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霸道祖母
黑色霧氣的出現與逃逸都十分突兀,導致在場眾人均是措手不及。
可眾人的反應卻極為迅捷。
「唰唰唰」
幾道人影率先堵住了門口,而駱良勝、炫陽老道,還有那儒衫書生文書山三人各自祭出法寶,口喝「大膽」,呈夾擊之勢向黑霧殺去。
但有一道身影比他們更快,從高台上一躍而起。
像是一道閃電,穿過無輸身邊,穿過準備躍起的三人,躍進了黑霧之中。
一陣刀光閃爍。
眨眼間,身影再次退回高台之上,在路過無輸身邊之時,順道把無輸帶回了高台。
快,非同一般的快,堂中能看清楚的,寥寥無幾。
「咳咳」高台上傳來少年祖母咳嗽的聲音。
台下眾人此時心中莫名都泛起了一個聲音,這就是「元嬰境修士」。
少年無輸莫名其妙的返回高台;
莫名其妙的盯了一眼手中的菜刀;
又莫名奇妙的轉頭看看祖母蒼老的面容。
最後,無輸看了看端坐在木椅上祖父的遺體。
一時間忘記了憤怒,忘記了悲傷,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他敢肯定,剛剛手中的菜刀消失了那麼一瞬間。
無輸祖母的果斷出手,不單單震驚了無輸,同時也震驚了台下眾人。
一時間,都吃驚的望着台上背脊有些佝僂的老婦人,不知所措。
「噗啦啦」一連串的聲音響起。
大堂中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出現響聲的地方。
一具屍體散落在大堂,濃郁的血腥味瞬間瀰漫整個大堂。
被殺的不是別人,正是「六欲魔宗」的魔頭貪嗔老魔。
剛剛,他還叫囂着要教訓純陽山炫陽真人,可眨眼功夫,他自己就變成了滿地碎肉。
大堂眾人看着散落成碎片的魔宗長老,都紛紛倒吸冷氣。
站在比較靠後的「落花宗」女性修士,更是捂着嘴巴跑出了大堂,她們何曾見過如此血腥場面。
只有三人的神情略顯複雜,一是站在俊美少年身後的,被叫做如緣的老者;
一個就是霸道異常的塞北之王駱良勝;
最後一個是文書山身後的面貌年輕修士。
俊美少年背後的老者看了看滿地的碎屍,又轉頭看向高台上的老婦人。
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蠕動,像是在跟自家少爺傳音。
俊美少年十分的淡定,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神色一片平靜,倒不是說少年處變不驚的能力多強。
實在是事情發生的太快,俊美少年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一切就都結束了。
可此時聽到老者的傳音,錢太美瞅了瞅旁邊滿地的碎肉,皺起了劍眉,一陣反胃。
咬了咬鋼牙,起身對着台上老婦人拱手說道:
「不才剛剛失禮,不知竟是雲嵐長公主當面,還望公主殿下恕罪。」
伴隨着俊美少年錢太美說完,大堂有幾人頓時恍然大悟。
因為,雲嵐自建國之後只有一位長公主。
那就是曾經刀斬元嬰大修士,被稱作雲嵐第一人的長公主:雲依依。
雖然這位傳說中的長公主百年未出,但云嵐卻一直流傳着她的傳說:
「殺生刀出煞氣至,魂飛魄散絕無生。」
若說雲嵐皇朝一半是這位剛剛死去「大先生」的籌謀,那支撐其另一半的就是這位長公主:
「殺生刀」雲依依。
此時,大堂中眾人臉色各不相同,有震驚、有恐懼、有惋惜、有錯愕,更有懵然無知。
「咳咳,風如緣,百多年未見,沒想到你倒是還能記得老身。」
少年祖母雲依依看了看風如緣,淡淡的說道。
風如緣趕忙抬起雙手,行了一禮,神情略顯激動的回復:
「殿下風姿令如緣記憶猶新、此生難忘!
