尾的工作。
由於實驗室已經被襲擊了一次，按照人們固有的思想，這種已經暴露的實驗室地點短時間內不會遭遇第二次襲擊，所以對於人員方面的檢查也有了一些鬆懈，然而這更好地方便了安室透的潛入。
由於實驗室內還有一些有毒的物質，所以來到這裏的後勤身上都穿上了防護服，同時也戴上了防護口罩，這樣安室透最顯眼的地方自然也就遮擋了起來，除了處理已經死去安保人員的屍體之外，內部一些被打落的儀器也需要他們搬運到一旁的車上，安室透看着地上散落的紙張，顯然潛入的那幫人已經翻找了一遍。
扔到地上的紙張，裏面的內容大多數都無關緊要，安室透隨意地看了幾眼並沒有找到什麼重要的信息，就在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在其中一間實驗室里注意到被踢到角落裏的廢紙簍，廢紙簍里是被人撕碎的碎紙。
RattleSnake。
在看到這個熟悉的單詞之後，安室透瞳孔驟然一縮，他面不改色地將廢紙簍里的碎紙拿了出來，然後快速地藏在衣服里，直到徹底離開實驗室，安室透才勉強放鬆下來。
回到家裏，安室透迎來了哈羅熱情的蹭蹭，撫摸了一會狗子，安室透的心情平復了一些，他就來到自己的辦公桌旁，將碎紙擺出，在經過耐心的拼補之後，安室透得到了兩張實驗記錄。
看完紙張上面的內容后，安室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實驗記錄並不清晰，但通過內容卻足以看出記錄主人的瘋狂，對方無法找到阻止響尾蛇身體衰敗的方法
，但是卻找到了另一個可能性，以響尾蛇的基因為原材料，記錄者製造出了全新的藥物，他將此藥物命名為“新生”，記錄上記載了他將“新生”注入原本瘦弱的小白鼠體內，隨後又將幾隻體型巨大餓了許久的白鼠和那隻小白鼠放進同一個籠子裏，最後只有那隻瘦弱的小白鼠活了下來，可惜第二天這隻小老鼠就暴斃而亡，但這也給記錄者帶來了新的希望。
“我會親手製造出最完美的武器，被稱為怪物，是人類對我完美的作品的褒獎。”
安室透看着對方在紙張上留下的瘋狂言語，眉眼間儘是厭惡，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秋山鶴為何會如同飛蛾撲火直面危險，死神的鐮刀早已經懸挂在對方的脖頸處，因為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揮霍着僅剩下的日子，用來保護對自己重要的人。
通過實驗記錄上面的日期，安室透發現對方這個記錄就在三天前，這讓他意識到，恐怕連琴酒都不知道這個實驗記錄者濫用職權背着他做着這一項研究。
如今秋山鶴經歷了這場爆炸，依據組織的風格一定會盡全力搶救對方，不過對方即便存活下來，恐怕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這種情況下如果那個實驗記錄者將自己的實驗內容上報，很有可能秋山鶴就會淪為“新生”的原料，終生被綁在實驗台上，對方絕對不會他就這樣輕易死亡，而那樣毫無尊嚴地活着，只會讓秋山鶴更加痛苦。
安室透陷入了自我糾結中，獲得這樣重要的情報，他理應上報，可是想到FBI的做法，他也同樣擔心在上報過後，上司會給他下達同樣的任務，安室透清楚FBI的意圖，他明白對方為何最後會引爆汽車，恐怕FBI對於響尾蛇的殺傷力深有體會，所以面對那樣的人形殺器，如果得不到就只能毀掉。
最終安室透還是沒有上報，然而他糾結的不止這一點，想到實驗記錄的內容，安室透基本可以確定秋山鶴要面對的局面，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地看着對方陷入地獄，可是組織內很多關於響尾蛇的消息都屬於保密情報，依照他在組織里的地位，他沒有權限去觸碰這些秘密情報，所以他之前才無法判斷秋山鶴的真實身份，而現在也是同樣，他連對方在那場爆炸之後運送到了哪裏治療也無從得知。
想到這裏安室透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擋住了遮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他的腦海里閃過一個人的身影，或許只有那個人能救秋山鶴，可是......
