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雷澤之地,幾千米以上的高空,天地間一片黑暗陰沉,層雲翻滾。驚雷乍起,唰地一下照亮了景乾凝重慘白的臉色。
恰好一道雷落在地上,比白晝還耀眼,劈得地表一片焦黑,還冒騰着白煙。
閃電與落雷是這裏的特產。
別說修士不敢輕易踏足,那些屬於黑暗、污穢和鮮血的魔物,所有魑魅魍魎俱通通都要避讓。
電閃雷鳴中,景乾掏出一張符紙。
「清清,我來就好。」
一人一崽距離雷澤之地,十米處就停了動作。
葉清小小地嗯了一聲,小孩子沒好意思說,他感覺雷很親切。
雷澤之地一片荒蕪,遮蔽物都沒有,因為但凡有樹有石頭都給劈壞了。沒有一點保命手段或者避雷之術,誰敢踏入雷澤。
景乾也心生畏懼,不過符籙一道的突破,是他畢生追求,是他揮之不去的念想。
眼看着成功近在眼前,他怎麼可能錯過!
他想也不想激發一道白色符紙,這張白色符紙是葉清發明的。
這張白紙的符文結構已經被改變,演變成了一個芥子空間,只是頃刻功夫,雷澤之地所有磅礴落雷和威壓,全數吸入一張小小的符紙。
這張符紙充滿后,落回他手裏,已經不是一張純粹的白紙,而是吸附了許多威力巨大的電流。
竟然真的可以!吸納之術是可行的。
景乾不由攥住了手掌,腦中暈暈乎乎的不知道東南西北,內心興奮激動如萬馬奔騰。他的激動可以理解,不僅是瓶頸突破,還因為他尋到了一條新的大道。
修真界人人都畏懼此地!
可是……就是這般可怕的自然之力,可以為人所吸收掌控,以後走出去誰敢說符師是廢物。
接下來,他們還御劍去了降雨充沛的地區,收集春天雨水,葉清把這符紙名為春風化雨符。
嗯簡單又好記。
他們回了小青峰,種下了雷音草。眾所周知,雷音草僅生長在雷澤之地,以天雷、冬雪為養料。
符紙一激發,小青峰的弟子們都傻了。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色驀地層層疊疊升起了烏雲,蒼穹黑暗壓抑,天邊遠遠一道閃電劈在田畝里。
赫然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落雷。
小青峰弟子都嚇壞了,連忙往山峰跑,結果他們看到了什麼。虛空生雷令人膽寒,這宛若超能力一般的力量,讓無數弟子心生惶恐,畢竟他們都是鍊氣期弟子,誰也不會化神期的生雷術。
可當他們看到了一株株本來不可能生長在小青峰的雷音草,在靈田裏蓬勃生長,兒臂粗的紫色雷電降落在田畝里,被草苗快速吸收,草葉搖擺十分快活,滋滋的電流聲一點也沒對嫩芽造成影響。
雷音草生長在歸元宗,如在老家一般長勢良好。
這一幕註定充滿了衝擊力,令人畢生難忘。
不過短短三日,小青峰的弟子們都開始自學符籙,一邊種田,一邊釋放風□□電,一個個種田好手,都變成了呼風喚雨、驅雷策電的高手。什麼你跟他們說,什麼東西不能種,他們一定要反駁你!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這時候壓力全給到了徐長老,當初是他開口訓斥葉清,沒想到他才閉關半個月,一出關整個小青峰風氣全變了。
歸元宗是天下第一大宗,他是全神州大陸最頂尖的靈植師之一,可短短數日,他傳統的教學體系竟全數崩盤。
—
葉清的想法一直很簡單。
雷音草既然可行,那他田地里的雪蓮也可以!
