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新活
“找你奶奶個腿!”明晃晃的挑釁,我低罵著,顧不上解雨臣,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光着腳猛地往那個人的方向衝去。
由於場面的混亂,被牽扯進來的參觀者開始慌亂起來,我只能在人群里推攘着,不料那個人想隱入其中,我心下着急,使出擠公交的勁兒,終於縮小了些距離。擠公交用的是巧勁,既要擠過去,又不能傷到人,這就是擠公交車的講究。而我在北京可沒少擠公交車,自然深諳其道。
解雨臣則比較冷靜,在進來這一路就吩咐好工作人員把展廳的所有出口都封鎖住。
事已至此,參觀展覽的人都在往外涌,眼下的騷亂是沒辦法止住的,不上地方新聞就是勝利,於是他便朝着大家走動的反方向行動。
安保們很少會遇見如此情況,比起疏散人員,更在乎身邊那些名貴的古董,掉一個就能要他們傾家蕩產。那個人往前跑了幾米,邊走邊想把展品櫃都推到地上,把安保們都給嚇得夠嗆,拿背抵着玻璃櫃,生怕牽連到自己。這正好給他留出道空路,我單手按着玻璃柜上飛躍過去,緊跟其後,中途突然冒出兩三個大漢,想把我攔住。
離我最近的大漢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反手撇住他的手腕,低身從他腋下鑽過,雙手扣住他的手臂仰身把人扭倒在地上,龐大的身軀轟然落地。
他摔在地上想反身撲過來,我便順勢蹲下利落地翻了個身,朝他臉給了倆結結實實的拳頭,當下他滿臉都是血,血染在我的指縫間,我甩甩手,這一切的攻擊都很快,可抬頭看人離自己越來越遠,就沒有理另外手忙腳亂的兩個人,起身繼續加速度向前衝去。
聽見前方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立馬轉頭看,一輛清潔工手推車被人掀飛,朝着我撞來,只好抱着頭閃身躲去,一時間各種瓶瓶罐罐都摔了出來,“嘩啦”一聲,飛濺的各類消毒水淋了我一頭。
我喘着氣抹去臉上的消毒水,看着從拐角消失的衣角,不止是頭皮火辣辣的,心裏更是一團火,實在是被逼急了,感覺腿上的疼痛都不是問題,前面是一道通往其他展會的長廊,長廊兩邊已經被反應過來的安保守住,除了轉角處往天台的緊急通道,我反應過來立馬剎住車,拿着從手推車上□□的拖把,從身邊的樓梯抄近道往天台跑。
果不其然!那抹身影並沒有憑空消失,我當時差點都要被自己的臨機應變給感動哭了,他的速度因為天台的空曠而停滯下來,我舉着拖把朝他喊道:“還跑嗎?”
“.......”他轉過頭,沒有說話,我廢話不多說,像扔標槍一樣把拖把扔在他頭上,他雖然頂着我爸的臉,但我想到面具下的人就不手軟,我不會對一個冒充自己父親的人手下留情。
那個人被飛來的拖把一擊命中,躺在地上,我趕緊制住他,心裏七上八上的,因為過程過於簡單,總會有些不安。
用力撕開長裙下擺的布料,拿來當捆綁他手腕的繩索。我不知道□□該怎麼卸下,從脖子到額頭,上手颳了幾下,除了給這個人臉上加了幾道紅口子外,就沒有任何用處,但瞥見他的眼睛時,我停下來了手裏的動作。
看到他的眼睛后,我就很清楚的知道,這並不是起初那位挑釁自己的人,也不是和阿寧一起見過的人,想想剛剛那麼大動干戈,像個小丑一樣,不由恍惚地眼前一黑,心裏也滿是疑惑。
正好解雨臣和阿寧也隨着趕到,看見我頭髮亂蓬蓬,腳底黑乎乎的,衣服只能說是蔽體,像個山頂洞人一般坐在那個人身邊。阿寧叫人把這位“王先生”給看住,然後很不給面子的為我的現狀先笑為敬。
解雨臣把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問我:“□□?”我點點頭,他隨後手放在那個人的咽喉處,不知道摸到什麼,他的手抓住某個邊緣,用力一撕,露出一張讓我覺得莫名其妙很熟悉的臉。
腦里的某處記憶被喚醒,爆炸似的轟的一聲,我很震驚地指着他,嘴巴張開,啊了半天。“你...我靠小劉,你不是跑路了嗎?怎麼就戴着面具來耍我?”沒錯,這個小劉,便是我在去海底墓前捲走我存款杳無音信的小劉,我的思路被突如其來的變數給攪亂了,阿寧在一旁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也確認了這並不是那位捉她的人。
