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

「呃……」

我失去了知覺——

「一澄學長！！一澄學長！」

桃源春使勁搖着我的身體，卻無濟於事。我雙眼緊閉，身上似乎散去了一團金色的霧氣。

「可惡……你這混蛋！」桃源春的雙眼突然閃起金色的光芒。

「聖祈歌婭！」

隨着桃源春的呼喚，她的手中閃過金色的光芒，一柄金色閃着光芒的權杖憑空出現在手中。那黃金權杖足足比她的身高高出了一個頭。但是在她的手中卻沒有一點違和感。

金色權杖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映射在少女的臉龐上。

一道金光閃過，桃源春出現在摩天輪的上空，而眼前一道白紅色的身影若隱若現，手中的一張黑弓格外顯眼。

『禾之音神子。』

桃源春冷漠的眼神中包含着近乎溢出的殺意。看着半空中的女人。手中的權杖握緊了幾分。

「你既然選擇離開，現在又回來做什麼！」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倒是你，犯規了哦。」

「嘖……」

「你的能力應該是控制心智吧。」

「……」

「你操縱那些人演戲我不管，但是你如果通過這種方法，就算你和他上床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那又怎麼樣？他喜歡的是我，跟我在一起也是於情於理的，倒是你，被人遺忘的老女人，現在回來不覺得太遲了嗎！」

「真愛，永遠不會遲到喲~」

「嘖.....」

「倒是某些投機取巧的人，才應該被世界遺忘吧？」

「你這傢伙！」

桃源春手中綻放出金色的光芒，直衝天際。

「好心提醒你一句，“那個人”現在就在附近，你確定你要和我動手嗎？」

「什麼！……他怎麼也來了……我居然沒有一點察覺……」桃源春的瞳孔猛縮，憤恨地瞪了半空中的禾之音神子一眼。

「呵呵……下次再見嘍，小妹妹……要和一澄君玩的開心哦~」

禾之音的神子嬌笑了起來，身後出現一道裂縫，走入其中后消失在天際。

「哼。」

桃源春低哼一聲，手中的權杖瞬間消失。化為一道金光消失在天空中。

………………

我睜開眼的時候，只感覺到腦袋昏沉沉的，渾身酸痛，像被碾壓了一遍一樣。

我皺起眉頭，揉了揉額頭，試圖讓自己恢復清醒，可惜除了疲憊的感覺之外，其餘什麼反應也沒有。

「一澄學長！你終於醒了……」

「桃源同學……」

我反應過來，我和桃源春還在摩天輪上，此時我正枕着桃源春的腿躺在座椅上。

「嚇死我了……我看你突然暈倒……我還以為……還以為……」

桃源春低着頭，瞳孔被淚水掩埋，聲音逐漸帶着哭腔。

我用僅剩的一絲力氣舉起手摸着桃源春的臉頰。

「別擔心，我沒事的……」

淚水劃過指尖，我們的視線在此刻相匯。

我坐起來，一時間居然想不出任何安慰的台詞。耳中只剩下桃源春的抽泣。

就在這時，她突然撲進了我的懷裏，緊緊擁抱着我。

「桃源……」

我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

摩天輪漸漸降落至最底端，隨着工作人員的聲音在我們耳邊傳來，桃源春鬆開了我，伸手抹去眼淚。

「我們走吧。

」桃源春的臉上再次綻放出熟悉的笑容。

「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應該是控制台那邊弄錯了煙花燃放的位置，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深感抱歉！」

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

從遊樂園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以後了。

桃源春走在前面，我跟在後，路燈的黃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一澄學長……」桃源春突然叫了我一聲，停下腳步，我也隨之停下。

「桃源同學……」

「請！請叫我的名字！」桃源春突然轉過身來，眼神中流露着難以言喻的情感。

「唉…春…小春……？」

「嗯嗯！」

「嗯……」

桃源春向我走來，輕輕牽起了我的手，我有些詫異，抬起頭望着她，她朝着我眨了眨眼睛。

夜幕下，她的臉頰泛着淡淡的緋紅，眼神中也流露出一股迷人的風情。

「……小春……」

她輕聲說出了那句……我從未設想過的話。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我……」

我的手掌微微顫抖着，這種只會出現在漫畫和小說中的情節怎麼會出現在我身上啊！

「當……當然咯，我當然會一直陪着小春的啦……」

「不……不是的……我說的是……」

「……」

「是情侶之間的那種在一起啦！」

「啊……」

「……一澄學長……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桃源春期待地看着我，握着我的手更加炙熱。

