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為容家現任家主的婚房,楓湖居是一棟佔地面積將近三千平的超級豪宅,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陵城市中心,從百年延續至今,一直霸佔着風水最佳的位置。
彰顯了容家無可撼動的世家底蘊。
此時裝修簡約卻掩不住高雅的書房內。
冬日午後裹挾着涼意的陽光被落地窗玻璃過濾后,只剩下薄薄的暖。
容懷宴站在黑胡桃色暗紋的書桌前,俊美側顏恰好在光影交錯之間,越發襯得他眉目溫潤雅緻。
而此時,這位溫潤貴公子修長冷白的指尖卻挑起一個金屬質地的頸圈,上面掛着一顆鈴鐺。
長指不疾不徐一晃,鈴鐺發出仿若玉碎凰鳴的靡靡之音,晃得快了,更像是美人泣音。
這樣靡亂不堪的情趣用品,被這樣一雙禁慾感十足的如玉雙手把玩,平添了幾分極致的風雅意境。
容懷宴欣賞夠了頸圈,眼睫垂落間,將視線移到了與書桌格格不入的紙箱內——
裏面全部都是各類情趣玩具。
想到她看到照片時的畫面,男人不可抑制地從薄唇溢出低低笑音。
即便過了兩天,喉結滾動時,依稀可見貫穿了整個位置的細長白痕。
容懷宴見她打定主意裝沒看到消息。
沉吟半晌,終於慢條斯理地敲下一行字:
【今晚去老宅赴宴,江秘書會去接你。】
當江秘書得知這個消息后,先是迷茫,而後是不解。
今天不是去容家老宅用餐的時間啊。
自從容老爺子去世后,容總與父母家族關係越發淡薄。
若非老爺子臨終規定只要在陵城,容總每月初定要去一次,容總可以幾年都想不起還有一對父母。
現在居然主動要去!
*
顧星檀連續喝了好幾口冷水,才將將緩解了被滾燙咖啡燎得發疼的舌尖。
單手捏着手機,整個人生無可戀地窩在寬大的椅子裏,滿腦子想得都是容懷宴發來的那張照片。
內心開始崩潰。
啊啊啊啊啊!
就後悔。
當時是激情下單,第一次買情趣用品沒經驗,滿腦子都是萬一運送中途漏了,用自己的名字豈不是會社死。
所以她乾脆利索的把「容懷宴」的大名打上去,反正手機號是自己的。
萬萬沒想到——
這位快遞員直接送到了容懷宴手裏!
工作間保留了古建築朴舊的韻致,此時戴着金絲邊眼鏡的漂亮少女,用手心撐着臉頰,雪白柔嫩的耳垂像是落上了枝頭初綻的桃花,微微暈着點薄粉。
顧星檀盯着微信聊天頁面。
沒等她想好回復措辭,對方發的照片下面又跳出來一行字。
顧星檀纖細手腕輕抖了抖,下意識攥緊了手機,才沒掉地上。
接她去老宅?!
顧星檀糾結了許久,一個字都沒敲出來。
最後,面對着亟待修復的古畫,強撐着讓自己沉浸工作,忘記所有丟臉的事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敲門聲。
「顧老師,館外有人找。」
顧星檀思緒抽離,神色倦怠地起身開門。
敲門的是隔壁古籍修復館內的一個小學徒。
顧星檀被燙的舌尖還在發疼,懶得說話,只微微頜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人卻笑了聲,似八卦問:「顧老師,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顧星檀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紅唇翹起冷嘲弧度。
倒是記得他的聲音,畢竟曾親耳聽到這貨跟人八卦她靠走後門進來的。
轉身鎖門,逕自越過他離開。
國家博物館外,熟悉的卡宴果然停在路邊。
顧星檀上車后,發現只有司機陳叔和江秘書在,略鬆了口氣。
幸好。
她還有時間做心理準備。
江秘書能打敗其他秘書,榮升首席秘書,情商與智商自然不必多說,在來得路上已經想通容總為什麼突然要接太太去老宅。
妥妥的把老宅那些當工具人用,來給太太台階下呢。
搞不好,這位容太太的位置,是堅若磐石了。
此時不邀寵,更待何時。
貼心地為顧星檀遞上早就備好的暖手寶:「容總本來打算親自來接,奈何還有個視頻會議,怕打擾到您,所以就先行去了老宅等。」
顧星檀原本冰涼的指尖被熨熱,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對江秘書也順眼幾分,不吝嗇對他說實話,慢悠悠捧着暖手寶,一字一句:「幸好沒來。」