這一日,小孩子穿衣服,他穿得非常厚。先是穿上了一件裏衣,擔心不保險,又穿了一層,總共是兩層暖烘烘的裏衣。狐裘小外套在最外層,手上是一雙絨毛小手套,等走出屋舍時,他成了一顆臃腫的小圓球。
虞驚寒早在院子裏等他了,是御劍飛行的架勢。
見小孩子一出來,少年的目光慢慢移來。那雙黑沉沉的瞳孔富有溫情,他一瞬不眨地盯着葉清。
「哥哥!」葉清快活地叫了一聲,緩慢地走過去。他熟練地找到「後車座」,想跳上離地僅有三十厘米的飛劍。
可是他唯獨漏算了,他穿得太厚,一時竟然蹦不高。
雙腳努力一離地,「啪嘰」一下沒上去,反而摔倒在地,小屁股先落地,要不是穿得多,差點摔了個七葷八素。
唐希心跳驟停:「清清!!!」
虞驚寒神色一驚,他眼疾手快,將葉清撈了起來。
這一摔,他以為葉清會哭。
結果小孩子似乎一點疼痛感也沒有,雙眼迷迷瞪瞪,拍了拍自己小襖上的灰塵,說話暈乎乎,「我、我好像上不去。」
虞驚寒心裏一軟,他第一個反應是把葉清抱上去,可他沒有這樣做。他選擇心念一動,讓劍貼近地面。
這一次小孩子輕而易舉地踏上去。
修真界的劍修,如果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為什麼?——因為他們是劍修啊!
對愛劍如命的劍修們而言,一柄劍意味着什麼,是陪他們仗劍走天涯、白頭到老的存在,不是他們的老婆,勝似他們的老婆!
怎麼可以讓「老婆」低到塵埃里去!
真真是要氣死人!
劍若有靈,一定要氣得七竅生煙。
虞驚寒才不管正道人士會怎麼想,他也相信自己身體裏流淌着一半的血屬於妖魔,因為他天生性情寡淡,骨子裏有幾分離經叛道。他知道自己愛劍,卻沒有傳統劍修那般愛劍。
他日日夜夜用上好的油保養擦拭劍身,會用掙來的靈石給劍打造一個珍貴的劍鞘,他常常與劍同眠、劍不離身,好似他對劍擁有極為濃烈的情感,可這都是因為——這把劍是葉清送他的。
在虞府里他過得不好,一根柳枝、一根燒火棍都能成為他的劍。
在雲州城,他來到了葉家,小孩子救了他,給他療傷治病,還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柄劍送給了他。
從今往後,身無長物的虞驚寒,除了母親留下的血玉麒麟,還擁有了一把劍。
這把劍意義非凡,他永遠不會割捨掉。
即使藏劍峰的同門,好心告訴他,一名劍修成為內門弟子后,可以去宗門大殿領取一把上好寶劍。
可那些神兵利器,在虞驚寒眼裏都是過眼雲煙。
他愛劍,又不愛劍。
剛剛葉清那一摔,他眉峰輕皺,下意識在心裏責怪自己,為什麼忽略了小孩子今日所穿的衣服,讓劍停了三四十厘米。
平時小孩子三四十厘米能輕輕鬆鬆跳上去。
不代表今日可以。
這一摔完全可以避免。
虞驚寒想也不想,讓劍直接落在地上。
劍通人意,感應到了主人的內心想法,劍顫抖低鳴了兩下,更加把自己鋒銳冷然的劍身匍匐。小孩子踩上去后,劍身確定對方站得極穩后,才緩慢騰空。
葉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孩子一踏上劍,隨着視野緩慢升空,他小嘴微張成「O」型,小拳頭捏起,每一個小毛孔都在興奮地叫囂。
御劍飛行可是每一位修士的浪漫,誰不喜歡飛呢!
