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外套

第 59 章 外套

賬本已經到手,我長舒一口氣,最難搞的茬應該也解決了。潘子扔下老六,開始收其餘人的賬簿,我走過去幫忙整理那一摞摞放到紅漆木桌上的小山堆。

這些賬本我剛摸上手,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不像我們肉鋪的賬本破破爛爛的還有污漬,這堆賬本嶄新無暇,封面也很光滑,完全不像是用過很久的樣子,這自然是瞞不過我的,他們肯定是昨晚趕工做的假賬。之前在□□解雨臣做事的時候,也遇到過一次賬簿問題,看來做假賬在各個盤口都很普遍。

我把歪歪斜斜的賬本碼放好,給吳邪遞了個眼神,表示這些賬本有問題后便站到了一旁,繼續模仿這那些手持大哥大的萬元戶的樣子,不屑地看着那些盤口的老大。

先不管我有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但他們不一定比解雨臣盤口裏的老傢伙們棘手,要干架我可以奉陪到底。

越是這麼想,我瞪他們的眼神越來越凶,不料被解雨臣給注意到了,他嘴角短暫地上揚了一下,我則皺着眉頭看着他,眼神里全透露着“別惹姐,跟你急”的意味。

可能是演技過於誇張,人工痕迹太重,一時用力過猛,整得解雨臣無奈地把頭扭開了。

吳邪用手指敲桌子作為收到的回應,他拿起幾本靠近手邊的賬簿翻看,或許是為了演出吳三省的霸氣來,他猛咳幾聲,忽然一把將賬本扔到了地上,順手抄起一旁的煙灰缸,砸向了潘子,那白瓷煙灰缸不偏不斜正中潘子眉心。

潘子被砸后,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我和解雨臣連忙上前攙扶。潘子額頭開了一道口子,裏面露出了粉紅嫩肉,鮮血則從那道口子流出,滴落一地,而他背上的傷口也開裂了,濃重的血腥味隨處散發著。

我看着傷口心裏直打顫,解雨臣把了一下潘子的脈搏,連忙招呼手下將其送去了醫院。開門的一瞬,我透過走廊的落地窗看到了外面多出很多車來,而且從車燈來看,發動機還處於啟動狀態,很明顯是剛來的。

這潘子剛一倒,就來了這麼多車?如果要說是來救潘子的車,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剛剛趕到,想到這兒我看了一眼老六,發現他正得意揚揚,似乎成竹在胸。

我很快意識到那些車可能是王八邱的人,他們應該是剛剛就在不遠處埋伏,一直觀察我們這裏的動向,潘子倒地后,老六或者是別的什麼人給了他們信號,他們趁亂趕來這邊。

我面兒上沒有絲毫動搖,走到解雨臣處,在他耳邊私語道:“王八邱的人來了。”

見我這樣,老六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態走到門口,道:“解家也是雇不起正經人,請了個這樣的丫頭片子?你別他媽通風報信了,邱爺已經來了,今天老頭跟你們都得給老子死在這兒,其他人要是想活命,就趕緊走,畢竟死的只是老頭子,咱們以後還要當同事呢。”那些人似乎早就得到消息,房間瞬間就空了不少。

我聽了老六的話,怒氣不打一處來,解開袖口的扣子,挽起來就打算跟他干一架,我倒是不管你來的是王八邱還是王八羔子,來了一起收拾,我罵道:“你少他媽狗仗人勢了,你那個邱王八還是什麼東西來了也得被我揍。”

說著我就想往老六那裏走,卻被解雨臣拉住了,解雨臣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安撫住,笑着對老六說道:“老六啊,聽你這話說的,是打算把我和秀秀一起弄死在這兒咯?你好大的膽子啊。”解雨臣表情十分誇張,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老六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怒目道:“花兒爺,是你自己要來多管閑事的,可怨不得別人,不過秀秀小姐倒是可以走,您兩個哥哥吩咐過了。”

果然霍家知道解雨臣,我以及霍秀秀來長沙后,早就已經在背後動手腳了,之前解雨臣提過這事,但沒有想到秀秀那兩個哥哥竟然會夥同王八邱,想必是打算把解雨臣的盤口給吃了。

打如意算盤打到解家來了?心想這世上恐怕沒有那麼多好事都讓你們給趕上。我默默地抄起一本賬本,如果大家都開始動手,自己就先搶佔先機,準備學小哥扔鋼管那般用本子尖角瞄着老六的頭擲出去。

而解雨臣則一改平日裏的俏皮,表面的笑意全無,臉色瞬間陰沉了不少,眼裏泛起的銳意像是出鞘而出的利刃。他冷冷地質問道:“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殺的了我?又憑什麼認為能殺的了三爺?”