我不想給他解綁,滿臉萬念俱灰,估計就是在轉角的時候真正的那位已經和小劉換了包。那個死角連監控也沒個,人就那麼人間蒸發了。
他也很頹廢,看見我那模樣,從剛開始的一聲不吭到現在也委屈道:“大花姐,我也是倒霉,被人下了套,本來想賺了錢就還給你,沒想到那邊都是高利貸,是不可能還完債的。他們錢莊的人就把我抓到一個地方,蒙住我的眼睛,給我換了張臉,我不知道我變成了誰,也不知道後面會怎麼樣,我每天都很崩潰,關在地下室里半年。”
“繼續。再不說重點就把你扔在局子裏,等着那些人來收拾你。”阿寧抱着胸,讓他少賣關子說些沒用的。
小劉一臉驚恐,結巴道:“然後我被他們帶出來,看着氣勢洶洶的大花姐,以為是來找我算賬的,也被嚇着跑。”
“她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想問的是“他們”是誰?”解雨臣向小劉問道。
“他們....就是錢莊的那些人....我也不知道他們上面的人是誰,他們從來都不互相稱呼名字,只是我有把柄被他們捉住,如果不按着做,我全家人就會沒命!大花姐你是知道我家情況的!”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我,我也只能摸着鼻子,再盤問了他一遍。
那個地下錢莊以典當行為偽裝,但出現的地方因為改建搬遷,早就不知去向了,簡直就是量身為他定做的海市蜃樓,但就為了這麼個市井小蝦米來設套,也不現實。
“我覺得,放出他來,一是擾亂我們的視線,二是故意放出消息來。哎,我還挺了解他的,就是又笨又蠢,肯定不壞。”我撓撓雞窩頭,嘆了口氣。
小劉現在被阿寧帶到她們在北京的基地里看管着,如果事情擺平了,我以後估計會讓他幫我打下手還債,現在我和阿寧、解雨臣呆在展館裏特設的貴賓室。
解雨臣搖搖頭,說一個人想要憑空消失都會留下很多信息,更不用說一個曾經出現在街頭的小錢莊。“我再去找人調查一下,這錢莊不可能就憑空消失了,就算是個空殼,那也會有線人存在。所以不能放棄這個線索。”
我們三個人可以說是帶着各自的想法才達成的暫時合作,依據目前而言,只能相信對方。阿寧和我們聊了半個鐘頭,我看了眼手裏印着她公司圖標鹿角珊瑚的杯子,光是茶水我都喝了三杯了。
“我正是查到那個錢莊,才會來辦這個展覽會,沒想到他們也不怕暴露自己,就放人來試探我們。”
阿寧喝了口助理給的冰鎮氣泡水,纖細嫩白的手指撫着手腕上戴的當十銅錢,眼神晦暗不明,她繼續道:“我這次常駐北京的目的同時也很簡單:就是把那些人揪出來,讓我的存在也應該有個解釋,然而,並不是說把人找到就能解決的,這後面會牽涉到我們之前遇見的所有人,包括你。”
“包括我?這是在下一盤大棋啊。”我話語剛落,房間門被人敲響,阿寧這才從思緒中脫離出來,連忙站起身去開門,她轉頭對我們小聲道:“忘記給你們說,這兒還有件重要事找上我們。”
打開門,奇異的香味撲面襲來,說是香水味也過於香了,門口走來兩個人。最前的是一個貴婦人裝扮的年輕女性,模樣約莫比阿寧大個幾歲,姿態大方優雅,眉眼瑩瑩又笑眯眯的,長得很好看。
她身後跟着的應該是保鏢,寸頭西裝戴着墨鏡,神情嚴肅,我瞅着他走路按着腳跟到腳尖的順序着地,感覺是退伍兵轉行。那位女士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心裏大概已經有個底。
阿寧和她寒暄幾句,率先向她介紹我們,等輪到我時,我斂了斂隨意的坐姿,站起來和她握手。阿寧在一旁,彷彿洞悉了一切般很是乾脆,搶先道:“這是王曉晨,是解先生的女朋友。曉晨,這是蔣先生的夫人萬荃,萬夫人。”
聽見蔣先生這個人,如果我沒記錯,就是剛剛那個領導做派的人,我下意識想看向解雨臣,恰好他也明白我的困惑,對視了一眼,他點了點頭,我這才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萬荃很有親和力的握住我的手沒放,想放手,可那道輕柔的力道緊箍着手,竟然讓我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她眼睛一亮,輕聲細語道:“我叫萬荃,我們大不了多少,就叫我萬姐吧。”
