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鬧大妖了?
不知名的植物雖好,但聞命也不敢在溫度節節下跌的野外,多作逗留。
朝着基地方向走了十幾分鐘后,他又聽到了那行人的說話聲。
這支隊伍中有一位長者,因此行進速度比不上單人簡行的聞命。
還是出於先前的兩個顧慮,聞命沒有快步追上去,而是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後頭。
隊伍最前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不時回頭囑咐夥伴,前邊有個坑、前邊下坡,聲音洪亮地通報路況。
先前那束強光,就來自此人手中提着的照明設備。
吳瑞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瘦高個,被懟之後,也不冒冒失失往前沖了,老實地攙着自己師父。
聞命原本以為吳瑞的師父會是個年長的老者,但事實上,對方看上去最多四十齣頭。不過身板子確實比較弱,走一小段就得停下來歇上半分鐘。
名叫伏笑的女孩,個子嬌小,性格很活潑,全程都在調侃有些木訥的吳瑞。
通過五人的對話,不,嚴格來說是四人。因為走在隊尾、身高將近兩米的光頭男人,全程一言不發,沒說半句話。
這些人是來自塗靈鎮的維修隊,前往16號基站檢修防護網。
所以,對方與自己的目的地一致,一路同行也就不足為奇了。
五人穿着類似工裝的藏青色制服,除了吳瑞的師父以外,都背着一隻四方篤正的工具包,腰上各掛着一隻黑匣子。
聞命摘下自己腰上的黑匣子,一邊亦步亦趨地跟着,一邊仔細比對。
從造型上來看,應該是一模一樣的,就是不知道功能是否也一致。
有那五人在前探路,聞命一路上走的相當順利。不過,他並沒有完全放下警惕心,畢竟,算起來,他才是真正壓隊尾的那個。
天知道,他身後會不會突然殺出個什麼怪物來。
就這樣,一行六人,五一分組,間隔幾十米,走了半來個小時。
終於,不遠處來回掃動的燈光,出現在眾人視線範圍。
16號基站,就在眼前。
然而,聞命卻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血腥味。幾乎是同時,他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自己靠近過來。
他本能地半蹲下身體,握緊手中匕首,警惕地扭頭望向身後。
來時路空蕩蕩,除了山石草木,別無它物。
‘難道是我太緊張了?’
聞命暗自想着,又往前走了兩步,動作極為迅速地突然轉身。
一道模糊不清的虛影,一晃而過。
聞命心底一緊,雙眼微虛,目光從幾棵足夠做為掩體的大樹掃過。
綠得讓人心慌的夜空底下,除了大樹的倒影,和自己那孤零零的影子以外,什麼都沒有。
聞命鼻翼微動,非常確定那股血腥味,就在自己附近。
他的嗅覺非常靈敏,小區里誰家煎中藥,隔着整條華武路他都能聞到。
不管是否有具屍體在附近,都證明了一點,外邊很危險,得趕緊進基站。
聞命轉身大步朝探照燈的方向走去,走了沒兩步,索性就跑了起來。
然而,越靠近基站,血腥味越重。
就在聞命納悶之時,一聲尖叫,劃破寂靜山林。
棲息在林間的夜鳥,振翅飛起。一時間,撲簌之聲,不絕於耳。
尖叫聲顯然來自那個嬌小女孩,伏笑。
聞命頓住腳步,濃重的危機感如潮水般向他撲來。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似乎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地面,旋起一渦血泉。
腥紅血水噴薄而出,澆在那些灰白色的山石上,淋得他滿頭滿身都是。
但這個畫面,轉瞬即逝。
“怎麼回事?出現幻覺了?”
聞命眨了眨眼,再次看過去,前方地面依然是凹凸不平的山路,並沒有什麼血泉。
就在他愣神的當兒,一道紅光亮起。
維修隊好像是朝夜空發射了一枚信號彈,紅光升到一定高度后,綻放開來。
隨後,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左右兩邊大樹樹枝上,掛着一個個黑乎乎的影子。
全都是人類的體形,一眼看過去,就像有一群人在這裏集體上吊似的。
聞命渾身寒毛倒豎,再顧不上考慮別的,拔腿朝基站狂奔。
“你,你是誰?!”
穿一身藏青制服、扎着高馬尾的女孩,瞪着一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驚恐地看向沒頭沒腦衝到基站門前的聞命。
“你們是塗靈鎮過來的?”
聞命先發制人地反問道。
女孩驚魂未定,很本能地點了點頭。
“你是...賞金獵手?”
聲若洪鐘的中年男人手裏握着那隻黑匣子,顯然,剛才那枚類似照明彈的玩意,就是他發射出去的。
‘原來黑匣子是這麼用的。’
聞命心底暗道,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徑直朝緊閉的鐵門走去。
門前有幾具破碎的屍體,像被硬生生撕爛的木偶般,東一塊、西一塊隨意地丟在地上。
一地血污活似是個屠宰場。
臟器灑的到處都是,聞命很快注意到,在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內臟之中,唯獨少了心臟。
三顆滾落在三個不同方向的腦袋,上肢加在一起共有五隻,且都不完整;有的缺失手掌,有的缺失上臂或前臂。
下肢加在一起共四隻,也不完整,要麼從腳踝往上都沒了,要麼只剩大腿或者小腿。
聞命蹲下身,將一副腔子翻轉過來,一邊用匕首挑開沾在血肉上的衣服檢查屍體狀況,一邊問道:“我聽到尖叫聲就趕過來了,所以,你們也是剛到?”
其它人都沒吱聲,甚至都沒人往他這邊多走一步,似乎是被這無比血腥的一幕給嚇到了。
反倒是吳瑞師父,那個身體有點虛的中年男人,應聲道:“噯,是的。請問,您是哪個主城來的賞金獵手?”
對方居然用了‘您’這個尊稱,這似乎說明,賞金獵手在這個世界的地位不低。
起碼比眼前這些維修隊人員,要高一些。
“少昊城。”
一直不回應也不是辦法,聞命站起身隨口應付了一聲。
“啊!”
中年男人似乎吃了一驚,除了光頭其它人也都有些不淡定了。
吳瑞更是一臉惶恐地說道:“師父,這麼說,咱們塗靈山真的鬧大妖了!”
“不應該啊,百來年都沒出過事,怎麼說鬧妖就鬧妖了呢?”聲若洪鐘的中年男人,滿臉絡腮鬍子,看着是個能頂事的,結果卻是個慫人。
“老六,快,快聯繫鎮裏。就說...就說基站這邊的守備都死光了,讓管事趕緊通報部里!”
“噯,噯噯。”
絡腮鬍男人連連應着,慌忙從背包里掏出一塊像板磚那麼大的玩意,走到一旁打起電話。
聞命盯着那部比衛星電話足足大了三倍的通訊工具,思緒有點凌亂。
這畫風,到底怎麼回事?
科技感十足的半透明多功能卡片,能發射出可以映照出黑影的匣子,疑似能跟隨人體自行調節溫度的迷彩服,這些都很高能。
結果,通訊居然還得靠這種比上世紀大哥大還大的‘板磚’。
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