吳邪將計就計,露出了自己的本音,此刻局勢扭轉的關鍵,就要看對方能不能相信我們製造的假象了。正說話時,老六埋頭看起了手機,隨後臉色一變,帶着中年婦女拔腿就跑,邊跑還邊喊:“媽的!吳三省那老狐狸殺到我們本家了!這個是假的!”

解雨臣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輕鬆地笑了起來,招呼我們快走。我收起了戰鬥的架勢,拉着霍秀秀的胳膊就往外走。霍秀秀的胳膊很細很柔軟,抓着水嫩水嫩的,我不禁手一軟,盡量避免抓痛她,一路護着秀秀上了車。

吳邪瞬間癱倒在車座上,大口喘着粗氣。我透過墨色的車窗望着飛逝的周遭,想到剛剛發生的事讓我已經沒有心思聽解雨臣解釋他是如何反敗為勝的,我的耳朵此刻就像是固定頻道的收音機,過濾掉了大部分信息,聽到解雨臣說今晚會有腥風血雨,才稍微回過一點神,隨後念及吳邪潘子那晚的遭遇,又失了神。

由於眼睛裏沒有什麼重點,眼珠子漸漸不再聚焦,朦朧間瞧見自己那疲憊的臉,以及黝黑的瞳,那瞳如黑洞般掛在臉上,彷彿是要吞噬掉這世間一切罪惡。

“腥風血雨,腥風血雨”,我嘴裏念叨了幾遍剛剛解雨臣說的話。我不怕干架,但我不敢殺人,也不願見到人死,倘若真要我選擇,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留在豬肉鋪湊合活着。

這行的黑暗與內幕,我沒有心思去改變,我沒有胸懷天下的大義,我只想守護住自己身邊的人和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祈求能靠自己換得一如安穩。

在回住處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到了旅館也只是簡單吃了點東西,便跟大家說自己要隨便轉轉。剛出旅館,我的鼻尖感受着長沙的空氣,似乎真的聞出了那麼一絲血腥味兒來。

我在一排挺拔的香樟樹下不斷踱步,盯着腳下的路,思索今晚將發生的事,一股壓力湧上心頭。

聽說香樟是長沙市樹,是江南四大名木之一,常用作風水景觀樹,以前的人們相信香樟樹能夠避邪惡,讓人們長壽如意。周遭人來人往,有說有笑,享受着天倫之樂,說不出來是羨慕還是麻木。

閑暇時日,解雨臣偶爾會來到長沙,重訪舊地,細數着和故人的過往種種,看着以前賞過的花,幼時攀過的樹,和不知走過了幾次的青石板路,不知道他會想起什麼,想着誰,念着誰。

我下意識地模仿着他的姿態,倚在樹旁,腦海里卻閃過我媽的臉、我想像中的二爺和解九爺的樣子,甚至是我自己。

起身又默默地走到了一個僻靜處,那裏有一棵老香樟,樹木的紋理縫隙間有凝固的樹脂,我伸手撫摸了樹榦,那歪斜的樹紋摩擦着我的手掌,劃得生疼。

樹紋給我的感受是直觀的,但要想了解這棵樹,還是得看年輪,這從外面是看不到的,人不也是如此?外表可能冷漠無比,但內心中所思所想,我們卻也不得而知。

草地看着還挺乾淨的,我稍微拍了拍便靠着樹榦坐了下去。盯着遠處被風吹過窸窸窣窣的草叢,漸漸有了倦意時耳邊傳來了那熟悉的聲音,“沒想到隨便出來都能遇見你,看來你我真是緣分匪淺。”

回過頭去,解雨臣邊打趣,邊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能聞到他襯衣上沾着的酒氣,一陣一陣往我鼻子裏鑽。

“我才真的沒想到你會跟着他們喝酒.....醉了?”我對他的那些突如其來的輕浮論調,已經能夠免疫了,只能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假裝嫌棄道。