能再次見到殿下實乃如緣三生有幸,如今見殿下風采更勝往昔,實乃雲嵐皇朝之福。」
雲依依聽着風如緣的話,搖了搖頭,沒有再搭理這位說話、做事天衣無縫之人。
風如緣話剛說完,旁邊傳來「噗通」,一聲巨響。
大堂中剛剛霸氣十足,鐵塔一般的漢子雙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獃獃的望着雲依依,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在金黃色的鎧甲之上,如雷般的聲音此時卻有着萬般柔情:
「殿下!」
兩個字說的聲音有些沙啞,也能聽出其無盡的相思與悲苦,又彷彿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問詢。
若說此時誰人最是激動,絕對是這有着塞北之王稱號的駱良勝。
鐵漢亦有柔情處,而這位錚錚鐵漢內心的溫柔只有她,長公主雲依依。
「咳咳…咳咳」
雲依依看着駱良勝皺起了眉頭,她知道他的心意,可她卻更了解自己的心意。
瞞了他百多年,正是不想傷害他。
此時見到自己這位曾經的侍衛如此模樣,雲依依着實有些無奈。
「唉!咳咳,駱大哥,你先起來吧!小妹一會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託付駱大哥。」
雲依依手一抬,虛空放出一股氣勁,把跪在地上的駱良勝托起。
這一刻,駱良勝的心在滴血,雙拳死死的攥緊。
看着這滿臉皺紋、胸背佝僂的老婦人模樣。
他根本不敢相信,這是那有着傾城容顏、絕世風采的長公主雲依依。
聽着她時不時費力的咳嗽,每一次咳嗽,彷彿軍陣中的戰鼓聲,重重的敲擊在他內心的最脆弱處。
百年間,他為了能夠追趕她的腳步。
馬踏塞北,一掃六合,屠城滅宗,使塞北之地沒有一處地方,不遵雲嵐皇朝皇令。
他此生只為一人征戰,而此人就是她,一個令他朝思暮想,只要一想起,就心潮澎湃的女人。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長公主會在這裏?
他一直以為長公主在雲京城養傷,一直以為是他的身份配不上她。
可現在,他什麼都明白了。
此刻,駱良勝被托起之後,只是目光獃滯的望着雲依依,萬念俱灰已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他終於明白,「大先生」隱居在塞北,而雲京那邊卻不用他來迎接,而是捨近求遠的從雲京城派人來接是為什麼!
他也終於想明白幾十年前,那個叫屠無雙的傲氣衝天小傢伙,為什麼要特意到塞北來看他。
若不是此次行動泄密,他想着前來接引,或許雲京城會將長公主的消息隱瞞到死。
他很受傷,揪心的傷痛!
雲依依亦是深深的望了一眼駱良勝,內心重重的嘆息一聲,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
更何況,她的心中已容不下任何人。
低頭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屠無憂,右手緩緩摸上了他那已經逐漸僵硬的臉龐。
忽然,雲依依右手燃氣一團黑色的火焰,火焰彷彿能吸收光芒,輕輕的落在了屠無憂的身上。
「祖母!」
無輸看到自己祖母的動作,大吃一驚,震驚的想要阻止,卻被自己祖母隨手一揮,禁錮在原地。
台下更是有幾人手指微動,惋惜的同時卻誰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修真界的奇功異法不計其數,雲依依此時的行為,也徹底打消了覬覦屠無憂屍體想法的人。
黑色火焰燃燒的很快,眨眼間屠無憂的身體被焚燒殆盡。
最後只餘一個橢圓形黝黑如石塊般的物品,還有被雲依依用氣勁包裹着的骨灰。
雲依依小心翼翼的用提前準備好的木盒盛放骨灰,然後左手緊抓那橢圓物品。
處理好骨灰之後,把盒子交給了無輸,手攤開,讓那橢圓物品展現在眾人眼前,悠悠的說道:
「諸位同道,此物是老身夫君的築基之物「地母石」。
老身會依照夫君的囑託,將此物煉化入孫兒體內,諸位大可仔細檢查一番。」
雲依依剛開始取出此物之時,已經有人想用元神探查,可懾於這位煞星的威嚴,沒有人敢主動探查而已。
此刻,雲依依竟主動放開限制,讓眾人探查,眾人當然毫不猶豫的反覆探查。
可探查的結果令眾人大失所望,此物果然是「地母石」,一個修真界比較雞肋的築基靈物。
可說雞肋吧!
