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故生嫌隙

第 45 章 故生嫌隙

長卿注視着諸葛亮,在提到“劉君若”這個名字時,他的神色忽然一變。

“長卿想知道些什麼?”諸葛亮立刻察覺到了長卿與往日有些不同,心中一陣急亂。

“我與她容貌相似,也算是緣分,我知她是名奇女子,幾乎所有見過她的人都對她念念不忘。我自然是十分的好奇,這位劉君若,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她縮回自己的手,將披在身上的衣服裹得緊一些,語氣略顯得有些無奈。

諸葛亮知道她以往從來不在意這件事,即便有些好奇,但她也知道“劉君若”的名字在這裏算是個忌諱,很少會被提及到。長卿是個想得開的人,別人不願意說她便也不會再問,不知為何今日竟突然在意起來。

“你可是見到了什麼人?或是聽到了什麼話?”他坐在她身邊,輕聲問道。

這時那老婆子已經端來了一盆熱水,轉身去拿掛在一旁的粗布,諸葛亮起身將她攔住,隨即轟了出去。他自己挽起袖子,將粗布浸泡在熱水中,擰乾後走到長卿身邊,再將冒着騰騰熱氣的粗布裹住她的雙手。轉身又拿起一旁火爐上的陶壺,倒出一杯熱水,哄着長卿喝了下去。

“有什麼事還不肯與先生說么?”諸葛亮第一次見她這般樣子,心中很是不安。這麼多年來,他的長卿從來都是林中那個洒脫自在的逍遙子,沒有什麼事能真正絆住她。

長卿喝下了熱水,漸漸覺得暖和些,低下頭看着陶杯中身下的半杯水,無奈的笑了一聲,方才說道:“先生莫要奇怪,我也並未想過自己會有一日也變得如此矯情起來。”她抬起頭看着他,“先生,我做不了這雲霄客了。”

諸葛亮輕嘆一聲,之前並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尚未入情,真的入了情怎還能洒脫的起來?

“究竟發生了什麼?告訴先生,也許事情並不如你想的那樣。”

長卿便將之前去找張飛的夫人尋問劉君若在許昌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諸葛亮,講到最後她有孕生子,隨後身亡時,諸葛亮心中也是一陣驚駭。

難怪他們從不願意提起劉君若最後的遭遇,難怪她的名字會在這裏成為忌諱。

“先生之前也不知么?”長卿看到他目光中的驚詫,問道。

諸葛亮沒有回答,他皺着眉頭,努力理清思緒,繼續問道:“你可是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劉君若?”

這一句話直中要害,長卿眨了眨眼,沉沉的點了點頭。

“今日我聽人說,那劉琦對我早有覬覦,若是我能嫁給他,可使我們與劉琦之間免生嫌隙,也可讓主公獲得更多的優勢。”她猶豫着說。

“胡言!”諸葛亮爆喝一聲,起身來回走動,“是誰說的這樣的混賬話?”

長卿見到他這樣生氣,連忙起身拉住他的手,說:“我從未見過那人,也不知他的姓名。先生莫要生氣,我只是在想,這樣的話其實不無道理——”

“長卿!”諸葛亮立刻打斷她的話,反過來拉住她的手,“你不要聽信這樣的胡話,你可知那劉琦是怎樣的人?就算是你願意了,你認為主公會同意么?”

這便是關鍵了。

“他會同意么?”長卿反問。

諸葛亮怔住,若是哪日劉琦當真來提親,這樣關鍵的時候,劉備該怎麼做?他眉心的皺痕越來越深,這個問題讓他陷入了一番糾結。

“如此說來,我去勸說主公,早日將事情定下來。”他轉身看着長卿,“如果你當真願意的話。”

長卿卻再次搖頭。

“你不願意?”

“這不是願意不願意,而是應不應該。如今糜夫人剛剛離去,若是先生提起了此事,夫人的兩位兄長該怎樣想?此時正是危局,我也不能僅想着自己,這本就是……本就是我和主公之間的事,我們有約在先,待度過了危局,我們會一起解決的。”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說,“元直現在何處?他曾與劉琦多有接觸,也許他會有更好的辦法。”

諸葛亮背對着她閉上眼睛,他從不知一向不喜受到約束的長卿,早已不再如之前那般任性。心中尤是心疼,更加不知該如何與她說明徐元直的事。

“怎麼了?”長卿察覺到了什麼,轉到他面前,顯得有些慌張,“我這才想起,至今還未見到元直,他現在何處?”

