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間小木屋
大崑山脈綿延數千里，就這麼橫亘在夜照國和大夏國之間，成為一條天然的國境線。
季北城坐落在這條國境線上。說起來李家村距離季北城並不遠，這點距離對於幅員遼闊的大夏國來說算不上什麼！李家村本是躲避戰亂而生，村裏的老少到現在和外界也鮮有多少交往，進過城的屈指可數。
兩國之間時而互相貿易，時而互起刀兵，爭鬥不斷。奈何誰也壓不住誰，除非賭上國運才能分個高低。百年來兩國的皇帝陛下們考慮的不是怎麼滅掉對方，而是怎麼抑制對方，不約而同的成了雙方的國策！
兩國之間，存在着十幾個小國家，或者稱為部落更合適。為了草場牛羊時不時的互搞一下，搞贏的一塊喝酒的時候嗓門大一些，搞輸的倒酒的時候臉色難看一些！怪就怪大夏和夜照這倆鄰居，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不安分另一個更不好惹。兩個都不安分的時候，十幾個部落的日子就很難過！如同兩頭受氣的小媳婦，打不過躲不掉，想抗爭還怕被休！
倆鄰居的大人物們一個有心，一個無意，把適可而止發揮的淋漓盡致！十幾個部落不是滅不掉，而是不想滅，看起來更像需要他們存在一樣！
倆鄰居的大人物們還都清醒知道對方的底細！季北城外的萬里草場是夜照騎兵的天下，夜照的男孩子五六歲就能上馬搭弓，天生就是合格的騎兵。豐碩的草場加上優秀的戰馬，則是歷代大夏皇帝陛下日思夜想惦念的東西。
大夏有什麼，恐怕夜照皇帝最清楚……
精良的甲械，勇往直前的戰陣加上雄偉的城池一直是夜照騎兵的噩夢！夜照皇帝不止一次的想過：你沒事造這麼高的城幹嘛？這麼高不會塌嗎？怎麼還不塌？！
事實證明，高城還就不容易塌！
這時候的祖孫倆已經漸漸遠離了李家村，進山的李珉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不斷地攀爬跨躍，就連不知名的蟲兒叫聲也歡快了許多！
回頭望了望爺爺：“先吃飯？還是過去吃？”
“不早了，吃完再去木屋吧”
於是掏出油布席地而坐，李珉則轉身去劈柴燒水，順便去清理一下路上逮的山雞和野兔。爺爺常說：除非不得已，輕易不要喝生水，特別是陌生地方的生水，病從口入嘗試不得。有條件的話還是要燒開飲用，減少麻煩！
有山的地方必有水，不一會李珉取水回來就開始生火做飯。
水已燒開，肉也差不多烤到了火候，隨即掏出瓶瓶罐罐用樹葉蘸着開始塗抹調味。挨過餓的李珉一直認為食物是神聖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可怠慢，吃不上飯是一回事，有飯吃就盡量的精緻一些，哪怕是粗糧野菜，都該懷着虔誠的心態，否則對不起大自然的饋贈！
望着忙碌的孫子，老爺子苦笑着搖了搖頭：“你那袋子裏放的都是什麼東西，除了沒有吃的，可都是跟吃的有關的吧。”
“能吃的好一點為什麼不好一點呢？爺爺你看，烤肉加上這些佐料放佛就有了靈魂。可惜為了燒水，火勢稍大一些，這樣烤出來肉有點兒發柴，要不要我再去重新烤一隻？”
“大可不必…”
相比燒開的水，李珉更喜歡直接喝生水，取水的時候喝了幾口，凜冽甘甜，畢竟也算是熟悉的水源！山中的泉水經過岩石層層過濾，潺潺流下，彙集成小溪奔向河中。
臨近傍晚，爺倆抓着藤蔓爬上了一塊凸出的平台，便到了山裏的小家。這裏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老爺子幾年前偶然發現決定在此搭個棚子，主要遮風擋雨！
人們冬季基本不願進山，寒冷的天氣，漫天的大雪，成了進山最大的阻礙。所以家家戶戶入冬前會囤積一些風乾臘肉。
幾年來，隨着爺倆一次次進山，小棚子也逐漸修繕成小木屋。木屋不大，但也有床有灶，有門有窗，像模像樣。
山裏的氣溫本就低，到了夜間能有這麼個落腳點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吱嘎”
推開房門，裏面沒什麼變化，掀開瓮蓋子水影蕩漾！李珉麻利的生火做飯，木柴是以前儲備好的，整齊的碼成一摞，隨着火越來越旺，木屋的溫度隨即上升了不少。房前屋後有爺倆種的玉米和大豆，也到了收穫的季節，山頂沖刷下來的泥土說厚不厚說薄不薄。爺爺常打趣道，等珉兒長大了飛出大崑山就獨自搬到這裏住，每次聽到這些話李珉都忍不住心口發酸，發小跟着爺爺長大，在李珉的心裏，爺爺不止是親人這麼簡單，是心中的山，靠山！
