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占卜
秦真拿起來翻開看了一下，裏邊都是一些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每一頁還有批註和介紹，認識的字並不多，而且也沒有小人書好看，頓時沒了興趣。
接着又拿起來看第二本《百聞錄》，記載的是老秦頭的師父，師父的師父經歷的一些離奇詭異的事，秦真多了一些興趣，便趴在地上看了起來，一個故事還沒看完，就聽到老秦頭和春蘭回來的腳步聲。
他急忙收拾東西，想把書放回原位，頓時手忙腳亂，“小真，你在屋裏嗎？”春蘭喊道。
當老秦頭和春蘭進屋的時候，正看到秦真在把道書重新用藍色綢布包起來，老秦頭看到道書被翻出來，猛然一驚：“我的小祖宗哎，這可不是你該拿的東西，被你弄壞的話，我怎麼對得起我師父！”
“小真，快把書放下。”春蘭也知道這些書的重要性，剛跟老秦頭在一起的時候，他沒少在春蘭面前炫耀這些東西，硬說老道已經把他看做自己的徒弟，不然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他呢？
秦真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一言不發的站在一邊，看着頭上都有些冒汗的老秦頭，慌張地檢查道書有沒有損傷，“噓...”看到道書沒有損壞，老秦頭長舒一口氣。
“小真，你還太小，這些東西不是你該看的。”老秦頭看着一旁的秦真，嚴肅的說道。
“誰稀罕你那東西，小真，走，咱們去做飯，你幫我摘菜。”春蘭看道書沒事，也放心了，全然不理準備教訓秦真的老秦頭，拉着孩子出去了。
老秦頭一臉無奈，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書重新都包好，放到了箱子裏，同時心裏也暗暗地想，這是師父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
......
原來當年老道是準備收老秦頭當徒弟，他傳授了一些基礎的道法附錄給老秦頭，本以為就算是資質平庸，時間長了也能融匯貫通，沒想到，一張極為簡單的鎮壓符，老秦頭花了一年時間才學會，頓時讓老道有些失望，但是也沒理由這樣趕他走，只能讓他當自己的助手。
老道道行高深，知道自己的天命還剩十年左右，也是急於找人傳下自己的衣缽，本以為送上門的老秦頭就是天賜的徒弟，但他實在天資平庸，能夠勉強入門，對付一些小鬼就算是頂天了。
奈何此後又趕上世人橫掃牛鬼蛇神，人人喊打，最終老道也沒能再有好的機會尋覓徒弟，他更是不甘心自己的一身本事無法傳授下去，於是在天命的最後五年，他決定破了規矩，為自己占卜，想算一下吾脈傳承之事。
道家傳世近萬年，從上古時期的三皇五帝便有玄妙之法不斷被創造而出，更有伏羲受天運，利用先天八卦算出後世萬年興衰。
縱觀歷史長河，能人異士輩出，到了近代的道家已經有經法、符咒、禁咒、隱遁、驅邪、伏魔、降妖、消災、祈禳、房中術、辟穀、風水堪輿、占卜等各種手段，只是因派別之分，尚不能有一家集百家之長。
“元生，你去燒點熱水，我要沐浴更衣，齋戒三日，開壇占卜！”老道下了決心之後便對老秦頭說道，秦元生就是老秦頭的本名。
“好，道長，我這就去！”秦元生連忙接過話，跟在老道身邊幾年，他被老道的本事深深折服，也不多問老道為何突然要占卜，老老實實地去準備東西。
秦元生本來想稱老道為師父，但被老道拒絕了，既然不願正式收為徒弟，便不能以師徒之禮相稱，老道讓他叫自己的道號明微，
但是秦元生哪裏敢，便一直稱道長。
三日一過，卯時，天方微亮，打坐中的明微道長睜開眼睛，一句話也沒說，拿起壇上的三枚古老的銅錢，放進一個烏黑地幾乎看不出什麼紋路的龜甲之中，雙手合十，心中念着所想之事，虔誠的晃了三次，然後把銅錢倒了出來，原來桌上鋪着一個用紅線畫滿卦圖的黃布。
明微道長低頭看銅錢落下的方位與卦象略一推算，猛然轉頭看向秦元生，此刻他歪倒在觀內角落的牆邊正打着瞌睡，明微道長心中有些複雜。
秦元生似有感知一般，突然驚醒，看到明微道長在看他，心中頓時慌了起來，以為自己睡著了打瞌睡，打擾到明微道長占卜。
哪知，明微道長看着他一言不發，忽又低頭看了看卦象，苦笑一句。
“本來我以為你我無師徒之緣，沒想到啊，沒想到，我這衣缽傳承還是要落在你身上！”
