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劫皇城重獄
陰冷幽深的重獄裏,幾個獄卒圍在煙霧升騰的炭火旁取暖,這樣清冷寂靜的夜,照例要發幾句牢騷。
「這鬼天氣實在冷得很,何統領就分給咱們這麼一點劣炭,小氣吧啦的不說,還嗆人的很!」
「我說老趙,這你可就冤枉何統領了,何統領每天忙得很,哪有這等閒情逸緻管這些小事。」
「話是這樣說,但不是授了何統領的意,老王也不敢明擺着欺負咱們,我聽說前幾日老林他們值日時,用的就是好炭,連一點煙都沒有,你看咱們,咳......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透透風。」
老趙捂着嘴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年輕的獄卒領着兩個手抬竹筐的下人進來。
見來人有點面生,老趙警惕道:「站住,什麼人?」
年輕的獄卒頓住腳,腆着笑臉哈腰道:「我等是副統領手下的新人,奉副統領之命給各位大哥送點新炭來。」
最近重獄不太平,關着的重犯隔三岔五有人有人生病有人發瘋,那瘋言瘋語攪得人不甚安寧,為了壓制這些瘋人,何肖增調了一批新人過來。
這新人里有不少是斐彥的爪牙。
斐彥不像何肖那般公私分明、毫不留情,她善於施加小恩小惠籠絡人心,這老趙得過他多次恩惠,早已是他的人。
見是自己人,老趙立刻堆起笑容,將斐彥讚美一番,「副統領真是有心了,這麼冷的天還想着我們這一幫身份低微的下人,真是讓人感動,副統領真是一位關心體貼下人的好上司啊.....」
溫言垂眸聽得一身雞皮疙瘩,胡星和墨希雙手抓着竹筐,恨不得上前將老趙暴揍一頓。
等那馬屁精老趙說完,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溫言硬着頭皮好言好語地打斷他,「那個.....大哥,能不能先讓兄弟幾個進去,王管事那邊還等着小人過去登記呢。」
王管事本來就狗眼看人低,要是這小兄弟去晚了,指不定又要打發什麼劣炭過來,這種小事,副統領管得了一次,可管不了兩次、三次,還是不要得罪他為好。
這樣想着,老趙忙道:「可以,可以,小兄弟們趕快進去吧。」
溫言猶豫了一會兒,又道:「我們兄弟幾個第一次來這裏,大哥能幫我們引個路嗎?」
老趙樂呵呵地答應了。
溫言瞥了一眼面色鐵青、一言未發的胡星和墨希,輕輕舒了口氣,好在他們二人沉得住氣,要是換成江辰,怕是早就將老趙撕了。
老趙跟其他獄卒打過招呼,領着溫言三人來到倉庫,指點他們把木炭放好。
想來這個老趙是沒有見過好炭,蹲在竹筐邊邊看邊讚歎,「這些都是好炭啊。」
他高興地抽了幾根放在腳邊不知何時提來的木桶里,用黑布蓋着,等會提回家裏用。
墨希實在忍不住,一掌將老趙劈暈在地,「這個糟老頭子,實在是誤事。」
三人快步走出倉庫,從背後捂住其他獄卒的嘴,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他們。
石棺室在重獄的最末端,順着狹長的通道往前,須穿過四十八道門,才可進入,溫言三人對重獄的地形了如指掌,很快就到了石棺室。
姬如煙面色蒼白,雙手疊於胸前靜靜地躺着,***在外的腕部肌膚呈現一種淡紅色,看起來像淤青,又像是新生的血肉。
胡星凝聚掌力推開剩下的一半棺蓋,隨着一陣風動,棺內的姬如煙倏然睜眼,一招長袖取物,扼住胡星的咽喉,長驅幾步將他頂在石牆上,不得動彈。
本就靠幾截殘燭支撐的石室,瞬間一片漆黑。
胡星面容扭曲,拚命掰着姬如煙的手,斷斷續續叫道:「谷.....谷主,是.....是我,胡星。」
聽見熟悉的聲音,姬如煙唇角一顫,立即鬆手,吃驚道:「胡星,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們不要冒險嗎?」
姬如煙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怒氣。
「胡星違抗谷之令罪不可恕,日後定當請罪認罰,現在還請谷主立刻跟我們走。」
黑暗裏看不清姬如煙的表情,只覺她走了幾步,突然一聲輕哼,就沒了動靜。
墨希摸索着點亮燭台,微弱的燭光下,姬如煙雙膝跪地,美麗的面龐因為痛苦顯得有些扭曲,發白的唇角掛着几絲暗紅的血跡。
胡星急道:「谷主,您怎麼了?」
姬如煙闔着雙眼,氣息急促:「在冰棺躺久了,身體受到寒氣侵蝕。」
胡星抱拳道:「谷主,請恕胡星冒犯之罪。」
說罷,便將姬如煙背了起來。
溫言道:「胡大哥,還是我來吧,你和墨希在前面開路。」
聽見溫言的聲音,姬如煙吃力地抬起眼皮,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短暫的晃動之後,她的臉已經貼上溫言的背。