它還是能夠幫人築基,但此物煉化之後卻無法改變形態,也只能使人修行到築基境界。
所以,若有其它選擇,一般都不會煉化此物,除非沒有辦法。
「咳咳,諸位可探查完了,若探查完了,老身就幫孫兒將此物融入身體了,諸位可還有疑義?」
雲依依的話打斷了眾人的探查,紛紛搖頭表示沒有任何問題。
等眾人確認完畢之後,她回身走到孫子無輸跟前。
抬手釋放一股黑色的氣勁,慢慢把「地母石」融入了無輸的體內。
直到「地母石」完全消失,雲依依才轉身面對眾人。
瞬間,「轟」雲依依龐大的氣勢籠罩整個大堂,濃郁的黑色煞氣更是彷彿能凝固人的靈魂。
「老身剛剛已經讓諸位探查了幫孫兒的築基之物,當今世上,唯有我孫兒一人可施展家傳功法。
剛剛,老身也在孫兒身上種下了靈魂追蹤印記與靈魂自爆之禁制。
除了能高出老身一個大境界之人,無人可以對老身孫兒施展搜魂之術。
老身醜化說在前面,若我孫兒出現意外,老身必追殺至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雲依依一氣說完,此次卻沒有咳嗽,冰冷的目光掃視着廳中眾人,令眾人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煞氣出現的快,消失的也快,等雲依依說完之後,煞氣立馬消失不見。
「老身看着孫兒燉的肉也到了,就不陪諸位了,諸位請自便,七日後,路天翔來後山接憨兒出谷。」
說完后,雲依依當先走下高台。
少年無輸雙手捧着盛放祖父骨灰的木盒,神情悲傷的跟隨在祖母身後。
大堂中的眾人看着雲依依走下高台,紛紛為其讓開了一條道路。
當雲依依走到中間文書山一桌旁邊之時,忽然頓住了腳步。
她轉頭對着文書山身後的一個儒衫青年語氣平靜的問道:
「這位想來就是文若淵道友了,恕老身夫君新喪,就不與道友交流了,請道友自便。」
青年抬起雙手抱拳施禮,對雲依依笑笑,算是回應。
說完之後,雲依依帶着無輸走出了雲柳客棧。
而其身後,卻跟隨着一列身着金黃戰甲的將士。
緊隨祖孫二人身後的駱良勝目光獃滯,默默注視着前面那佝僂的背影。
步伐如行屍走肉,彷彿失去靈魂一般。
等雲依依與駱良勝走出大堂,剩下的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那個青年。
此刻的青年沒有再掩飾什麼,抬抬手,微笑着對眾人說道:
「諸位同道,陛下擔心大先生安危,特令在下隱秘前來接應,諸位海涵、海涵。」
而旁邊的俊美少年同樣起身回禮,心中不免有些鬱悶的想到:
「又是一尊元嬰境大修士,難道現在元嬰修士這麼不值錢了?」
眾人看了看剛剛駱良勝屬下擺放在大堂中飄散着肉香的大鍋,又看了看旁邊散落滿地的殘肢斷臂。
說實話,他們一點享用美食的心情都沒有。
各懷心事的眾人不過片刻間就散去,此時大堂中只餘下噤若寒蟬的掌柜孫圓與幾個店夥計。
孫圓咽了口口水,等人散去之後,領着幾個夥計打掃大堂中死去之人的殘肢斷臂。
他實在是不知應該怎麼處理這些碎肉,一時間倒是好一陣為難。
雲柳客棧後排廂房內,文書山與文若淵坐在一張木桌前,房內只有兩人,異常安靜。
文書山幾次欲開口詢問,可看着正在仔細揣摩那本小冊子的青年,幾次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有疑問?」
「父親,您說那屠無憂與雲依依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聽着父親主動詢問,文書山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怪異的是,略顯蒼老容顏的文書山竟叫着青年父親,令人吃驚。
文若淵放下了手中的小冊子,笑了笑,看着一臉疑惑的兒子,平淡的說道:
「這是屠無憂那小傢伙的陽謀。」
「陽謀?何為陽謀?」
緊接着文若淵手一揮,一股輕微的波動籠罩房間,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與此房間差不多的另一個房間,同樣傳來俊美少年錢太美疑惑的聲音:
「陽謀?」
風如緣清了清嗓子,慢慢說出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