我也跟着客套了一會兒,我們一齊坐下,本來剛聊得有點犯困,我看着來客又精神起來。萬荃看着阿寧,又看看我們道:“我本來想在展覽會結束后私下找你們,但聽說今天的展覽出了點狀況,就還是等你們把事情忙完了再過來,如果有所不妥,還請各位見諒。”
萬荃苦笑着,顯然心事重重,很快她道:“那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我想委託你們幫我找一樣東西,那個東西目前在柬埔寨,是依我現在所擁有的資源也無法得到的東西,因為明面上我們不能大張旗鼓的去託人去辦,所以就想到了你們---放心,我明白有些事情不能說破,你們的要求,只要我們有的就都能辦到。”
解雨臣沒有說話,他似乎在等萬荃繼續說下去,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信息。而阿寧那明了的樣子,顯然是早就答應了,就看我們會不會答應。見我還在猶豫,萬荃從手提包里拿出支票和一封信,我還在想我也不差錢,結果看見那信上寫的名字是王月半,頓時摸不準頭腦了。
“我們也去了廣西,請過王月半先生參與我們的計劃,但是他好像沒有意向去,便向我們推薦了王小姐。”我接過信,看了看上面潦草的字,抽着嘴角,心想胖子還挺會給我找活的。這些都還沒夠,萬荃又拿出契約、保險和一系列蓋了紅章的的文件,我翻着閱覽了一遍,被裏面的仗勢給驚到,她這項目的投資時長和資金都遠超過裘德考組織七星魯王宮的探險。
我正欲接過那張支票,解雨臣先我一步接下,卻又遞還給了那個萬荃。解雨臣回頭看了我一眼,對萬荃笑着說道,“萬夫人,最近我們這邊要處理的事情挺多的,您是知道的,年後公司最近要做財報,忙不太過來。加上她腿腳不好,還要休養很久,現在就要人飛過去,萬一耽誤了進度也不好吧。”
萬荃聽罷,一隻手墊在胸下,另一隻手靠在上面捂着嘴巴笑了起來,道:“解先生是大忙人,全京城都知道,可實在不好意思,可是,王月半先生推薦的是王小姐,我們呢,要拜託的也是王小姐,剛你說的身體問題,我們還等得起,我甚至可以派我們的專家來看看。解先生吶,您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可不能總替咱女人做了決定,也要考慮考慮我們的想法不是嗎?王小姐,你說呢?”
這個叫萬荃的女人花枝招展地呵呵笑起來,和之前那副貴婦人做派比起來更加鮮活,如果是適前她整個人彷彿就是一尊蠟像,那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她自己的風格。
我看向解雨臣,他整個人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決定權在我。便朝他點了點頭。胖子既然推薦我去,大概也有他的打算或者說考慮,如果這事在他看來完完全全就是個陷阱,那他肯定會對這個萬荃擺擺手指,說句“胖爺我不攬這活兒”,或是推薦個他的競爭對手,坑那個人一次。
她也很擅長引導對話跟着她的思路走,顯然這個女人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再次看向萬荃,道:“萬夫人,還有什麼細節,先說來聽聽。”
萬荃感覺到了我的態度,不緊不慢地說道:“王小姐,我是想委託你幫我尋來一尊舍利,這舍利據我們調查來的消息,很有可能就在傳說中的班泰濕里寺廟。”
“班泰濕里寺又被稱作特利毗濕奴南嘛訶,是一座高棉衰落時期的大乘佛教和印度教高僧修建的,高僧圓寂后,他的弟子將其舍利子深埋於班泰濕里之下,但有一種說法是,高僧參透了長生密法后,為一名弟子所嫉妒,慘遭不測,而那名弟子服用了他其中一枚指骨舍利打成的粉末得了長生,最終成了正果。只是傳說歸傳說,班泰濕里寺廟究竟還存不存在,到底有沒有那枚舍利,就請拜託王小姐去證實一下了。”
說完,還在等我回應,見一時半會等不到,先是說聲抱歉,就從手提包里拿出鏡子和一支雙鉤圖標打頭的口紅在嘴唇上細細地塗抹起來。
我聽她講的故事一愣一愣的,皺起眉頭道:“萬夫人這麼年輕貌美,就想服下舍利得長生了?況且你也不怕東西超年限,服下去食物中毒?”
