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第55章 第 55 章

宴會還未曾結束時,儲欽白連夜讓保鏢帶走了盛念桉,順帶把周聲一併送了回去。

儲家老宅大廳里。

賓客這時候已經散盡。

下人收拾完殘羹冷炙,全都默默退了出去。

儲建雄坐在上首主位。

大哥站在他身後的旁邊。

唯獨儲欽白隨意坐在下面的一張椅子裏,完全沒把這嚴肅的氛圍看在眼中。

直到凌晨兩點,客廳座機的尖銳鈴聲打破了氣氛。

下人接了電話,戰戰兢兢道:「是二小姐。」

「我來接吧。」儲欽白放下膝蓋,走到電話那邊。

儲安南氣瘋了,開口先問:「念念呢?」

「送回我那兒了,和周聲在一起。」儲欽白的聲音波瀾不驚,「最遲後天,再不來接人我就不管你的事了。」

儲安南聽起來是狠鬆了一口氣。

聲音沙啞:「謝謝你,欽白。」

這通電話打得很短暫,儲安南得到消息的時間尚短,打來也只是為確認兒子的信息。

儲欽白剛掛上電話,身後就傳來了杯子砸到地上的聲音。

儲建雄陰翳着雙眼,「你們一個個非要這麼和我作對?」

儲欽白淡定回頭,理了理衣服下擺說:「大哥聽你的話繼承家業,二姐當初不也聽你的話從了軍,還為此和丈夫常年分隔兩地。我只是覺得他們都夠聽你的話了,孩子還小,他的人生想過成什麼樣,只能由他自己決定。」

儲建雄眼底黑沉。

看着這個小兒子,一言不發。

「儲欽白。」儲建雄說:「盛宇曾因為你遭到重創,一年多過去了,我看你心裏是一點愧疚都沒有。」

儲欽白揚眉:「我該有愧疚?」

儲建雄用拐杖敲擊地板:「逆子!混賬東西!」

「爸。」儲欽白嘴角帶着笑,「上次見面你對我的婚姻不滿,義正言辭得讓我都覺得你還真是為我着想。今天怎麼轉了風口?這時候提起公司,是覺得我手裏的股份該還給您,還是說,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

「滾!滾出去!」

「正好。」儲欽白說:「既然大壽過完,我是該走了。」

儲欽白轉身時,帶笑的表情就瞬間冷下來。

他繫着腰間的扣子,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儲旭明追到門口。

在儲欽白上車前攔住他。

「大哥,還有事?」儲欽白問。

儲旭明表情嚴肅,微微皺了皺眉說:「欽白,我知道爸有很多做得不對的地方。但他年紀也大了,我是在想,什麼時候你和安南都能回來,或者叫上周聲一起,咱們一家人好好坐下來,把事情說開。」

「沒有什麼事情是還沒有說開的。」儲欽白平靜:「你從小被教養責任大過一切,我很理解。但是大哥,你捫心自問,你沒恨過他?年紀大不是理由,他一直打着白手起家的名號,但盛宇當初到底是靠什麼起家的,你比我清楚。」

儲旭明臉色頓時凝滯。

盛宇的創建,是因為儲建雄娶了一位好妻子。

他的第一任,也就是儲旭明和儲安南的親媽,一位名門淑女。

靠着妻子的娘家,給盛宇冠上了儲姓,響動嵐城。

儲欽白不欲多說。

拍了拍儲旭明的肩膀:「你是我大哥,這一點不能更改,但是你想讓儲家變成你理想當中其樂融融的模樣。那我只能說,除非等到老頭子死的那一天。」

「欽白!」儲旭明嚴厲:「這話過了。」

儲欽白扯了扯嘴角:「你拿他當爸,我可沒有。」

他上了車,揚長而去。

留下儲旭明停留在壽宴后的別墅門口,長嘆一聲。

儲欽白自己開車。

整個人隱在陰影里,踩着油門,一直提速。

周圍的一切都成了幻影一閃而過,但依然無法壓下心中的暴虐情緒。

宴會廳里的沉着,面對儲旭明時的淡然。

不過都是掩飾和偽裝而已。

一年前范璇的話就在耳邊,「儲欽白,你連婚姻都敢這麼無所謂,做事這麼狠,不留餘地,和你爸又有什麼區別!」

也有不少人說。

「三哥,娛樂就是個圈,我童年跟秦若老師合作一直受她照顧,你就是我親三哥。」

「娛樂圈就是這麼神奇,不管是誰,都有好幾副面孔。裝得久了,連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又想起三歲還是四歲。