那背很結實,很溫暖。
姬如煙忍不住落下淚來。
胡星和墨希走在前面開道,溫言背着姬如煙疾步如飛,急切地朝出口奔去。
進來時,墨希在四十八道門前都放了迷煙,所有重犯都睡了過去,可出來時,竟有一個人醒了,那人看到溫言背着姬如煙,狀若癲狂,拚命拍打着牢門,「少俠,帶我一起走,求求你帶我一起走吧。」
溫言與那人目光相接,看到了一雙狀如死灰的眸子,那眸子此刻閃着一絲哀求期待的目光,溫言的心亂了。
胡星見狀,回頭吼道:「甭理會他,趕緊走!」
他的話音未落,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聽這雜亂的步調,應該有好幾人。
三人頓住腳,胡星和墨希手按劍柄,警惕地盯着前方,只要人一出現,立馬出擊。
來的不是敵人,卻是江辰和應帆帶着人過來了。
江辰急道:「溫言,何肖和斐彥來了,魏殿下和林琅正在拖住他們,你們趕緊帶着婧貴妃從正門走。」
何肖的羽林軍主力重點放在外院,正門此刻守衛薄弱,是最安全的出處。
快到通道口時,走在最前面的胡星和江辰退了回來。
刺眼的火光照亮了整個通道,大批羽林軍涌了進來。
狹小的通道里,頓時刀光劍影,血濺三尺,彙集成河。
潮水般的羽林軍不斷湧入,胡星等人漸漸支撐不住,連連往後退去。
胡星道:「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是死路一條,我和墨希殺開一條血路通道口,江辰和應帆掩護溫言。」
憑着一股信念,胡星和墨希硬是將生命的長線延續到了通道口,溫言踏着兩人用生命換來的血路,在江辰和應帆的拚死相護下艱難地出了重獄的大門。
大門之外就是外院,此刻的外院屍體橫陳,血流成河,黑壓壓的一片人影瘋狂廝殺。
溫言雙眸含淚,咬着牙跟在江辰和應帆的身邊,在驚險的躲閃中,步履堅定地朝正門挪去。
正門外,汪軒正帶人跟羽林軍廝殺,見溫言出來,立即吹響馬哨,阿平駕車過來,接上姬如煙和溫言,狠狠抽動馬鞭風馳電掣般消失在綿綿的雨幕里。
人已安全離開重獄,汪軒大喊一聲:「撤!」
正在廝殺的眾人連忙撤退,一直殺紅了眼的羽林軍這才反應過來,慌張地喊叫起來:
「逆賊從正門跑啦,逆賊從正門跑啦......」
聽見喊叫聲的何肖分了心,一直纏住他的魏亦玄不再與他周旋,趁他分心之際化守為攻,出其不意給了何肖一掌,何肖踉蹌幾步,魏亦玄閃身飛上了對面的屋頂。
何肖縱身一躍,也登上了屋頂,兩人在屋頂僅過了半招,林琅與斐彥也上來了。
引何肖和斐彥上屋頂是計劃中的一環,目的是為了讓其他人撤退。
眾人見狀,不再戀戰,紛紛往計劃的出口撤離。
屋頂上,四人相向,兩兩對立。
綿密的雨絲模糊了視線,何肖眨眼抖掉眼睫上的水珠,指着魏亦玄,喝道:
「你們究竟是何人,竟敢劫皇城重獄?」
魏亦玄盯着他不說話。
斐彥道:「浪費口舌,擒了他們自然就知道是何方神聖!」
林琅不屑地挑眉,心想,你們得要有這個本事才行。
不等他出擊,魏亦玄已經快一步截住斐彥的劍,兩人僵持在一起,何肖沒使用兵器,徒手與林琅過招。
魏亦玄看外院自己的人已經撤的差不多了,招數瞬間變得凌厲刁鑽,要不是斐彥有劍傍身,赤手空拳的話,不一定能抵擋得住。
斐彥暗暗吃驚,他在武功方面向來以劍快出名,沒想到有人比他還快!
而且還是徒手之招。
斐彥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揮着劍一心想要佔據上風,可他越是心急,招數就越加凌亂,到最後竟章法全無,被魏亦玄連人帶劍一腳踹下屋檐。
何肖一掌拍在林琅胸口,林琅倒退數步,一腳踩空,滾下屋檐。
魏亦玄飛身躍下,抓起林琅躲過斐彥飛來的劍,向屋頂飛旋。
何肖迅疾而下,擋在魏亦玄面前,鐵鎚般的拳頭直擊林琅面門。
魏亦玄眼疾手快,將林琅的腦袋往下一摁,躲過致命的一擊,何肖卻趁勢拐個彎,重重一拳砸在魏亦玄胸口。
魏亦玄身形一晃,無視何肖的追逐,只顧拚命拽着林琅往上飛。
斐彥見魏亦玄受了內傷,下令弓弩手射箭,在躍下城牆的一剎那,林琅不幸被箭矢射中。
「他們有人中了箭,跑不了多遠,快給我追!」
斐彥一聲令下,十幾個羽林軍掠過屋頂追了過來。
魏亦玄吹哨召來事先準備好的白馬,帶着林琅揚鞭而去。
斐彥不甘心,拉弓放箭試圖將後面的林琅射下馬,哪知林琅早有防備,反將他身側的一員得力助手射殺。
斐彥氣急敗壞地吼道:「給我策馬追,就算是死也要將人追上!」
趕來的何肖說道:「人已走遠,追不上了。」
斐彥根本不聽,「死的不是你的手下,你當然可以說的如此輕鬆,你不追,我追!」
馬蹄聲響起,斐彥飛身上馬,帶着自己的數十名驃騎手消失在黑暗中。
何肖拔下腳邊死人身上的箭,就着火把細細瞧了一會兒,突然道:「所有人立刻前往魏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