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番外 人到中年
“我知道你這裏有很多人,我先會和你說一件大事,之後人散之後,我有件私事要和你說,你記得等下找借口我們一起走。”解雨臣半靠在後座,正在給吳邪打電話。
王曉晨沉默地開着車,聽見後面的人如此說道,忍不住看了眼內視鏡里的男人。他比以前更加的清瘦,也成熟了許多。笑容依舊,少了點意氣風發,多了些上位者應該有的含而不露的氣質。
只可惜她自己也是人到中年,白髮拔了幾根,眼角也多了幾條細紋,每天冷着臉忙解家的事,很是疲憊,漸漸沒有年輕時有那麼多精力了。想着小哥那百年不變的年輕容貌,王曉晨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等解雨臣打完電話,又點開微信,開始飛快的打字。王曉晨在心裏嘆口氣,隨即問他:“胖子、小哥、二叔他們都在吧?”
其實他們會來,也是吳二白提前通知的。解雨臣嗯了一聲,車子裏又一次沉默了起來。他和她早已經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待一起太久,僅僅是陪伴就已經夠了,很多話不用說出口,大家就已經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可是大家面對的問題,事關人的生死,說些輕鬆的話題也會顯得莫名的突兀。正當王曉晨絞盡腦汁找話頭時,解雨臣打到一半突然抬頭問道:“關於我們的事,待幫瞎子和吳邪的事處理好后,再多考慮一陣子。你認為呢?”
“這麼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這事我都聽你的,反正東西你都戴上了,只要你別臨時跑路了就行。”王曉晨按了下喇叭笑道,提醒解雨臣看看他自己手上戴着的粉色戒指。
這是她特意飛國外買回來的,聽說舒俱來石對身體有好處,質地和色澤也討他喜歡,於是在過洋節的時候順理成章的送給了他。
雖然兩個人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了,可肉麻的話王曉晨還是不太能說得出口,但對方給了足夠積極的回應,算是過了一個美妙的節日。
解雨臣像是投降了般笑了一聲,收回智能機說道:“行吧,以後的主權都歸你了,希望你多加珍惜。”
“收到。”
進了屋子,吳邪他們已經吃完飯了。王曉晨坐在解雨臣的旁邊,看着吳邪那中規中矩的樣子,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吳家二叔,只好收起了打趣他的心。
坐在對面的吳二白的眼睛很尖,第一眼就看見了那枚戒指,但也沒有說什麼,一上來就直入主題。解雨臣把自己反向追蹤到的情報一一列了出來,順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張廢紙,在上面寫了一個地名“啞巴澇”
“曉晨會把視頻發在群里。你們自己看一下。”王曉晨把視頻發在微信群里,點開就是黑瞎子的特寫,他朝着鏡頭揮揮手,先給大傢伙打了個招呼,又調試了一下焦距,還是那混不吝的感覺。
視頻後面全是些他對於啞巴村的推理,屋子裏開始有些沉悶,只有小哥一直看着外面,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這裏的情報。
王曉晨想着他們之前告訴她的事,心裏正是一陣煩躁,誰會接受朋友掩飾着一切、又眼睜睜看着他慢慢耗着自己的壽命,就在這時,像是得到印證一般,事情變得不可控制。
她猛地睜大眼睛,很久沒有像現在這般慌亂,不禁有些手足無措,因為她注意到吳邪的鼻子裏,流出了一些鼻血。
一瞬間,整間屋子的氛圍都冷滯了下來。吳邪迅速抹去鼻血,為了安撫面前的人們,他勉強地說些俏皮話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這也於事無補,吳邪苦笑着抽了張紙巾堵住血,問着:“到底怎麼回事?”
男子有淚不輕彈,可吳傢伙計坎肩,還是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張起靈皺着眉站了起來,看不出在想什麼,他身旁的胖子沉默着把頭撇在一邊,似乎很不忍心,解雨臣盯着吳邪的臉,表情越來越複雜。吳二白注意到異象,瞥了一眼吳邪,道:“終究還是發作了。”
接着他把吳邪桌上的煙拿開,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是否快死了,對吧?放心,死不了,至少現在死不了。可能你沒有察覺到,你這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了,干我們這行都是這樣,都是拿命在做買賣,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我們去別人墓里轉悠,自然也得用自己的命來抵債,倒斗的人長期在地下營生,很多老來都死於屍僵,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下斗接觸了太多屍體,吸了太多腐朽的氣體.......”