御劍飛行,一日千里。
一人一崽很快抵達了雪原蠻荒,尚未踏入,一股清涼的雪風,打着旋兒,撲面而來。
莽莽大荒,終年冰雪覆蓋。天空湛藍剔透,陡峭的群峰連綿,無數白雪籠罩山脊,像是隨時會墜落巨石,咆哮着滾落雪崩。
此地極美,也極為危險。
「哇!!!」
虞驚寒全程留意小孩子的動向。
葉清臉頰軟軟的,烏黑黑的眼睛裏倒映着雪光,小臉蛋酡紅,一副很興奮的樣子。
虞驚寒沉默不語,他其實不喜歡冰雪。
因為他曾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三天三夜,他永遠清晰記得那一刻的感受,寒氣滲透五臟六腑,心臟幾乎麻痹,猶如沉重的冰塊積壓其中,每一刻呼吸都在疼痛。
時間逐漸流逝,他全身血液緩緩變冷。
周身覆滿了一層霜寒,他聽到自己的心跳一拍比一拍緩慢,他很平靜,可外界的一切都很難進入大腦。三日後,他的身體已然僵硬麻木,模樣好似一尊虞府里的雪人雕塑。
最終他悶哼一聲,無法控制地倒在冰面上,只知道一件事,他還活着。
從今往後,白雪在他心底,是虞飛雪白色羽衣的裙擺,如同整個虞府一般污穢。
可直到今日,他順着孩童興奮快樂的眼神看去,神情微微一怔。
他看見了冰川沉浮、雪花漫天,五顏六色的光暈覆蓋在無垠的天穹,也難怪葉清會心生驚嘆。
虞驚寒忽然明白了,雪本身是極美的,不該因人而成為污穢之物。
他心中的厭惡徹底散了,只剩下了最後一絲。
而這最後一絲也很快消失。
雪風凜冽如刀,雪花慢慢飄在他的頭頂、髮絲和肩膀,他的肩頭淺淺落了一層小雪,而這時,一個小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隻手很小,力道輕輕的,卻好似拍在他心上。
「哥哥,你身上有雪。」小孩子伸出毛絨絨的手套,一揮手,撥去少年身上的一抹殘冰。
隨後,幼童附上一個小小的笑顏。頰邊分明沒有小酒窩,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甘甜。
「嗯,你身上也有。」
虞驚寒輕輕幫小孩撥開雪花,又給對方身上加了一層禦寒術。
他是鍊氣期大圓滿,御劍飛行時,幫凡人之軀的葉清抵擋住了大多數寒風和雪花,可還是有幾片趁隙落在小孩子的頭髮絲上。
兩人互相拍拍。
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小孩子玩心大起,劍在雪地里停下。
一個雪人緩緩地被堆起來。
唐希這縷殘魂無懼冰雪,一開始他憂心忡忡道:「清清你別玩了,萬一身體發熱怎麼辦?」很快他沖虞驚寒橫眉冷對:「你沒吃飯嗎?雪人堆得這麼慢。」
一人一魂一崽沉浸在冰天雪地里的快樂中。
……
雪原蠻荒很危險。
這裏有一個種族名為罪族,上古賜予了他們滔天的法力,卻又在他們身上施加世世代代的詛咒。罪族顧名思義,先祖十惡不赦,族民前世皆犯下過極大的罪惡,所以轉世投胎成為罪族。
他們身上的罪惡龐大又濃烈,仙門聖君也渡化不了,只能把他們放逐,放逐到一個冰雪覆蓋的地方。而罪族的後代日益壯大,也成了一個個小部落大部落。
他們是被放逐的種族,駐守蠻荒冰原數千年,在這冰天雪地里度過一生,都是為了贖罪。
不過他們如今,一邊贖罪,一邊頭頂有了發誓效忠的新主人。
自然是一統四方的魔域之主裴玄。
罪族向裴玄俯首稱臣,雖然改變不了被詛咒的命運,最起碼一族人的性命僥倖存活。
裴玄是墮仙,他墮魔之前混跡仙門道州,有刻入骨子裏的種族歧視。
在他看來,罪族卑賤骯髒,全族死不足惜。
好幾次罪族部落族長白蒼,都清晰感受到了裴玄那份喜怒無常的殺意。
每一次裴玄駕臨,他們只能戰戰兢兢地匍匐在地,因為裴玄威壓散開,瀰漫天地,每一個罪族人好似被扼住了咽喉命門,根本不敢動彈。
裴玄是渡劫期,天道之下第一人,想一個小小的種族死,如碾死一隻螞蟻般輕而易舉。
匍匐跪拜的人群之中,唯有一個少年容色肅穆、不卑不亢。
這一次罪族提前得到消息,裴玄之子要來,他們全族人要對那孩子畢恭畢敬,又不能透露端倪。因為那小孩子才三歲,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一個身份地位。
這是什麼情況!?
這可把部落首領白蒼給愁壞了。
他們全族人要怎麼做,才能一邊讓小孩子感到他們熱情洋溢、畢恭畢敬的同時,還能不讓對方察覺奇怪呢?
