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這樣緩緩流淌
吃過午飯,去畫室繼續畫畫,上午畫了半天,已經把紅色披肩整體鋪了遍色,看着那一團火般,無處下筆了。/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這張照片,背景是一些沒有葉子的褐色的樹榦,孤零零地在那裏。
沒有多久,易子健吃完午飯也過來了,站着看了會我的畫,在我鼻尖處水平畫了跟水平線。
“你把上半部分畫成灰藍色的天空,下面底下用黑色,到上面漸漸過度到灰綠色,接近天空交界線模糊點,把空間感拉出來。”
“下面用黑色?”我有點吃驚,紅色和黑色的搭配該有多麼怪異。
“恩,你就先這樣畫畫看,這個紅色很難搭配,不好刮掉了再改。”
“好吧,先按你說的做。”
易子健拿起油畫筆,沾了點天藍色和培恩灰,調了下,畫了幾筆天空。“就這顏色,你多調點,把天空刷勻了。”
“好的,會不會太暗淡?”看着易子健畫的那天空的顏色,我總覺得有點灰濛濛的,以前畫天空,我喜歡用鈷藍,加點淡黃,白色,把天空畫的藍藍的,暖暖的。
“就這個顏色上去好了。”易子健肯定地說。
“恩”
易子健走了以後,我照着他說的顏色,在板上調了一大塊,拿着最大的筆都刷上去了,照着他說的,把天空刷成了一片有點陰鬱的灰藍色。刷完天空,又擠了點煤黑,從板的最底部往上刷背景,漸往上,就多加點橄欖綠和赭石。
油畫其實是很好畫的畫,隨便怎麼畫,站到遠處一看,都比較容易出大的效果,只是我看了半天我畫的效果,已經像幅畫了,但總覺得有說不出的陰鬱。
“淺淺啊!你畫的好凄涼啊!”林燕子手搭着我肩,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評價了句。
“是呢,我就站在那一片荒原上,遠處是快下雨的陰鬱天空。”
“你整個人就像突然冒出來的!”
“是呢,不知道這畫有什麼意義?”
我們正說著,易子健進來了,一看我的畫,就感嘆起來:“啊呀,這個太凄苦了,像舊社會的感覺。”
“哎,這顏色,果真難搭配。”我望着易子健。
“看來,是我估計錯誤,誤導你了,你把那天空颳了吧,乘還沒有干。”
我無奈的走過去拿起刮刀,在木板上刮起來,有的地方一用力,把木板削掉了一層皮。畫起來容易,刮起來麻煩,為了防止刮下的顏料掉下來粘在下面的畫上,我讓林燕子幫我把畫搬在地上,放平了,拿了張報紙,蹲在那裏,一手撐着地,一手刮顏料。
已經快五點了,林燕子先回去了,畫室里的人也漸漸走了,天色漸漸暗下來,我還在那颳了一半,楊軒看見了,拿了把他的刮刀,走過來幫我刮。不知什麼時候,易子健出現在後面,進來看了看我們,笑了笑,又轉身出去了。
楊軒也走了,去吃飯了,最後只留下我一個人,在昏暗中刮著顏料,我也不想開燈,畫室亂亂的,靜靜的,想着易子健現在應該在家裏了吧。窗外的教學樓的白色日光燈都亮起來了,我才整理好東西,離開教室去食堂。
晚上睡前,收到易子健的發過來的一條短訊:“明天早上,七點在超市門口集合。”
不是七點半嗎?怎麼變早了?我有點不理解的回了條:“七點?”
“恩,明天帶你們去吃面,上次我提起的那家好吃的麵店!”易子健很會回過來信息。
我望着手機上的短訊,易子健一直都是這麼細心的一個人,自己喜歡的東西,會介紹給別人。
早上的時候,我走出宿舍,看到寧佳走在我前面不遠處,穿着那天的黑色衣服,拎着個銀色的包,緩緩走在路上。我跟在她後面,走到快超市了,我轉彎朝超市正門口走去,卻見她還是往食堂的方向直走,心裏納悶着,她怎麼繞遠路呢?