簡單的用完飯自然的來到屋外，紮好馬步出拳收拳，簡單而又枯燥的動作卻不厭其煩，如果此時有個行家看見，說不定會驚掉下巴，年紀輕輕就有了拳勢，勢如破竹！
直到大汗淋漓才收式起立，和爺爺說了一聲，拿起鐵絲鑽進林子。魚有魚路，兔有兔道！找兔道下套子也是門技術活，對於李珉來說這些都是家常便飯。為保持獵物新鮮，爺倆都是逮活的弄下山，否則三五天後肉都餿了狗都不吃！
下套子的時候離地一指是死套，套在脖子上越掙越緊，半柱香的時間就一命嗚呼。離地三指為活套，兔子能穿過倆前腿套在肚子上，一捉一個準。還有套子不能是死的，否則套住之後兔子會圍着打轉，很容易弄斷鐵絲。最好的辦法是套子不固定在地上，綁在不輕不重的木棍上，兔子能拖動但跑不遠，一般十丈方圓。
下了十幾個套子，順便沖了個涼水澡，回到木屋后爺倆坐在小床上閑聊。爺爺揉了揉李珉的腦袋，眼裏有藏不住的複雜悲哀：“我平時對你很嚴厲，恨不得把你的腦袋開條縫，把有用的東西掰開了揉碎了塞進去，孩子，畢竟我的時間不多了！”
“爺爺你說什麼呢？”現在的李珉已經長大，知道生老病死，明白天道輪迴，可明白歸明白，一旦發生在自己面前，卻又那麼的蒼白無力！
李珉抬起頭，故作輕鬆道：“爺爺老而不死謂之賊，呃，錯了！”
“老而彌堅，老當益壯，老實巴交，老來有喜，老…”
老爺子抬了下手，嘴角忍不住一抽：“滾蛋！”
“爺爺，你知道長壽的秘訣是什麼嗎？”
“哦？看來你的腦袋被我逼的太狠了！這你也能胡咧咧”
李珉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強建的體魄，富裕的生活都不足以讓人長壽。真正讓人長壽的是責任，是放不下，是不敢死，死都放不下了就只能活着！”
老爺子忍不住張了張嘴，拉過李珉：“我是不是真在你腦袋上開了條縫？”
在李珉看不到的地方，爺爺臉上飄過了各種表情，有欣慰有期待，也有一絲絲可憐！本該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年紀，卻經歷着不該經歷的事情，可他必須要去經歷這些，用他剛才用的兩個字，責任！
在老爺子看來，進山獲取食物只是順帶的事，主要為了眼前的孩子。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平時教的再多，不如出來走一走看一看，坐立行走皆是歷練。人無完人，就盡量的完美一些，多方位的補充一些，以後遇上事情也能從容一些！
這孩子以後的路畢竟比別人多挫折，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就好比眼下的野外生存，看似遊山玩水，對眼界對心胸都有着無法言傳的作用。山不登頂，誰言一覽眾山小，不見大海，豈知波瀾壯闊？！
一個人的強大與否是全方位的，先天天賦，後天培養。不同層次的人處理解決麻煩的方法不同，眼界格局決定一切！
“爺爺，這次落雲澗西面還不過去？”
“不急，早晚會去的！爺爺在那裏給你留了好玩意兒呦”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天性，幾年來附近方圓都轉了個遍，每次走到落雲澗都被那裏景色深深吸引，心想天外仙境也不過如此吧！可每次想要繼續深入，都被爺爺以各種理由搪塞。今天初次聽到有好玩意兒，更是心生嚮往！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李珉撒嬌的抱着爺爺的胳膊。
看着眼前的孩子，老爺子心底一顫，多少年沒見過這種場景了？好像孫子不會撒嬌一樣，可這一切又那麼的順其自然！
老爺子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等你再大一些，等你肩膀…再厚一些，爺爺就帶你過去。”忍住心底的話沒說出來：如果一直這樣，貌似也不錯！
林間山風輕撫，月隱人靜夜深！小的憧憬期待着落雲澗的好玩意兒。老的彷徨躊躇着要不要替孫子做決定，更是暗恨自己太自私，孩子稚嫩的肩膀是否承受的住？都是命啊！
縱使面對千軍萬馬身陷荊棘，老爺子何曾遲疑猶豫，日月無光長刀所向！
今夜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