諸葛亮睜開眼睛低下頭看着她,深吸一口氣,與她說明了一切。

第二天清晨,劉備剛剛吃完了早飯,便出門前往相對的那個宅院,長卿所住的那個宅院。昨日夜裏劉琦又匆匆跑過來找他,說了一件他根本不可能答應的事。

可是剛一進院門,劉備就看到長卿正在院中舞劍,他敏銳地察覺到此時的長卿和以往不太一樣。

“卿丫頭,你身體還沒好,怎麼做的來這些?”他略顯嚴肅的說道,隨後便要將她攔下。可長卿卻躲開他,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轉到另一處繼續使勁的舞劍。劉備皺起眉頭,之前可未曾見過她這個樣子。

依照她這樣舞劍法,怕是要把空氣里的那個人剁成齏粉。

“怎麼有這麼大的怨氣?可是誰欺負你了不成?”劉備又向前一步,卻被突然轉來的鋒刃止住了腳步。

“這是何故?”劉備詫異地問道。

長卿用劍指着他的心口,雙眼瞪着他,目中不是往日的調皮溫情,而是他所陌生的那種冷冷的感覺,難道她聽說了昨日劉琦所提的事?

依舊什麼也沒有說,長卿最後默默落下目光,緩慢的收回劍,繼續與空氣拼殺。

劉備不喜歡她這個樣子,這些日子以來,她向來都是有話便直說,他們之間從未生過嫌隙,更未曾這樣冷眼相待。心中的不悅愈發強烈,他最終找准機會猛地向前,三兩下變奪去了她手中的長劍,扔到了身後。

“長卿!”他極少會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長卿卻依舊不語,迅速掙脫開他的束縛,順手將他腰間的雙股劍同時抽出,轉而雙手持劍,擺出架勢看着他。長卿算的是他唯一仔細教過使用雙劍的人,即便這兩把劍她用着有些吃力,但也是能做得有模有樣。

劉備心中怒火更勝,二話不說便再次向前去奪劍,這次長卿已有了準備,雖說及時躲開了,可躲開后她卻是舞不起來,正因為這雙股劍沉重得很,她勉強支撐不了多久,不稍片刻便頂不住力氣。這一鬆懈,劉備則立刻握住她的右手,一轉身便奪下劍來。長卿並不死心,揮動着左手的劍便要向他刺去,劉備則回身反手一擋,兩把劍碰在了一起。

“你若再不說話,我當真要生氣了!”劉備微微慍怒道。

長卿根本抵不住他的力氣,只是在硬撐着,也深知他根本沒有使上多少力氣,便開口說:“我只是從未和主公比試過,想要看一看自己還有多少差距。”

劉備哪裏會信她的話,稍一用力,便連這另一把劍擋開奪了下來,她的整個身子也被自己困在懷中動彈不得。

深吸一口氣,試着舒緩心境。他將長卿放開,默默地收起自己的雙劍。

“主公為何不告我元直的事情?”長卿皺着眉頭質問他。

原來是為了徐庶,劉備心中深覺無奈,他又何嘗希望徐庶離開?

“我只是不知該如何告訴你。”

“可是怕我生氣使小性子?你若坦誠相告,我自是不會這般無理取鬧。可是你卻偏偏要瞞着我,你當知我與徐元直是何等的交情,我怎能不生氣?”長卿越說越是激動,見劉備還要解釋,便轉過身去不去看他,“主公曾說過,我們之間無需隱瞞,坦然相待。我是認真了,可主公呢?”

罷罷罷,劉備心中亦是煩亂,本來是想要看看她,將徐庶的事慢慢說出來,然後再將劉琦的事情說清楚了讓她安心養病,若是能度過這次危難,他是不會再讓其他人有機會覬覦她。卻未曾想因為徐庶的事情二人之間鬧得如此的不愉快,他也是一反常態,根本無法耐下心來與她細細解釋清楚。從袖中拿出一個錦囊,緩步走到她面前。又見她雙眼微紅,不免心疼起來,怕她還是在氣頭上,只好將錦囊塞進她手中,輕聲說:“這是昨日收到的信,元直遣人送來的。待你平靜下來,再看吧。”

說罷,劉備轉身大步離開。

長卿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說不盡的委屈想要傾訴,卻又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低下頭打開錦囊,拿出裏面的絹帛仔細看了起來,徐庶的字她是一眼便能認出來的。“初月”二字赫然在目,只這一個遙遠的稱呼,便讓長卿猛然回到了當初在水鏡山莊聽他講述山外趣聞的閑暇時光。如今他遠在曹營,被困於其中,今生他們可還有機會相見?

上面的內容並不長,只是了了幾言而已,卻讓長卿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久久難以平息。

“聚合天命亦難為,事已定,望無憂。唯記林中塵緣夢,寄遠山,尋初月,吾心可鑒。”

苦笑一聲,曾經他們在林中如神仙般瀟洒快樂,而如今又為何要入這亂世,違心度日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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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莫道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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