“琴酒，不要再讓我失望。”
懲罰室內，剛接收完鞭刑的琴酒順從的單膝跪在地上，聽到面前屏幕上boss的話之後，他垂下自己的頭顱，以卑微的姿勢獻上自己的忠誠。
到家后，衣服因為血液已經黏在了傷口上，琴酒面不改色地將衣服脫下，身上的傷口由於撕扯又開始滲出血跡，他簡單地處理了傷口，然後從一旁的口袋裏掏出了香煙。
房間內煙霧繚繞，煙盒裏的煙已經寥寥無幾，在護送秋山鶴救治的路上，他接到了boss的電話，boss對於這次實驗室遭遇襲擊非常不滿意，而響尾蛇正是琴酒送到實驗室的，所以為了證明自己與這次襲擊無關，琴酒主動去懲罰室領罰，一切也都和琴酒預想的一樣，boss只是在通過這件事敲打自己，他同樣也清楚在短時間之內自己必須要減少與秋山鶴的接觸，不然boss的疑心只會越來越重，琴酒清楚自己能站在這個位置上，組織里有很多人都虎視眈眈，只要他稍微露出一點破綻，那些人便會如同豺狼一般撲上來，他並不怕那些人會使出什麼手段對付自己，但是他卻怕自己的行為會牽連到秋山鶴。
琴酒打開窗戶，使屋子內產生對流，將煙味排出，在看到茶几上的手機之後，琴酒頓了頓，是秋山鶴的手機，上次送對方去實驗室的時候，手機就落在了家裏，看着手機琴酒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出對方捧着手機
傻樂的模樣，
其實琴酒並不能理解一個人為什麼會捧着手機玩上一天，但是注意到手機所剩無幾的電量，他還是去屋子裏找到了充電器，將手機充到滿電這樣等對方回來的時候就可以第一時間玩上手機。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啊。”安室透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在看到小梓擔心的目光后，安室透才發現自己一個杯子已經重複刷了好幾遍。
“安室先生你還好嗎？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小梓基本上沒有見過安室透這副模樣，他不禁開始思考究竟是什麼樣的難題才會讓安室透如此苦惱。
一旁的柯南也湊了過來，這幾天他發現大家都怪怪的，其實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朱蒂老師與赤井秀一表情嚴肅地在討論着什麼，但是看到他之後就默契地不再說話，而安室先生也是一樣，這幾天柯南總感覺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看着一大一小擔心的目光，安室透有些苦惱地說道：“只是在思考一件事怎麼樣做才是對的？”
“這樣啊，沒想到安室先生也會有這樣糾結的一天，不過我認為任何事都要遵循本心，刨除掉外界的影響，自己的內心想法才最重要。”小梓認真地說著，看上去充滿了無限活力。
柯南在一旁贊同地點了點頭。
安室透怔了一下，隨後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小梓姐姐去招待客人的時候，柯南有些扭捏地扯住了安室透的袖子：“安室哥哥，你知道秋山哥哥現在怎麼樣了嗎？”
對方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傷，可是自己到放學來探望對方的時候，卻從安室透口中得知秋山鶴已經被琴酒接走，而之後的無數天，他再也沒有見過對方。
就在柯南問完之後，他發現安室透表情變得有些奇怪，這讓他心裏有些不安，而下一秒對方溫暖的手掌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看着柯南的眼神，安室透語氣溫柔又堅定地說道：“他會沒事的。”與此同時安室透做出了決定。
看着倒在面前的屍體，琴酒眼中毫無波動，在那天之後他再次忙了起來，唯一能讓他減少圍繞着圍繞在琴酒身上的冷氣的大概也只有響尾蛇的生命特徵暫時穩定的消息。
“叮”
琴酒的動作停滯了一秒，他這才想起陌生的聲音來自自己口袋裏秋山鶴的手機，在看到陌生的郵件之後，他原本不想點開，可是腦海里卻有一種強烈的念頭催促他打開郵件，當看到郵件內容之後，琴酒那雙綠色的眸子充斥着陰沉的冷光，他看上去就像是被敵人觸犯了領地的狼王，隨時都會猛衝過去用尖銳的狼牙咬穿對方的喉嚨。
