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的名字，我的命脈

【醒了嗎？】

巫妖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任少川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的畫面搖搖晃晃，好似在被抱着行走。

任少川適應了一下畫面搖晃的幅度，看向自己的軀體，然後張望四周的環境。

不知道在眼前一黑之後發生了什麼，他現在位於先前見過的骷髏軀體裏。

而這具軀體正在爆炸造成的廢墟中行進，腳步不停地穿梭於倒塌的房屋之間。

【既然你醒了，那麼這具骷髏軀體就交給你來操控。】

巫妖的話音剛落，任少川便發現自己獲得了骷髏軀體的控制權。

原本快速行走的骷髏立馬停在了原地，做出撫摸腦袋和臉頰的疑惑動作。

“我變成一具骷髏了嗎？”

任少川撓着光溜溜的腦袋問道：

“那你在哪呢？”

【我和你的靈魂已經完成了初步的融合，它們現在都在這具軀體的腦袋裏。】

任少川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鏡子碎片，用鏡面反射觀察眼眶中的顱內景象。

他的靈魂是一個白色的小光團。

巫妖領主的靈魂，則是一個帶有暗金色輪廓線的墨綠色大光團。

這兩種靈魂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大球套小球的複合球體。

而任少川的靈魂就位於巫妖領主的靈魂中央。

二者雖然變成了一個整體，但卻涇渭分明，並沒有完全融合到一塊，每個靈魂都能以獨立的形式繼續存在下去。

這就是任少川還活着的原因了。

“我還以為，你說的‘靈魂融合’是把我的靈魂整個吞噬掉..”

任少川漸漸放下心中的擔憂，畢竟最壞的情況沒有出現。

【我確實可以那麼做，但基於一些考慮，我保留了你的意識與人格，也沒有去讀取你的記憶。從很大層面上來說，你依舊是你，我也依舊是我，只是我們的靈魂被放在了一起而已。】

巫妖領主的聲音在任少川的腦海中飄蕩：

【如你所見，我遇到了一些麻煩。領地被摧毀了，過往所擁有的一切都已經遠去，自身也出了些棘手的問題。這種情況下，我得提前準備好防範措施，來應對潛在的危機。】

“危機..”任少川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什麼樣的危機呢？我又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你知道巫妖最害怕什麼嗎？】

“靈魂層面的死亡？”

【不，不是靈魂死亡，而是被奴役。】

巫妖頓了頓：

【一旦被掌握了真名，巫妖就會面對強制召喚、強制奴役等等被迫做某些事情的危險局面。所以，對於每一個巫妖來說，他的真名，就是他的命脈。我也是這樣。】

任少川握拳輕錘手掌：

“你懷疑自己的真名有可能泄露了，對嗎？”

【是的，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我必須提前防範。你的出現，讓我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應對方案。】

巫妖領主緩緩解釋道：

【你的靈魂純凈無暇，很乾凈，這意味着你與一切超凡因素無關，否則你的靈魂不會表現出白色，而是會帶上與超凡因素有關的顏色。】

超凡？…任少川習慣性地抬了抬眉毛。

也對，這個世界連巫妖都有了，那肯定存在着其它超凡生物。

巫妖明確提到，只有真正與超凡因素無關的靈魂才會是白色的。

轉念一想，任少川便知道自己的靈魂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了。

他在穿越之前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

不抽煙、不喝酒，向來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作息。

最有可能接觸到超凡因素的事情，無非是在燒香拜佛后，見自己的願望沒有實現而吐槽一句“封建迷信”..