解雨臣沒有回應我的調侃,伸了個懶腰后就站了起來,手撐着樹榦,他似乎老早就看出我心裏的顧慮,笑着直截道:“儘管事情說不上十拿九穩,但不用擔心,相信我,我們不會有事的。”

我仰着身子,頭頂在樹上,看着解雨臣那清澈又因酒精而迷離的眼睛,本來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吞下去的話就好像酒精般,讓我未飲酒,也迷糊了起來,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或許你有很好的計劃,能讓我們全身而退,但你能保護我一次,能守護着大家一輩子嗎?我終究是要學着獨當一面的。”本想這麼說,但早已經組織好的語言卡在喉嚨里發不出聲。我想要證明,我是可以靠我自己伴他左右,而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怎麼不說話了?你那腦袋裏又在想什麼?”由於我一直沉默着,解雨臣問了我一句。

我搖了搖頭,表示什麼事都沒有。風吹過臉頰,我不小心把頭髮吃進了嘴裏,樹葉也隨着風的流向抖動着。

想起來解雨臣剛喝完酒的只穿了一件襯衣,我馬上脫掉自己的外套,特別有男子氣概地給他披了上去。

“別感冒了,解老闆,你感冒了可沒人給我發工資了。不用謝我,這是我這個助理應該做的。”

解雨臣笑了一下,道:“雖然助理可能會這樣,可你更像一個能打能殺的老媽子。”

哪裏找我這樣能上九天攬月,下能五洋捉鱉的老媽子?挪用了偉人的名言臭屁了幾句后,想了想這溫度對我來說來算合適,沒有那種太涼颼颼的感覺,讓解雨臣穿着正好。

於是我站了起來,背過身去,假意刁難他道:“不穿就算了。”擺出一種無所謂的樣子,伸手打算要回來。

解雨臣瞥了我一眼,沒有理會我的那隻手,馬上心安理得的把我的外套穿上了。我一看,好傢夥,穿着比我好看多了,成功把這件衣服的真正價值穿了出來。他是賣家秀,我是買家秀。

我們解家的當家就是不一樣。我帶着莫名的自豪感,邊傻笑着,邊把手插到牛仔褲兜里,順着小道和解雨臣並排走了回去。天氣確實冷下來了,剛剛還在喧鬧的遊人已經少了大半。

穿着外套的解雨臣長舒了一口氣,嘴裏的酒氣就沖了出來,解雨臣笑着掃視着還在草坪上坐着的人們,道:“這件外套還挺管用的,暖和不少。如果沒有這件外套,我也還是能靠着襯衣撐回去,但有了外套,舒坦了不少,不用那麼緊繃著身子,渾身都被暖意包裹嚴實了。”

我一下就聽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但沒想到解雨臣會玩一個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暗示,這顯然不像他的風格。我加快了自己的腳步,道:“無聊的比喻。”說著拍了拍他被外套蓋住的背,“倒不如想想今晚上的事怎麼解決。”

解雨臣跟了上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道:“計劃全在這裏面。”

我停了下來,側身看着他。剛剛心裏想說的話終究還是憋不住,不說出來,總感覺心裏梗着,很不好受,我道:“希望你能把你的計劃跟我說說,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全盤的計劃,但我也想參與其中。”說完,便拉着解雨臣回去了。

我不是那種總想被人保護的類型,相反,我更喜歡互相扶持的感覺,或許是從小父母便離家,自己一直由爺爺奶奶帶大的緣故吧,不管是什麼時候,自己都被人說很成熟獨立懂事。

解雨臣的做法有他的道理,在之前我倒覺得無所謂,因為我畢竟是個倒斗新手,但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他凡事都不告訴我,我便感到不被信任,不過能得到他信任的人確實不多,我只是想成為其中一個罷了。

這麼多年來獨自在豬肉攤的打拚,練就了我的性格,我一直堅信一點:金錢債好還,人情債不好還,所以我向來都是自己解決自己的事。

今晚的事大概會很棘手,潘子重傷住院,對面也一定會下死手,而且這裏還是王八邱他們的主場。想到這兒,我的右眼皮跳個不停,但心裏下定決心,不管對面陣仗有大多,我都會想辦法反客為主,解決掉一切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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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王大花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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