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變冷了
夏蟬的鳴叫時高時低，夏輕寒不由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妹妹，不只是名字同為夏嬋，更多憶起的是，小傢伙說話時時高時低且令人哭笑不得的語氣。
最後一次見面是一個明恍如白晝的夜裏，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火不僅吞沒從東到西的半個郊區，也吞沒本該延續的親情……吞沒了更多於此相關更多的回憶，只要想起有關蟬的一切，在夏天。
腦海浮現的不是一張童稚的鬼臉，而是被大火灼燒的笑臉。
下午夕陽漸下，空氣沒有那麼灼人，樹葉帶起的堂風甚至帶來些許濕潤。
影子在走廊上無限延伸。
夏蟬停歇鳴叫，夏輕寒這才察覺周遭環境變得異常安靜，耳邊只回檔着講師皮鞋底落在木板的“噶喳”聲。
發覺兩人的距離被拉的有些遠，夏輕寒趕集輕腳快步追上去，然而離譜的事情發生了，講師步伐不變得向前走着，夏輕寒發現怎麼也追不上對方的腳步。
不，確切說距離甚至在被拉開！
怎麼回事？或者說怎麼可能？
夏輕寒沉吟片刻還是決定大喊了幾聲講師，直呼名諱。儘管如此，對方依舊沒有搭理，像是沒有聽到一番，一直向前走，走廊變得前所未有的綿長。
夏輕寒很快意識到了事情不對，他先放緩腳步，距離仍然以不可理解的方式慢慢拉開，程度上和他跑時拉開的差不多。
怎麼做到的？空間曲率？維度摺疊？可那僅僅存在於理論啊！而且“人類”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夏輕寒第一反應並不是什麼：原來講師是世外高人，如今叫我過去是傳授功法秘籍之類的開展。
夏輕寒自然也聽說過鬼打牆的故事，這種類似於小時候鬼故事的原理，在科學界也有人試圖解釋，也有個名稱叫做“彭羅斯階梯”。
夏輕寒曾閑得無聊畫過二維展開的圖形，不只是二維空間，在一些特殊空間下也是成立的。
而現在遇見這種詭異狀況，夏輕寒也沒有因未知而恐懼盲目加快步伐追上去，那隻會和原來的地方越來越遠……
這指定和之前發生的事脫不開關係，夏輕寒思索一番否定了“腦海中的信息”的搞鬼，前方講師的身影也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在了無盡走廊上。
距離也拉開得變得非常快，夏輕寒狠皺了一下眉，然後不假思索往回跑，轉身俯衝的時候明顯感受到身邊空氣都停滯了一瞬。
夏輕寒爆發的速度很快，像是脫弦的箭，纏繞在心頭的心悸散開，但並沒有隨着夏輕寒的動作消失。
他沒有選擇回頭，而是第一時間把負重的單肩包丟下，重物落地的聲響並沒有出現，如果他此刻回頭的話，會發現單肩包違反物理定律一般，極快向後飛馳。
隨着他的狂奔，右眼皮狂跳也逐漸平復，那股令人不安的心悸感也在慢慢消散，夏蟬聲再次傳入他的耳膜。
他扶着木質欄杆，大口喘着粗氣，再回頭看去，講師已不見人影，過往的走廊如同往常一樣，只有一個單肩包孤零零落在中央，像是哪位同學不小心遺失的。
腦海飛快倒放剛才發生的一切，還真是千鈞一髮。
腦海中不知名的聲音，“鬼打牆”的迴廊，甚至是……
也許這個世界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至於講師的安危，險些自身難保的他自認為沒有資格擔憂。
還是先回去考慮吧，停歇一會兒后他便做出判斷，至於那個單肩包，
他可是不敢再去，誰知道是不是在守株待兔。
就在他做出決定，抬起腳走出第一步，落地並沒有熟悉的腳踏實地，而是難以言喻的失重感。
潛伏盤踞已久的心悸感，源自內心最深的谷底，寒顫從背心擴散全身毛孔，只一瞬間將他徹底包圍吞沒……
與此同時，一座外表半廢棄教堂，內部卻是如同新裝的佈置，三面牆支撐還剩大半的天花板，下午的陽光剛好傾垂屋內半邊的佈置。
隨着時間的推移，無論日光怎樣下垂，奇妙的是屋內佈置一直處在半曝光半陰影的狀態。
“喵～”一隻橘白毛色的小貓跳進教堂的祈禱台，像極一個貴族公主的姿態，優雅地踱着步子，到達供台上，又開始低頭熟練地吃起台上的貢品。
這時一隻白皙如玉的小手冷不丁防抓住橘貓的後頸，將小貓提起來，小貓胡亂瘋狂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開那幾根修長的手指。
“怪不得這幾日的小魚乾都不見了，原來是你這個小傢伙在偷吃……”百靈鳥般婉轉動聽的聲音，甚至令小貓一時間都停下掙扎。
少女好奇把小貓正面轉過來，另一手不安分地挑逗貓的鬍鬚，儘管被如此擺弄着，小貓依舊沒有掙扎，像是被命運扼住了後頸。
“這回被我抓到了喲，偷魚貓。”
小貓毛色光澤亮麗，耳朵耷拉着，但是從攤開潰散的眼孔中看，裏面暗藏有複雜刻痕，感受不到一絲生機。
“原來如此，是那傢伙的小貓嗎……”少女興緻突然變得降下去，失去了樂趣般，隨手將小貓丟走。
剛落地，小橘貓才彷彿靈魂回歸般，腳底生風，三除五下跳出廢棄教堂，在日暮中沒了身影。
“算你運氣好，居然被那位選中作為‘眼’。”
倘若不是，穿着教服的少女微微歪了歪頭，手指靈巧在空中擺動，原本被打翻的食祭台回到原處，只是裏面空無一物。
偷食者當受被食之罰。少女嘴角咧出一抹陰惻的笑。
作為“眼”居然跨國到這個偏僻的地方，她的位置是不可能暴露的，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有東西逃到這裏來了……千百年那位麾下的第一惡獸，甚至，有可能和那位的重選有關……
天之眼的高歌縱橫……被愚弄的規則之上……無聲祈禱的落幕時鐘……群星歸位之夜……
似乎想到某種可能，少女突然低頭，全身開始顫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氐惆，那教堂的陰影中陰惻而又有說不出喪盡天良的瘋狂。
可當無聲之音以波的形式擴散牆上不知名材料媒介並沒有傳導聲音，屋外小鳥落在地上啄食肉眼不可見的佐料。
小碎步前進半米，剛好接觸屋內劃線，這才“聽見”少女的低語，鳥眼一瞬間的潰散開，隨即振羽準備逃離。
飛到半空中，這隻不幸的突然“吱”慘叫一聲，全身羽毛被看不見的大手撕碎剝落，然後這股無形的力量再將它包裹，扔進食祭台。
“舊的祭品有所歸屬，新的祭品自然會送上門來……”少女懷着不知何時出現一本爬滿詭異紋路的書。
伴隨着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書上紫黑紋路向外邊蔓延，以以太為媒介，不斷擴張。
“說白了……這就是身為‘墮落者的終局’……”
呢喃最後的落下，紫黑紋路佈滿整個夜鶯的身軀。最後這些紋路並沒有回到書的表面，而是轉入少女的肌膚，隱藏在聖潔教服之下。
夜鶯卻早已停止了呼吸。
天色黯淡，落日餘暉的溫潤被夜風帶走，這所廢棄的教堂在黑夜裏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