除此以外，他必然不會接觸到超凡因素。

而吐槽封建迷信這種行為，顯然也不會讓他的靈魂染上其它顏色。

…再細細品味巫妖的話，似乎這種純凈無暇的白色靈魂非常稀有？

任少川不由得問道：

“閣下，聽你的意思，絕大多數靈魂都會染上超凡因素的顏色嗎？”

【是的，幾乎所有靈魂都會染上超凡因素的顏色。即便是最平凡的靈魂，也會在剛剛出生時就受到神明的影響，進而從純凈無暇的白色靈魂，蛻變成帶有某種顏色的靈魂。】

巫妖繼續說道：

【像你這樣的白色靈魂，對我們巫妖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你們的名字、出生地點和出生時間，都未曾被神明知曉。

【巫妖只要在不被神明發現的情況下與白色的靈魂融合，就能通過在原先的名字中加上白色靈魂的名字來改變自己的真名。

【相應的，一切指向巫妖曾用名的召喚儀式、奴役儀式就都會失效了。

【直到巫妖的新名字被泄露之前，他都會處於真正原因上的安全狀態。】

“那你現在已經安全了嗎？”

【嗯，安全了。我的真名已經改變，沒有神明可以干涉我了。】

任少川思索着問道：

“既然只要融合我的靈魂，你就能徹底安全，那為何要保留我的意識和人格，也不讀取我的記憶呢？”

不怪任少川話多、問題多，但凡巫妖動動小手撥開他的記憶，都會立馬揭穿他的老底，發現他的秘密。

但巫妖卻沒有這麼做。

這很讓任少川好奇。

【我活了很久很久，見證了許多超凡者晉陞為巫妖的過程，也見證了他們的衰弱和死亡。很多時候，泄露巫妖真名的是巫妖自己。他們經受不住拷問和折磨，被迫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話音溫柔的巫妖在任少川腦海中笑了笑，有些滿意又有些欣喜：

【但你瞧。我不僅融合了你的靈魂，改變了自己的真名，還克制住了汲取記憶的衝動，保留了你的獨立人格和意識，更沒有觸碰你的記憶。

【這種狀態下，如果我被迫吐露自己的真名，我會說什麼呢？嘿，肯定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傢夥…這是在卡BUG啊..

任少川一時間有些傻眼了。

這位女性巫妖既改變了自己的真名，同時又因為不曾掌握白色靈魂的真名，而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真名是怎樣的，以此達到了“我不知道，就不可能說出來”的境界！

“你可真是..”任少川張了張嘴，一句“牛逼”差點兒脫口而出，只能匆忙改口說道：

“你可真是英明，巫妖大人。”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骷髏軀體，“那現在讓我來操控這具軀體，又是為什麼呢？”

【這具骷髏軀體，就是你的靈魂容器了，你比我更需要它的保護。

【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在領地外的一切活動，由你來執行。當然，為了保護你，不讓你被迫吐露自己的真名，我會時刻跟着你。】

任少川點了點頭…這就相當於是他的外掛了。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看到正前方的高塔了嗎？】

任少川抬頭眺望，“我看到了。”

那是一座圓柱狀的高塔，是這片廢墟中少數能夠保持站立姿態的建築物之一。

高塔的頂端散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灰暗天空中的綠意就在來自那裏。

【去吧，爬上「通靈塔」。我們邊走邊說。】

任少川扭了扭脖子，甩了甩手臂、蹬蹬腿，很快熟悉了自己的新軀體。

他的骨頭架子看上去是普通的人形骸骨，但卻不會因為擦過廢墟里的碎裂石塊和金屬釘子而磨損。

是以，他幾乎能沿着直線前進，翻過一座座堆成山的碎石堆，直接前往遠方的高塔。

這“翻山越嶺”的一路上，巫妖耐心地給任少川介紹了一些基本常識。

他當下所處的地方叫做「灰界」，這是一片獨立的空間，而這位女性巫妖領主，便是「灰界」的主人。

任少川此行去往的通靈塔，是灰界連接外界的中轉站。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修復灰界裏的各類基礎設施。