見面時,這跪拜之禮,要膝蓋點地即可,還是額頭點地比較合適呢?
話說回來,一件事也很重要。
「雪蓮呢,你們摘好了沒有?」
殘冰雪蓮是雪域特產,這兩天全族勇士幾乎全數出動,上天下海去尋找雪蓮,沒別的原因,裴玄之子想要。
「摘好了族長,一百株夠不夠?」
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雪蓮花,都在一個小小的木籃子裏,負責採摘雪蓮的勇士輕輕喘氣,神色很是緊張。他被分配了一個任務,到時候,他要把這小籃子作為禮物,送給貴客。
「一百株會不會太嚇人了?小孩子會心生懷疑吧,不如我們把雪蓮放在小孩子看得到的地方,讓他自己去撿?他愛撿多少是多少。」部落里,一個幕僚智者打扮的人這樣道。
「不妥,萬一讓裴玄知道,認定我們敷衍怠慢怎麼辦?」毛氈帳篷里,一群人吵了起來。
白蒼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道:「別吵了,別吵了。」
一個三歲幼童,比裴玄紆尊降貴地親來,還讓他這個首領感到犯難,一夜之間,他差點老了三歲。
與此同時,白蒼心裏也惴惴不安。
沒有別的原因,因為他有一個兒子,名為牧淵,是罪族部落的少族長,也是下一任族長。
這個兒子性情像是一道獨立於天地的逆流,天生反骨,非常桀驁。他整體的臉很英俊,偏偏鼻樑上有一道醜陋的疤,沒辦法,他們罪族天生是為了贖罪,全族沒有美人。
據說這也是裴玄想殺他們的原因。
聽說裴玄之子喜歡美人。
這個原因讓全族人都感到害怕,有人提議:「裴玄之子要來,我們不如頭戴面紗吧。」丑到小孩子不要緊,惹怒小孩子背後的煞神,惹來殺身之禍可不好了。
眾人都點頭同意。
書歸正題。
少族長牧淵一出生,就對罪族綿延數千年的現狀感到很不滿,一直都想改變。
他最反骨時,居然說「不如殺了裴玄吧!」
這把全族人都嚇壞了,當天就有人提議,殺了牧淵,方式是把對方捆綁在一個木筏子上,隨着冰川海流。
可誰來做這個殺手,推牧淵一把呢?
沒人肯干。
因為他們都要贖罪,能殺壞人,不能殺好人,為了下輩子,今生不能再給自己添一樁人命了。
於是牧淵次次都僥倖得以逃脫死刑,一次次下來,少年性情更加偏激,也更加大逆不道。
這一次裴玄之子來,他居然道:「魔頭之子也是一個小魔頭,我們何必委曲求全……」
族長白蒼恨不得把兒子掐死,以免裴玄哪一日到來,這張嘴招惹禍患,可他不能作孽了。
天道法則使然,白蒼贖罪到今世,下輩子轉世投胎就能清清白白,他不可以手刃親子,徒增血債罪孽。
於是他更頭疼了,為這個叛逆的兒子。
族人比他還擔心,他們提議道:「族長,不如把牧淵先驅逐出去一段時日吧,免得礙了小貴客的眼。」
白蒼一聽,竟然頷首,神色頗為認同:「是一個好主意,只能這樣了。」
牧淵就這樣被驅逐出去。
他心中十分憤怒,腦海里不斷閃爍着從出生到如今的許多片段。
「父親、母親、姐姐,你為什麼不笑?」
「牧淵,我們笑不出來呀。」
牧淵懵懵懂懂,因為他從一出生,就在冰天雪地里,他永遠看到父母姐妹永遠凄凄慘慘、面色涕零,沒有一絲笑容。
「天道在上,我們為什麼這般渾渾噩噩?」
牧淵還是一個幼童時,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是這樣呢。後來他才知道,他們生而有罪、面容醜陋、被全修真界排擠,這裏幾乎就是地獄。
一生都在冰天雪地里的人,是不會快樂的。
牧淵對一切感到悲傷無力。
他想改變這一切,可族人卻覺得他是莽荒雪原里的一個怪胎,面對痛苦,全族人都在說,痛苦有什麼,下輩子就好了啊。
牧淵憤怒道:「那今生就稀里糊塗過了嗎?」
族人回道,不然呢。在飛雪嚴寒中長大的人,不配擁有快樂。