到超市門口,卻不見易子健的車,等了會,也不見寧佳的人影,我有點奇怪他們去哪裏了,剛剛明明見寧佳的,現在還沒有繞過來。我繼續朝前走去,看見易子健的車停在超市的側面,食堂的門口。
走進了,看見楊軒和寧佳都已經在車裏面了,我拉開了後面的車門,坐了進去。
“你剛怎麼走到一半就轉彎了?我以為你看見我的車了呢!”易子健笑着。
“不是一直停超市正門口嗎?怎麼今天停在食堂門口了?”前幾次去,易子健從來沒有停在這裏。
“我想,停在這裏,可以遠遠地看着你們走過來。”易子健嘿嘿笑着。
我沉默着,確實是,在這裏,易子健可以一路看我們從宿舍區出來,在超市門口,我們到車邊,他才會發現。
車朝學校外去,太陽剛出來,望出去還有點霧蒙蒙的,湖面上,是騰起的暖暖的霧氣,過了一座大橋,繞過三環,開始進入市區。這是座新興的城市,寬敞乾淨的大馬路邊都是盛開的鮮花,兩邊是拔起的高樓大廈。
霧氣漸漸散去,我一手撐着下巴,望着車窗外的景色,陽光斜着灑在我身上,暖暖的,這樣的早晨,什麼都變得美好起來。
開到路的盡頭,易子健轉彎去了一條小的馬路,沒有多遠,停在了一家麵館附近。
“就這裏,好吃的面,我們來咯!”易子健開心的笑着說。
我們走進麵店,裏面擠滿了人,吃的很多。
“我們進去去選菜吧,你們吃什麼,自己選。”易子健說著自己進去,我們跟在他身後。
我看着排着的一碗碗菜,不知道選什麼好,見易子健拿了盤魚,也伸手拿了盤魚,排在他後面。
“來,每人再拿個煎雞蛋!”易子健伸手拿了盤煎好的雞蛋。“老闆,先算賬,我們四個人的。”
這裏的面真的如易子健說的那好好吃,量也很足,我吃東西向來比較慢,吃了很久,轉過頭看看他們,都已經吃完了坐在那裏等我了,便隨便又吃了幾口,放下筷子站起來。
“你看你,只吃了一半,早知道,我就幫你吃完了!”易子健走來的時候,看眼我吃剩的面,笑着說。
“好啊,下次你幫我吃!”我笑着,想起上次在他家,我吃剩麵湯了,他還拿了碗端起來就喝。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店裏的秘密?”在車裏,易子健神秘的說著。
“什麼秘密?”
“第一,那邊有個自己添菜的,裏面有蔥、蒜、鹹菜、香菜是免費的,你們可以隨便添。第二,排在我前面的那個人沒有出錢,因為人太多,老闆也根本沒有發現。”
“啊?難怪我剛看到有個人面上放了好多好多鹹菜,比面還多!”寧佳笑起來。
“下次我們也去添點菜,以後早上我們就都去吃面吧!”易子健笑着。
我想着,易子健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細心,好像,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就像,只要我有什麼不開心的情緒,都能被他發現,掩飾不了。是他很懂我,還是,他太過聰明?
到了幾米花園幢,我們開始分配工作,壁畫的進程還是比較快的,一半已經畫完了,接下來,就要主要畫葉子和畫下面的草地了。
畫完了一個地方,我下來添顏料的時候,發現易子健鼻子上都是白色的顏料,忍不住笑了。寧佳也下了凳子,聽見我笑,過來一看也跟着笑起來。易子健一副不解的樣子看着我們:“怎麼了?你們在笑什麼?”
“呵呵,你的臉上有顏料!”寧佳笑着,走牆邊去擠顏料了。
“啊?幫我擦掉。”易子健朝我輕聲說著。
我拿出紙巾,走過去,伸手幫他擦掉了,易子健像孩子般站着,望着我,沒有說話。
中午,我們繼續去前幾次去的小餐館,點三個菜,一個湯,坐在有陽光的桌子,一起吃着。每次吃到一半,易子健就會急着叫來老闆,拿出皮夾先把錢付掉。
跟易子健越接觸,我就覺得他越好,對每個人都那麼真誠,做什麼事情都那麼認真,為人隨和溫婉。在學校里的那些男生,都親熱的叫他易哥,這在院裏老師之中是少見的。
到三點多的時候,草地基本上好顏色,顏料也沒有干,一時也不知道畫什麼了。
“今天我們早點收工,嘿嘿!”易子健笑着叫我們收拾整理東西,自己一個人跑到樓下,在樓下往上面看了又看,一會又跑到樓上。
“大的效果出來了哦!還不錯!明天周六,我和她去看女兒,回來順便讓她來看看這畫!”易子健開心地笑着。
他突然提起她,讓我的心咯噔一下,有點出抽搐,他還想着她,還想着讓她來看他的畫,他剛的語氣好像很希望她看到自己的畫。雖然,易子健說,他跟她的接觸,一般是去看女兒或女兒回家女兒。但這看畫,與她女兒一點都沒有關係,完全是易子健自己的意思。想着,心裏有點傷。
我們回到學校超市離超市不遠,易子健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我想起這超市有種很好喝的葡萄汁,來,楊軒,把我這小盒子裏的硬幣拿出來,去超市買四瓶三塊六一瓶的那種葡萄汁,給你們喝。”
“恩“楊軒答應着,在那盒子裏數出十多個硬幣,朝超市去,很快買回了葡萄汁給我們。
我接過葡萄汁,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想起易子健要帶前妻去看壁畫的事情,看着手中的飲料,心裏有點難受。他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還是,他對前妻,還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