江秘書:「???」
最近耳朵越發不好使,經常幻聽。
改天得請假去醫院看看。
並不知道,容太太對他的特殊待遇。
畢竟——
光是說四個字,她舌尖又開始火燒火燎的疼了。
一路至容家老宅,車廂都保持安靜。
外面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雪,細碎如珠的雪花飄飄散散,很快便將整座城市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
顧星檀下車后,入目便是那立在盤根錯節的百年菩提樹,自建宅以來,便守衛着這一小方天地。
料峭雪花紛飛,順着枝葉,緩緩落於樹下那穿着一襲黑衣、身姿修長高挑的男人。
他除了大衣里側同樣黑色西裝上別著的銀色菩提葉配飾,周身沒有多餘顏色。
大抵看到了她,男人慢慢抬起冷白掌中那柄黑色大傘,露出一張比霜雪還要矜貴沉靜的面容,緩緩朝她走來。
舉手投足,皆是黑白老膠片的高級質感,彷彿從浸透着墨香的書卷中徐徐而行的謙謙君子。
顧星檀視線驀地定住,順從自己心意——
落雪之下賞美男。
不賞白不賞。
然而,這位溫潤雅緻的謙謙君子將傘罩在她頭頂后,說得第一句話竟是:
「容太太私下愛好獨特,竟喜歡捆、綁、調、教,容某失敬。」
顧星檀臉上的表情陡然——裂開。
幾秒后,漂亮臉蛋恢復面無表情,忍着舌尖的疼,不甘示弱:「你這身、來赴宴呢,還是出殯呢?」
一身烏漆麻黑,不吉利!
容懷宴沒在意,聽出她原本清軟動人的聲線,此時像是含着粘牙的糖絲,模模糊糊。
垂眸看她,剛想詢問。
緊閉的大門卻忽然打開。
管家前來迎接。
顧星檀條件反射地挽上容懷宴的手臂,儼然一副從裏到外都恩恩愛愛的模樣,墊腳溫柔地給他拍肩膀上的「雪花」。
舌尖火燒火燎的疼,她懶得說話,但眼神戲十足,彷彿在心疼他在外面等自己,讓雪落身上了。
容懷宴微微俯身,在她耳邊含笑低語:「容太太,戲過了。」
「撐着傘呢。」
顧星檀:「……」
日!
忘了。
一直持續到與容家一大家子坐在餐桌前用晚餐,顧星檀還在腹誹容懷宴這隻白眼狼不給面子。
裝恩愛是為了誰?
她這麼努力扮演嫻靜優雅容太太,不讓他丟面子,換來的居然是嘲笑!
就很氣。
若不是還需要他陪自己去跟家裏人面前演同樣的恩愛戲,她現在早就甩手不幹了。
忍。
顧星檀左手捏了捏慣常隨身帶得古董懷錶,露出一抹營業微笑。
用晚餐時,滿桌都等着容懷宴先動筷子,雖然在場不少是長輩,奈何容家還承繼着百年的規矩,家主為尊。
容家規矩嚴,在場的沒有一個人說話。
顧星檀一邊吃一邊腹誹:
真不知道這樣規矩嚴苛的百年書香世家,是怎麼養出容懷宴這個表裏不一的斯文敗類。
餐后,容懷宴有事去了後院小樓。
容夫人穿了身居家卻不失精心的格紋旗袍,正優雅地招待其他女客一同在客廳喝茶。
對顧星檀客氣疏離。
比客人還不如。
畢竟新媳婦婚後首次上門,礙於今晚整個家族的人都在場,容夫人還是送了她一副玉鐲。
表情淡淡的,沒有任何當婆婆的喜意。
顧星檀是跟容懷宴扮演恩愛夫妻,可不是來婆婆面前裝孫子。
加上本來就不方便說話,接過鐲子后,就開始當小啞巴。
容夫人卻沒打算放過她:「結婚八個月了,肚子有動靜了嗎?」
「咱們家大業大,早點生下繼承人,也能早安下心。」
沒等顧星檀開口,坐在她旁邊的容姑姑忽然似笑非笑地刺上一句,「那可不一定是繼承人,萬一懷宴也想培養孫子當繼承人呢。」
這話一出。
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容家上下誰不知,一年前容老爺子去世留下的遺囑是直接越過兒子,把家主位置以及容氏集團,如數交給了長孫容懷宴。
而且,在老爺子重病那幾年,容懷宴已經成為容家實際的掌權人。
而原本對這個在老爺子身邊養大的長子親情淡薄的容家夫妻,之前還心存不滿,想爭一爭位。如今早已被容懷宴說一不二的雷霆手段給嚇到了。
來了來了。
大家族這種針鋒相對,綿里藏針,只會遲到,但絕對不會不存在。
顧星檀想懶洋洋地躺沙發上看戲,然而……剛動作,就想到自己人設。
豪門名媛。
容家掌權人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