越是深入了解,牧淵開始憤世嫉俗,有時候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大逆不道地開口:「上古預言,裴玄是天煞孤星,是世間最大的魔物,我們既然是為了贖罪,不如想辦法殺了他,這也是贖罪。」
這般離經叛道的大膽,把族人嚇得夠嗆。
這是牧淵的真心話,也是他吸引全族人注意力的一種方式。
——
牧淵來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這裏的山峰十分陡峭,半山腰還有好幾個弧形,漫山遍野都是雪,他找到了一株雪蓮,驚喜地回頭:「阿父,我又找到了一株。」
他嗓音沙啞粗獷。
一個回頭,身後空空蕩蕩,牧淵才想起,因為裴玄之子要來,他被暫時驅逐了,一時之間,少年感到索然無味。
他把雪蓮放入口袋裏。
他差點忘記了,這幾日如果不是裴玄之子突然要來,他們全族人也不會那般有人氣,往日冰天雪地都是一片絕望死寂。
牧淵想着這幾日去哪裏消磨時光。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人類幼崽清亮悅耳的聲音,「哇哇哇——我飛了!!!」
哪裏來的小娃娃?
牧淵一個警覺回頭,他的靴子踩在雪地里,一步一個雪坑,他急忙忙跑過去,拐過半個山頭,發現雪地里有一個穿着小狐裘的小娃娃,乍看之下,牧淵微微有些出神。
因為罪族都是一群其貌不揚的人,牧淵從沒見過,這般精緻玉秀的小孩子,那皮膚比雪蓮花還要嬌嫩雪白,眼眸清清亮亮,神采飛揚,好似含了最絢爛不過的朝霞麗日。
這般玉雪可愛的一團。
白凈小臉上還有小小的絨毛,小得幾乎看不見。
從笑聲聽來,對方聲音也輕輕軟軟,奶聲奶氣的。
這一定是裴玄之子!
幾乎是一瞬間,牧淵心中篤定,同時心臟怦怦直跳。
那他要殺了對方嗎?
牧淵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也沒鬆開。
另一邊,一人一魂同樣御劍飛行在冰天雪地里。雪花打着旋兒落下,被一柄利劍毫不留情地劈開,看那位修士俊朗面容和身上尊貴長袍,赫然是秦巡。
秦巡也來到了雪原蠻荒,他也盯上了僅生長在雪域的殘冰雪蓮,因為他受傷太過嚴重,急需一株殘冰雪蓮煉丹療傷。
恰好一陣冷風灌了過來,凜冽的風雪之氣,層層疊疊,幾乎讓人想要後退。如果他不是築基修士,沒有禦寒術,早就口吐霧靄無法支撐了。
常年在這裏生活的罪族,可想而知有多不幸。
而他此番不僅為了雪蓮而來,還有一個目標,他要來解脫這群不幸之人。
雪域蠻荒終年積雪,生活在這裏的罪族,是一個很小的族群。不過全修真界都有所耳聞,因為罪族身上太富有神秘色彩,他們屬於魔修,實力高強,卻相貌醜陋,身上被施加懲罰,世世代代為贖罪而生,為贖罪而死。
其他特徵,秦巡聽過就忘,唯獨「實力高強」這一點,讓他眸光微閃,一顆心野心勃勃、蠢蠢欲動。
他花了大力氣,打聽到了很多消息。
罪族人驍勇善戰,法力高強,一個人就是一支軍隊。如果……這些驍勇善戰的勇士願意輔佐他,他不就有抗衡裴玄的力量嗎?
「我要改變這群不幸之人的命運,帶領他們走出冰凍雪原。」秦巡心有抱負,他對玉佩老者這樣抑揚頓挫道。
無需玉佩老者開口指點,他眸光一亮,很快找到了突破口。
「這個叫牧淵的少年,很大概率是下一任族長,對方不安於現狀,極為厭惡裴玄,多次言及反叛,如果我能策反他,讓他為我所用……」接下來的話,消失在秦巡口齒之間。
剩下的話無需贅述了。
如果真能做到,到了天狩十九年,他就有了足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