話還沒說完,他歪着眼睛看向王曉晨這邊,冷冷道:“小哥和大花先出去一下,小花,胖子,吳邪留下,我還有話要單獨跟你們說。”
既然吳二白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王曉晨也就識趣地起身了。王曉晨向張起靈打了個招呼,去了停車場,等她回來,發現張起靈還在店外站着,一群人圍在他身邊要跟他結交,但他都沒搭理。
王曉晨知道張起靈想要靜靜的呆一會,於是咳了幾聲,走上去,圍着的人轉眼看又拿着煙,一聲聲叫着大花姐。她輕車熟路的客套幾句,好不容易把人都打發走,回頭髮現張起靈已經靠在角落裏,望着外面的風景。
她走上去,問候他:“很久沒見到你了,最近還行吧?”張起靈看了眼她,但他注意到她頭上冒出的一根銀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王曉晨害了一聲,把掉落在臉龐邊的碎發攏在耳後,抱着臂也靠在外牆邊上,像是自問自答般嘗試和他對話。
張起靈也只是聽着,沒有說什麼。
很快,吳二白走了出來,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這裏。張起靈率先進去,等王曉晨看清楚,發現吳邪和胖子為了壓驚,先點了好幾斤小龍蝦當宵夜吃,還叫張起靈跟着一起吃,但他搖頭拒絕了。
王曉晨側頭看解雨臣那方的桌面,只擺着一盤拍黃瓜,看來他也沒有參與吳邪和胖子的隊伍。解雨臣看着狼吞虎咽的吳邪,對着王曉晨說著密聊的最終結果:“吳邪要去十一倉養生了,要不我們祝他在新單位工作順利。”
王曉晨邊聽邊擠在解雨臣身旁,拿着胖子遞給她的啤酒,朝着吳邪方向舉瓶:“哥們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保養了。我倆乾脆送你一個保溫杯,拿來泡枸杞,多養養。”
吳邪無語地抬起頭,伸手把酒瓶拿走,灌了幾口進去,無奈道:“那就先謝謝你們了。”
解雨臣打開兩瓶啤酒,又說起黑瞎子的狀況,他眼睛的狀況越發棘手,唯一的希望就是盲冢。他雖然擔心他,可是治療也要等到把現在的麻煩擺平。
吳邪默默聽着,嘆口氣,眼裏一片灰暗,而胖子憤憤不平,說一定要把瞎子治好。解雨臣說了很多,沒有要求吳邪做出決定,單單是陳述事實般,把所有的信息陳列在大家的眼前。
王曉晨揉着太陽穴,她總覺得解雨臣年紀越大,擔心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不論是想法和手段,都像極了解家人口中的那位解九爺。
她中途提前出了小龍蝦店,把車開到附近,解雨臣不久也上了車。她知道他現在心情有些沉重,轉着方向盤,隨口問道:“今天晚上到我那邊過夜嗎?”
她宅子的鑰匙他也有一把,解雨臣坐進副駕駛位,冷風灌進來,讓他的意識更加清醒了一些。他覺得有些累,便點了點頭:“行。”
她家的窗帘的布料早就照着解雨臣的習慣,換成黑綢子,王曉晨把房子裏的窗帘都放下來,如果沒有開燈的話,這裏根本就是漆黑一片。
她估計着他已經洗完了澡,走到客廳,解雨臣穿着換好的家居服,坐在沙發里看着手機里的資料。解雨臣這些天,一直在聯繫人手、籌備事務,對於他的事,她還算是知道些來龍去脈。
王曉晨把接好的水放在他面前,問他:“忙活了一天了,還在想着他的事?”人都希望把所有的事掌握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當事情遠遠超出自己能力外時,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解決它。
“畢竟是吳家的獨苗苗,我們都得護着不是?”她笑道,又說:“你也是解家的頂樑柱,我更是要看着,這次你要是需要我去,我一定會去。”
這十幾年都如這樣,可這次卻偏偏不行。“我這一離開,北京這邊還要你幫我主持。我們都不在,容易亂套子。”解雨臣喝着水,果斷拒絕了她的提議。
王曉晨不想和他開辯論賽,就不得不按着他的計劃辦。想着以前年少無知,還妄想着十年內解決自己的終身大事,沒想到不但一拖再拖,又違反了她自己的很多原則,最終栽在自家人身上了。
忽然,面前的人俯身對着她,研究着她的眼睛,她和他對視了半天,被看得發毛,王曉晨不免有些心慌,央他別捉弄人了。說自己都快四十了,他也四十好幾了,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突然覺得你說的很對。”他恍然大悟道,笑着坐過來,雙目熠熠發光。她被他摟着,依偎在他肩膀上,只好咽了咽唾沫,盯着他手上的粉色戒指發獃,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客廳的燈光比較昏暗,但王曉晨好歹這些年見過許多大風大浪,也還算比較淡定,感受着對面的人的氣息,於是在心裏開起小差:這沐浴露自己用着不行,為什麼在他身上就那麼香。
“解家應該趕在吳家之前,多開枝散葉,你覺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