無數次的洗腦與實驗早已讓秋山鶴變得瘋狂，而經歷了這一切的葉言，同樣也受到了馬甲的影響，在感受着疼痛帶來的愉悅后，看着急得直轉圈的系統，秋山鶴同意對方使用的道具調整了馬甲對於疼痛的敏感度，看着系統幾乎要將疼痛敏感度滑到零那一刻，葉言眼裏莫名得多了几絲笑意。
在手術台上躺着的這些天，葉言也了解到了自己的處境，上泉松每天神神叨叨地在自己身旁說著實驗的新進展，對着那一副難看的面容，葉言有些厭惡，於是他偶爾會壞心思地讓心跳停止，看着上泉松驚慌失措地開始搶救自己模樣，葉言的心情好了一些，不過他還是感到有些無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阿陣。
最近他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即便醒過來腦袋裏也是一片混濁，不知道睡了多久，葉言茫然地睜開眼睛。
“我的實驗馬上就要成功了，我將創造出最完美的作品。”
“你難道想背叛組織嗎？”
“別過來！我錯了，請饒了我！”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你能救活他嗎？我告訴你他馬上就要死了！”
“砰”
男人聲嘶力竭的吼聲，由一顆子彈就結束了這一切，四周再一次安靜下來，葉言聽到了有腳步正在靠近自己，在看着對方之後，葉言的眼角彎了彎。
“阿陣，你難道是什麼王子嗎？總是會在關鍵時刻出現誒。”
琴酒解開了環繞在秋山鶴四肢的束縛帶，隨後又小心翼翼地拔掉了插在對方身上管子。
“那你是什麼？公主？”
葉言聽到琴酒的話后輕笑出聲，他緩慢地坐了起來，隨後嘗試着走出一步，然而他的雙腿軟弱無力，很快就朝前方倒了下去，琴酒快速地將對方接住，才避免了對方摔倒。
“阿陣，陪我坐一會吧。”葉言感覺自己其實就像被林黛玉附身，渾身無力，連最基本的動作都很難做到。
琴酒沒有說話，只是扶着葉言，兩人靠着一旁的柜子坐了下來。
葉言靠着柜子，語氣平淡地說道：“阿陣，我活不了多久了。”
沒有了剛才管子裏那些藥品的供給，秋山鶴大概活不過一周，或許他早應該死了，但是組織為了自己的私慾，強行吊住了他的命，這樣如同死屍般的活着，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我知道。”琴酒的聲音有些沙啞，看着秋山鶴瘦不成樣的身體，他緊緊地攥住了拳頭。
“其實我不後悔，被當成怪物也好，成為對方手中的利劍也罷，苟且偷生的這幾年，能再見到阿陣，我已經很滿足了。”葉言笑着說道，只是說著說著他的眼眶開始泛紅，“可是他們不一樣，他們不會像我這樣幸運遇到阿陣，沒有人會理解他們，他們只能永遠潛伏在黑暗之中，最後失去價值被人拋棄，那樣的人生真的太可怕了。”
琴酒知道秋山鶴口中的他們是誰，他們是注射了“新生”的實驗體，看着秋山鶴顫抖的模樣，琴酒將對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
“不會的，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聽到琴酒的承諾，葉言臉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他回抱着對方，明明還在笑着，表情看起來卻有些悲傷。
“阿陣，抱歉...”我是一個膽小鬼，最後還是讓你做出了決定。
琴酒明白秋山鶴的意思，有的時候過分的默契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阿陣，我有點冷...”
“阿陣.....”
感受到葉言滑落的手，琴酒的目光逐漸變得平靜，溫熱鮮血打濕了他的手，看着懷中似乎睡着的青年，他輕輕地說了一聲：“笨蛋。”
在收到一次疑似實驗室的地方着火的消息后，安室透就這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後他停在了一家酒館面前。
“一杯響尾蛇雞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