這就要求任少川通過通靈塔，以「靈魂投影」的方式去往外界收集各類材料了。

所謂的靈魂投影，就是讓自己的靈魂降落到外界的目標人物身上，在外界進行各類活動，最後把獲得戰利品帶回灰界。

而在諸多能夠建設灰界的材料中，最關鍵的是「靈魂碎屑」與「寄魂石」。

靈魂碎屑這東西，在灰界裏還有一些庫存。

任少川沿着通靈塔外側的旋轉樓梯爬上塔頂的時候，他便看到了「通靈火盆」里的靈魂碎屑。

那是一種白色的粉末，是維持通靈火盆燃燒的燃料。

任少川在塔下看到的綠色光芒，便來自於在通靈火盆中燃燒的綠色火焰。

隨着火盆里的燃料見底，綠色火焰也變得像是小火苗一樣微小。

【靈魂碎屑只剩下這麼一點了..】

巫妖發出一聲感嘆：

【看來我確實沉睡了很久很久。】

任少川彎腰查看火盆里的靈魂碎屑，發現了一行刻度線：

“靈魂碎屑…還剩130靈克…這足夠我們進行靈魂投影嗎？”

【勉強能進行2次靈魂投影，而且投影對象會很衰弱。】

巫妖看向通靈火盆邊緣，數了一下火盆上的划痕：

【這些划痕是「死亡划痕」。

【在靈魂投影期間，我們每死亡1次，便會多一道死亡划痕。

【現在，通靈火盆上有5道死亡划痕。

【當划痕數量達到7道時，灰界便會進入強制休眠狀態。我們也會被困在這裏面。必須等待至少100年，通靈火盆才會自行修復1道死亡划痕，我們也才能再次投影到外界。】

“哦~我懂了，你路上提到的寄魂石就是用來修復死亡划痕的嗎？”

【是的。我們進行第一次靈魂投影的時候，最好能獲得一塊寄魂石。】

巫妖沉吟數秒，用商量的語言和任少川說道：

【你看這樣如何。你依舊負責在外界活動，我也會跟你一塊去。但在灰界脫離強制休眠的危機之前，由我來選擇投影對象，以免浪費所剩不多的靈魂碎屑。】

任少川沒覺得對方的提議有什麼不妥，便點點頭答應了：

“沒問題。”

巫妖臨時接過了骷髏軀體的控制權，將雙手放到火盆上的手掌紋路上：

【我們現在就開啟第一次靈魂投影吧。我知道你會有很多疑問，我們在靈魂投影期間慢慢說。】

任少川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着巫妖的舉動。

在巫妖凝視綠色火焰的那一刻，任少川眼前的畫面快速變化。

跳躍的綠色火焰被一堵參天入地的灰霧牆壁替換。

這堵牆壁上灰霧翻滾，如瀚海波濤般壯闊，佔據了任少川的整個視野。

任少川感覺自己正在“飛行”，他的意識在某種力量的操控下飛向了灰霧牆壁。

牆上的煙霧愈發清晰，任少川這才發現它們並非是煙霧，而是奔騰不息的灰色風暴。

一個正圓形的漆黑裂口出現在了任少川的“飛行”方向上，裂口周圍的灰色風暴向旁邊退去，形成了一小片可供任少川通行的平靜區域。

當任少川穿過這個裂口，抵達灰霧牆壁的另一側時，已然身為亡靈生物的他，在內心的劇烈震顫中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這星空太美了。”

他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海，數不盡的光點在深空中閃爍，緞帶狀的星河似動非動地懸挂在黑色的宇宙背景中。

偉岸的星空寂靜悠遠，深深地震撼着任少川的心靈。

【這是「星界」，你也可以叫它為宇宙、星空或者是物質世界。】

巫妖的輕柔聲音縈繞在耳邊：

【我們要正式開始靈魂投影了，目標地點是最有可能存在着人類的星球——奧伯拉。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時候都不要慌亂，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巫妖的話音剛落，星空中的星點便拖出了長長的尾流。

任少川立馬意識到自己正在以極快地速度跨越一條條星河。

也就在這一刻，一個碩大的藍色星球驟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不等他細細打量這個擁有廣闊海洋的星球，他便如同天外流星一般墜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