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謎團
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的王婆突然泄了氣,望着丈夫的墳牌默不作聲。村裏有人失蹤可不是小事,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扶桑人明目決定下山之後就多派遣些人幫助王婆尋找兒媳婦。
傍晚,明目不知從哪找來一台老式的座機讓老人與遠在他鄉的兒子通了電話。王婆的兒子王發一聽自己媳婦失蹤了,說什麼也要回來看看。最後在明目的勸導下決定明天再來一通電話問問詳情看看情況。
老人剛掛了電話,一個滿身污漬的扶桑中年人走了進來,他用日語對着明目的耳朵嘀咕了幾句后便緩緩退下。
明目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嘴角微微一動,道:“王婆,您媳婦的屍體,找到了......”
王婆聽完,雙眼欲裂,鼻孔不斷收縮,一下便暈死在明目懷中。
和絕大多數的村子一樣,當時整個縣城的警察不過數百人,村落卻有近千個,平均七到八個村才能配備一名警察。山裡村與村之間又相隔甚遠,很多時候都是村民自己維持治安。像昊泓的母親瑞紅這樣從來都沒走出村的人,一輩子都碰不見一個真正的警察。且大多數的村民維安隊都是些和平常村民一樣的普通人,對於一些複雜的命案他們不願意,也沒辦法調查清楚。一旦遇到這種事,最合理的說辭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王婆醒來后看見坐在一旁的明目,這才發現原來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此時王婆的媳婦已經被白布蓋着,放置在家中。按當地的習俗,人死後,先別論死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這尊軀殼返回家中。傳聞,人死後,靈魂會無意識地與身體分開;靈魂的記憶不如生前人的十分之一,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靈魂成為所謂的“孤魂野鬼”,當地人就需要儘可能地幫助靈魂找到身體。而最好的方法便是第一時間送往死者生前的家中放置二十四個時辰。
王婆的屋外圍滿了婦女和扶桑工人,待到明目將王婆扶進屋時,一切就都在預料之中了。
原先在外沉默寡言的王婆似乎突然想起了七情六慾,也想起了人體哭泣的方式。她趴在蓋着媳婦的白布上,雙手不停地拍打着。
“醒醒啊!這家沒了你怎麼辦啊!”
她甚至都不敢在第一時間直面那具冰冷的屍體。
許久后,待到哭聲慢慢停息,昊泓的母親瑞紅才悄悄走進去,對着王婆抽泣道:“看一眼吧!最後再看一眼吧!”
王婆聽完,先是一怔,隨後緩緩站起,用那雙如枯木一般的手輕輕地掀起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死者的臉上佈滿了沙土,左臉上有很多抓痕,但右臉卻沒有一絲傷口;嘴角上溢着的鮮血早已凝固,微微張開的嘴唇內帶着一丁點奇怪的異物,泛着黑。
王婆沒什麼文化,她不自主地用手去擦,只是為了讓兒媳婦看起來整潔乾淨點。她輕輕地用食指和大拇指夾起那一丁點異物,卻發現兒媳婦的門牙早已丟失,那泛着黑的異物似乎是兒戲牙床上扯下來的肉。
站在邊上的瑞紅只感覺有些反胃,緩緩退了兩步靠在牆邊喘着氣。
王婆顧不得外面傳來的吵雜聲,嘴巴微微一動,便艱難站起身來把敞開的大門關上。
“瑞紅啊!嗯老人家,沒多少力氣,都是街里街坊的,幫幫嗯一起給我這苦命的媳婦換件好看的衣裳,這樣走時也體面。”
其實在來之前,明目已經告知王婆,說是村裡一些有經驗的老人判斷其兒媳婦是被山間的凶獸咬死的。
王婆再沒文化也不可能被一個簡單的說辭就矇混過去,她試圖和自己的兒子通電話,卻怎麼也聯繫不上。無奈之下只能拜託明目多嘗試幾次,自己先回家處理事情。
昊泓的母親瑞紅一聽,也沒作聲,只是微微點頭。
王婆將整塊白布掀開,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
“嗚嗚嗚......”
站在王婆身後的瑞紅感覺有些不對,急忙走上前來將其扶住。可映入眼帘的畫面卻讓她感覺頭暈目眩。
死者從**到下體位置滲滿了已經凝固的暗紅色血液,透過那破碎的衣物能隱隱約約看到裏面的情況。
瑞紅深吸了一口氣,扭頭到一邊,憑藉觸覺來解開死者身上那破碎不堪的衣物。
傷口由淺到深,有明顯的斷痕,看上去不是一次攻擊形成的,倒像是兩次攻擊。從滲出內髒的部位開始,傷口整齊而平整,深度直逼體內的器官;從出血和位置來看,這一處應該是致命傷。
瑞紅和王婆分工,一人負責擦拭身體上的污漬,一人負責簡單的縫合。
瑞紅無論如何也沒用想到,這一手針線活居然還有用在別處的一天。
夜色來臨,明目幫忙照看的王婆的孫子開始哭着鬧着找媽媽。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緊閉着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了。
從房內走出來的人不是王婆而是瑞紅。她雙手佈滿鮮血,飛快地走到牆邊,被右手撐着的石牆上留下了一道道鮮紅的血手印。
“嘔,嘔......”
瑞紅無處安放的左手不止地顫抖,手指蜷縮成一個圓球狀,儘力讓這隻不受控制的手以及上面的血液不觸碰到自己的衣裳。
不管在什麼時代,家長都忌諱讓孩子看到一些不應該看到的東西,所以昊泓早早地被瑞紅叫去村口和同學們玩耍。
出現了這樣的事,所以紡織廠也休息一天。無所事事的霓花在村子裏轉悠,湊巧碰見不遠處坐着背書的昊泓。
“嘿,小孩兒,你還認識我嗎?”
昊泓看着走來的霓花,心中一喜,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樂意和女孩兒相處。
“今天紡織廠不開工嗎?”
“嗯......對啊!你不會不知道吧?忘了,你是小孩兒,家裏人怎麼可能讓你知道!”
昊泓不是不知道王婆媳婦去世的事,只是他本生性膽小,加上母親的警告,所以才來到村口背書。
“誰說的!我知道!而且我不是小孩兒!”
“那你......”霓花欲言又止。
“什麼啊!你倒是說啊!”
霓花明亮的眼珠轉動着,也不再多想,三兩下就跳到了昊泓坐着的巨石上。她一瞅四周無人,便悄悄地靠在其耳邊輕聲低語。
“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