“什麼意思？師父，你要收我為徒弟了嗎？”秦元生有點懵，本以為自己惹道長生氣了，沒想到道長說出來這樣一番話，讓他心中不免有些激蕩，說完就準備磕頭拜師。
“且慢，元生，你聽我說。”老道看他準備磕頭，連忙道。
“你我雖無師徒之份，但依卦象，我這一脈傳承，還需要靠你啊！”
“靠我？道長，我不明白。”秦元生撓了撓頭。
“是也，我不惜耗費一年陽壽，占卜我之一脈傳承之人的下落，沒想到什麼也沒算出，只是算到此人與你有緣，所以我說我這一脈傳承，還需要靠你啊！”明微道長此時也已經平靜了許多，其實還有一些話，他沒有說，心想多半卦象之人還未出世，因此什麼也算不到。
但是，有眉目總好一些，這樣他對師父祖師也有交代，想到着，他對秦元生又說道：“元生，我時日無多了，最多三年，這最後的三年我會盡全力教導你，便於以後你為我脈尋找傳人。”
接下來的日子，明微道長不再散養秦元生，親盡全力傳授道法，終於在離世之前讓秦元生的道行又上了一個台階。
這日深夜，明微道長把秦元生叫道跟前囑咐道：“元生，我的時辰到了，你且上前來。”秦元生聞言，走進跪在明微道長身前，沒有說話。
“我去之後，你將我葬在後山，地點我已選好，你且去一看便知。”
“再就是我之一脈傳承還需要你去尋，尋到之後，將我脈道書傳承於他，可能還需你教他入門。”
“等到他的本事高於你的時候，就讓他再來道觀取我法器，正式繼承我脈。”
“道長…，那我…應該怎麼去尋他？”秦元生忍住傷心，聲音顫抖問道。
“順其自然，不用刻意去尋找，他自會到你身邊！”言閉，明微道長緩緩合上眼睛。“不必傷心，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明日午時再來此屋...去吧！...去吧！....”
......
塵封的記憶，湧上心頭，老秦頭把箱子重新鎖好，鑰匙換了個位置安放。
有點走神的他，不自覺來到了師父的靈位前，點了三炷香。
“師父，已經一十三年了，您的囑託我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啊。您當初說，有緣之人自會尋我，我就沒有刻意去找，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如若不是今天小真翻出來道書，我都快把這事忘了！我......”
秦老頭自言自語到此，突然腦中如驚雷一般，接着唇齒都有些顫抖。
“他自會到你身邊！”
“他自會到你身邊！”
“他自會到你身邊......”
明微道長的話一直盤旋在腦海中，難道小真......他？！
老秦頭心中震驚無比，愣在原地，一直到手中的香燒到了手指，他才回過神來。連忙把燒沒了的香拿掉，重新換上新的三根香點燃，插在靈位前的小鼎之中。
走出屋外，老秦頭點了一支煙，站在廚房門口注視着正在做飯的春蘭和在一旁洗菜的秦真，良久。
“起開！死老頭子，不來幫忙，站在這看啥？”春蘭往屋外倒水，一把推開堵着門口的老秦頭。
“嘿嘿！不愧是我兒子。”老秦頭笑的特別開心，臉上的皺紋都抹平了幾條。
“傻笑啥？莫名其妙......”端着盆回屋的春蘭再次把堵門的老秦頭無情地推開。
秦真這會特別老實，知道自己動了老爹的寶貝，認真的幫忙洗菜做飯，不敢看門口的老秦頭。
忙碌的春蘭，老實認真的秦真，傻笑的老秦頭，煙霧繚繞的廚房突然溫馨起來。
“別再一旁站着了，端飯！”春蘭做完飯，看老秦頭還在門口“叭砸...叭砸...”地抽煙，挑眉喊道。
“來咯！”老秦頭把煙掐滅，快步上前。
深夜，看秦真已經睡着，老秦頭回到自己屋內，躺下對着還在納鞋底的春蘭說道:“我準備把我這手藝傳給小真。”
“哎！....嘶！...”正在納鞋底春蘭突然分心，讓針扎到了手指頭。
“你說啥？不行，我不同意！”春蘭放下工具，按流血的手指頭，堅決地回應。
接着，老秦頭把明微道長占卜的事和臨終的囑託，原原本本的說給春蘭，“我覺得小真就是師父說的人，他符合所有的條件！”老秦頭此時也認真起來。
“這算什麼事？就因為小真是你撿來的，你就認定他是你師父說的人？”春蘭辯解道。
“我也不是無憑無據，小真是我撿到的，這是事實，而且你沒發現，他的膽子比一般的孩子大不少，上次王老三家的那事，換做一般孩子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他連哭都沒哭，我覺得他就是吃這碗飯的人。”老秦頭說著，抽了起來。
“反正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