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嗯。”溫顏點頭,“那是清明之後第一個十五……”
三月十五,是溫家每年盤點茶務的時候。
今年春茶豐收,溫家老家主十分高興,早早傳出消息,將每年例行的小宴改成大宴,宴請所有溫氏族人。
聽聞這消息,正好清明祭祖后尚未離去的族人們改變了行程,紛紛留下參與這十多年才有一次的族宴,還有不少家近的族人,也舉家趕來參加。
那一日十分熱鬧,請來酒樓大廚掌勺,族人們都在幫忙整備宴席,連護院僕役也有宴,設在前後院。
這一日舉族皆宴,全是親戚,不分廳,只分桌,以律城溫家為主,其餘分出去的旁支幾家子一桌,擺了十多桌。
這些親戚早在幾代前被分出去了,大多靠律城溫家過活,少量另有家業,也只在清明祭祖一聚,關係雖遠,卻是同一祖先。
卻沒想到正好被一網打盡……
當日宴飲極為盡興,溫家老家主現家主頻頻舉杯,連帶着滿廳族人皆喝了不少酒。
廳內氣氛高漲,根本無人注意殺機逼近。
宴飲過半,許多人已呈醉態,倒是女賓這邊清醒些許。
那些黑衣人便在此時殺了進來,廳內一時無人反應,有喧嘩的,閑聊的,還有吃酒的,醉倒桌下的。
待第一聲慘叫徹響屋宇,先反應過來的反倒是女賓。
溫家也是武林中人,來往人家大多會武,這些母親護着孩子,先聚在一起,往廳中心匯聚。
見到從廳門向內漫沿的慘狀,沒醉死的,酒都嚇醒了。
溫家老家主上前質問,得到的回應卻是一刀,幾名黑衣人上前,與這些醉酒的溫家主力纏鬥起來。
卻還有十多名黑衣人,不去幫忙圍殺,反倒直奔老幼婦孺而來,在廳內大開殺戒。
若是平日,手中有刀劍,這些婦孺或可抵擋一二,此時卻只能抱着孩子逃。
一時之間,大廳中亂做一團。
那些黑衣人優先殺男童,連帶着護着孩子的母親一同遭殃,反倒是獨在一旁的女孩被嚇得大哭,卻少有人理會。
溫家家主強殺了與他纏鬥的黑衣人,立刻去幫溫家老二,而與溫家老三纏鬥的黑衣人卻棄了對手,也攻向了溫家家主。
溫家老二老三本想幫忙,卻被溫家老家主喝止,改帶婦孺突圍。
這些黑衣人誰都沒打算放過,更多人圍了過來。
廝殺中,無人能細察周圍,溫顏落在後面,慢了一拍才跟上去,因是女童,又有些功夫底子,躲着黑衣人,倒一時無事。
卻也因此,看到了哇哇大哭的十三堂弟,以及抱着他哄的溫家五房夫人。
明明在黑衣人包圍中,明明那麼顯眼,卻無人傷害這對母子,反而隱隱被護在其內。
溫顏當時並未細思,雖有心叫他們往這邊逃,卻沒有不自量力過去送死,只看了一眼這個平日不怎麼親近的五叔母,便跟上突圍的隊伍,沖了出去。
溫家人向著前院突圍,沒多久就匯合了不少護院,但這些護院也吃了酒,不少人被殺,逃散,與溫家人匯合的自是少數,更糟的是,黑衣人也匯合不少,敵人更多了。
這一次,是溫家老二帶人拖住黑衣人,讓溫家老三帶孩子們先走。
溫家老三本想先去馬房搶馬,卻有人回稟,馬皆死盡。
溫家老三沒辦法,只好先護着婦孺逃出溫家,本想去律城求援,卻見律城方向有十餘騎堵路,幾個溫家護院被阻殺。
心知敵人早已計劃萬全的溫家老三,只能帶人往雲景山逃,從山林中搏得一線生機。
可黑衣人緊咬不放,緊追不捨,追入山林中搜查。
這一日是十五,月亮還算明亮,但一進山林,在層層枝葉遮擋下,月光難以照明,林中伸手不見五指。
為遮掩行蹤,無人敢點燈引火,只在樹林裏摸黑前行。
黑衣人卻毫無顧忌,點起火把,尋跡識蹤。
大部隊終究被追到,溫家老三挺身而出,其餘族人四散奔逃,溫顏就是這時,與族人失散的,僅有一個江伯,一路相護。
或許是運氣好,也是黑衣人人手不足,溫顏兩人目標太小,又非是主要目標,只有一個黑衣人追來,被江伯反殺。
之後,兩人便這麼在黑衣人的追殺中,一夜橫穿雲景山,逃出生天。
說完整個經過,溫顏彷彿耗盡了力氣。
尚靜月為溫顏診了脈,安置她休息,叫連楓進來服侍。
桑戊良三人離開客寮,去了文華苑書房商量。
“這麼看來,果真是龐家…”尚靜月一嘆,坐在椅子上。
“夫人別太憂心,”桑戊良過去握住尚靜月的手,“這是男人的事,我來解決。”
尚靜月看向桑戊良:“你想怎麼做?”
“先靜觀其變。”桑戊良也是一嘆,“溫家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龐家人手裏,溫顏份量太輕,又是女眷,少有人識,藏一藏還可以,想做什麼,太難。”
尚靜月點頭,卻遲疑:“二弟妹那邊……”
“先瞞着吧,”桑戊良說,“二弟妹正派人找溫襲,等他們兄妹團圓再說不遲。”
尚靜月點點頭,看向桑久璘:“璘兒,你先回去吧。”
“娘,我之前的提議……您看…”
“沒得商量。”尚靜月一口回絕。
“娘……”
“璘兒,你看不出那小丫頭已經鍾情於你了嗎?”
面對桑戊良的詢問,桑久璘有些不好意思,遮掩道:“看出來了…一點吧……”
“那你還想娶她?”尚靜月怒道:“你還想讓溫兒深情錯付,越陷越深不成?”
“娘,我這是為了溫兒好。”桑久璘辯解道。
“狡辯!”尚靜月不想聽:“你自小歪理就多,你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聽的!”
“您不聽就不聽,但總讓我說出來吧?”桑久璘開始耍賴,“要不讓我說,我得難受好幾天。”
“月兒,璘兒的歪理不挺有意思的嗎?”桑戊良助攻,“你就當個笑話聽聽?”
尚靜月擺擺手,認了。
“那我說了。”桑久璘得到許可,立刻開始說明:“龐家雖說溫兒死了,但死沒死他們心裏肯定清楚,肯定還在暗中追查追殺,咱們家肯定比外邊兒安全,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