住慣的那間卧室像是放大了好幾倍。

隔壁是誰一直在哭。

他從水果盤裏抓了一把刀下來。

推開門走出去,去了旁邊。

陌生的女人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

他拿着刀,想也沒想朝坐得靠近門邊的男人扎了過去。

男人抓住他的手,把他抱起來哈哈大笑。

對面有人說:「建雄,就這個兒子最像你,心狠。」

「是啊。」名稱父親的手掌摸在頭上像是跗骨之蛆讓人生厭,大手鉗住他的腰,說:「小子,教你一個道理,爪子沒利之前朝人伸手,下場就會跟她一樣知道嗎?」

刀被丟在茶几上。

女人被保鏢在地上拖行。

拖出了門外。

母親這時候沖了進來,一把將他奪回懷裏。

儲欽白能感覺到抱住自己的身軀在顫抖,聽見她哭着說:「儲建雄你會下地獄的!」

男人過來抱他們,一遍遍說:「若若你真的誤會了,我只愛你。」

有關母親的印象已經很淡了。

獨留的一些記憶,不像外祖家擺在客廳里的照片中那樣明艷動人。

她總是瘦弱的。

崩潰的。

抱着他的時候一遍一遍流眼淚。

所有對他的評價里,儲欽白自認有句話說對了。

他像儲建雄。

他身體裏流着他的血,是他欺騙一個身世清白,被家裏保護得太好的女人,所造出來的產物。

他那些骯髒事,那些見不得人的狠毒。

唯獨沒有瞞着他這個兒子。

他以為自己會把這個最聰明,最看重的兒子,培養成為浩大家業的合格繼承者。

會和他一樣野心膨脹,一樣目空一切。

殊不知,他留下的不過只是傳說中會食父的惡獸而已。

一樣的基因,養不出兩種人,儲建雄的悔恨,應該從一年前就到達了頂峰。

儲欽白開着車,眼底漫着譏誚和不屑。

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手機響了。

「嘛呢?」梁斌問。

儲欽白:「開車。」

「我大晚上熬通宵,你大晚上在外面飆車?氣兒不順?」

儲欽白:「挺順的,有事說事。」

「你這人,還有一點求人的態度嗎?」梁斌和他也認識好些年了,在他還沒和范璇結婚前,他們就有過一次短暫見面,他說:「我大晚上不回家抱老婆,翻你那個什麼曲子,你就這麼對待我。」

儲欽白一滯,「找到了?」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

梁斌可能熬着夜在抽煙,說:「我最近在做一老歌星出道五十周年紀念單曲,倒是找到一批很久以前收錄的老歌,其中有一首的旋律和你發給我的挺相似。你等會兒,我發給你啊。」

儲欽白隨手打開車載音響。

從裏面傳出一段很慢悠悠的音樂,接着就是女歌手的磁性沙啞的歌聲。

大概是真的太久了,音質不太好,偶爾還伴隨着滋滋的聲響。

梁斌:「這樣一聽是不是完全不一樣,但背景音里差不多五十秒左右那一段,其實挺像的。不過也能聽得出來改編過。」

「這是哪一年的歌?」

「差不多五十年代了吧,不出名,傳唱度很低,現在除了一些老的留聲機唱片藏品,很難找了。不過你發給我這段應該是母音旋律,如果再往前倒推,應該是民國時期留下的。具體出自誰,這個就無法考證了。」

儲欽白看着車前方,嗯了聲。

會一首舊歌本是尋常事,即便樂壇不知道,全國那麼多人,有人會,傳下來也不稀奇。

但本能里,他還是知道周聲身上有些秘密。

梁斌:「說起來,你怎麼對一首曲子這麼感興趣?」

儲欽白:「覺得好聽,不行?」

「行行行,有什麼是你儲哥不行的,沒事兒我就掛了啊。」

「嗯。」

車裏的音樂還在繼續。

女歌手的嗓音條件一般,歌也唱得一般。

儲欽白找不到周聲吹口琴時的丁點感覺,聽了兩秒,就關了。

回到市中心公寓時,已經快要三點。

這個點,世界都是安靜的。

打開門卻意外看見客廳里亮着小燈。

「回來了?」沙發上的人手裏拿着一本書,腿上的毯子半搭着,給人一種舒適繾綣的溫暖感。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和語氣如此自然。

好像真的在等待一個回家的人。

儲欽白帶着滿身冷風,站在門口。

過了兩秒才嗯了聲,脫下外套掛在架子上,問他:「怎麼還沒睡?」

「念念鬧了,估計是被嚇得不輕,才睡着不久。」

「又睡在你房間?」

「嗯。」

儲欽白走到沙發前,看着沙發里的人,「那今晚跟我一起睡?」順便給他找好了理由,「不然等下你進去又把人吵醒了。」

周聲猶豫兩秒,想到小孩兒之前驚醒,就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后,周聲平躺在儲欽白的床上。

他的房間裝修風格比自己那邊冷硬不少,床上用品是黑藍色的,到處沾染着獨屬於儲欽白的氣息。

周聲並沒有多少睡意。

他知道儲欽白肯定也沒睡。

周聲開口問他:「我們走後,你是不是和你爸吵架了?」

「我和他沒什麼可吵的。」儲欽白很快回答。

「但我看你情緒比晚宴剛開始那會兒還不好。」

從儲欽白進門開始,周聲就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冷戾氣,雖然他看起來應該是在路上就散得差不多了,但周聲還是能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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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自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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