萬荃又是捂着嘴巴哈哈一笑,將鏡子和口紅放回了包中,回應我的疑問:“王小姐果然幽默啊,難怪我們一見如故。這東西,實際是為我愛人拿的,而文物的故事只是增加文物的價值罷了,這尊舍利的傳說也僅僅能為它增色。”
我點點頭,最終還是答應下來:“好,那我接下這委託了,不過後勤保障這塊兒,萬夫人可以幫我安排好嗎?不要待會兒我死在那邊了,你再來替我收屍。”
萬荃指了指阿寧,又指了指解雨臣,道:“王小姐,瞧您說的,這大家都在場,都是個見證人,而我們的bossning也會和你一起去的。我要是不把您安排妥當,我敢進這個門找你們嗎?你放心吧。”
對我來說,我根本不在乎那個萬荃要這舍利的目的是什麼,她只是想要個寶貝,那我就為她尋寶貝,如果她真的相信這舍利能讓她長生,那也是她的事,而對於我,這事就像是被大獎砸頭上然後告訴我有一半概率能夠得到般,不知是福是禍。
阿寧等人走了,先是“哇哦”一聲,拍了我的肩膀道:“我以前覺得你只會小事莽撞大事謹慎,這次能接下這事,反倒讓我對你刮目相看起來。”
我不耐煩的揮揮手,叫她別火上澆油了。想着解雨臣剛才那樣子明擺着不想參與進來,我這會答應了,眼睛都不敢往他那邊瞟。
“這女的非要你去,那你就照顧好你自己。現在外部都在發生細微的變化,我們每個人都會遇見自己的大事,你答應了,我也不可能限制你的事業發展。但我始終覺得今天跑的那個人和去柬埔寨有一種內在聯繫,但我現在想不到為什麼,同時沒辦法抽身去國外和你一起去,現如今可替代我在北京的人除了我自己就別無他人,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我就只能幫你做些能幫到你的事兒,放心。”
聽完他語重心長地說完這一長串話,我稍微能夠放鬆下來,嘟囔道:“也對,人不總是在舒適區吧。”
見我沒那麼緊張后,解雨臣拿出手機,打通了不知是誰的電話,說什麼借還和幫忙,用時不到一分鐘,就掛電話給我說有個好幫手正在趕來的路上。
我問是誰,他說瞎子,又是一個十分鐘,我打開了窗戶,樓下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和男子的叫喊聲:“解雨臣,解大老闆,我都來保駕護航了,豪車繼續借我用用唄!”
我打開窗子,冒出頭來,黑瞎子見是我,清了清嗓子,朝着我做手勢打了個招呼,繼續咧嘴笑道:“王小妹晚上好,歡迎訂購黑瞎子夾喇嘛業務,你幫我再找解雨臣寬限幾個月,如果答應了我就懶得上樓了。”
阿寧湊在我邊上,對下面道:“別在我的地盤大聲嚷嚷,吵死了。”
他回道:“這又沒啥人,你是吃炸藥了嗎,這麼沖?”
我回頭看了看某人,懶洋洋地坐着沒反應,於是先斬後奏給黑瞎子比了個大拇指,他也朝我比了個大拇指,坐回豪車駕駛座揚長而去。
直到一個月後,我感到身體好了不少,而萬荃幫我辦妥一切手續到了暹粒,胖子這時候才給我打了個第一通電話。
他也是很驚訝我居然敢和那些人博弈,但隨後他說了一個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萬荃兩夫妻早就組織過幾次班泰濕里的科考行動,但是失敗了,萬荃作為蔣先生的代理人一直在聯繫人馬,然後動用關係和人脈打聽到吳邪和小哥他們,但是去杭州那邊沒找到人,接着便順着關係去找胖子。
胖子告訴我,雖然他人在廣西,但是通過人脈還是知道了萬荃這個人以前的傳聞,也知道了萬荃的行動。
他吹噓“以胖爺我的經驗來看,這個人肯定有問題,大花你不如將計就計,把她調查清楚,如果能把那舍利給奪下,多少也能引起業內轟動,那可真是賺翻了。”
不過他也提醒我,在柬埔寨這邊要多加小心,遇到什麼事就儘快聯繫解雨臣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