她的眼眸里彷彿蘊含著整個星河，璀璨耀眼，而且帶着滿滿的信賴與誠懇。

我的喉嚨有點哽咽。

這麼好的女孩子，誰能不喜歡呢……

「我……」

「……」

「……」

街邊有一輛車緩緩駛過，擋住了灑在我們身上的光線。

我獃滯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女生，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去。

「對不起……小春……」

「……唉……唉？」

「我……不能答應你……」

「可是……為什麼……是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嗎？還是因為……」

「不是的，其實相對於日久生情，我更偏向於一見鍾情呢。」

「可是……一澄君是喜歡我的……對吧……」

「關於這一點，我無法否認……」

「那……」

「你知道嗎，小春真的是我很喜歡的類型呢，無論是性格，外貌，甚至是喜好……太像了……」

「……什麼……」

「我故事中的女主角……完美得沒有缺點……」

「……」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小春就心動了呢，那樣的可愛的打扮，令人忍不住想要照顧的性格……以及絕對萌的人設……簡直像是從我漫畫中走出來的一樣……我的完美女主……」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因為……喜歡，不等於愛呀……」

「愛……」

「說真的……那種完美女主配廢柴男主的故事……也只有在無憂無慮的漫畫中才會存在吧……哈哈哈……」

「……」

「但是……這裏是現實呀……我們也不是漫畫裏無憂無慮的高中生……我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我很慶幸能夠遇到你……但是……我真的不能……」

「一澄……學長……」

「真的很抱歉……小春……」

我們沉默了一陣子……

我的腦中瘋狂打轉。我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就說出了那些話，是出自我的本意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沒想到……第一次被人告白就拒絕了呢……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

「……」

「……」

「沒關係！」桃源春收拾了一番情緒。再次回以我笑容。

「小春……」

她的語氣變得鄭重

「我知道這可能太唐突了，我只要知道一澄學長對我的心意就心滿意足啦……」

「……」

「我不會放棄的！」

「……我……」

桃源春輕輕歪着腦袋，雙手藏在身後，那在昏黃的路燈下的微笑不失浪漫。我竟一時間失聲。

「小春……我真的值得你這樣嗎……」

「當然值得！一澄學長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我才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我會努力讓一澄君愛上我的！」

她一轉之前的沮喪，眼神中的堅定與勇敢又恢復到了平時的樣子。

「小春……」

『叮咚……』

「唔……姐姐來接我了呢……就在前面。」

「嗯？你還有個姐姐嗎？」

「嗯……之前工作的咖啡廳就是姐姐的哦。」

「唉！居然是這樣嗎……難怪……」

「那我就先走啦~」

桃源春突然貼近，踮起腳尖在我的臉頰吻了一下，然後轉身跑開。

「一澄學長~我愛你！」她站在遠處對我揮手，一輛車經過，屏蔽了我們的視線。

我地抬起手捂住臉頰，而桃源已經消失在街口……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低聲喃喃……腦子裏雜亂無章。

「糟了……摩托車還停在公園……要是扔在外面一晚上的話……她應該會殺了我吧……」

我趕忙跑向車站……

街角的一處，桃源春倚着牆，慢慢蹲下身子，用手背擦拭掉剛剛落下的淚水。

「這就是……心碎的感覺嗎……」

桃源春取出胸口的掛墜，似有千言萬語卻化成一抹苦笑。

「喲，怎麼一個人蹲在這哭呀。」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桃源春猛地抬起頭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要你管……」桃源春撇過頭去。

「喂喂，我是好心關心你，這麼不領情嘛。」

「哼。」

「看你這副樣子，難道是表白被拒絕啦？哇，他居然拒絕了最有戲的你唉！那其他人豈不是……」

「你說夠了沒有！」

桃源春站起來用埋怨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咳咳……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

「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

「再給他一點時間吧，也許那件事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呢……真是的……都這麼久了還沒走出來么……這傢伙……」

「什麼……什麼事？」

「唉？你不知道嗎……哦……我忘了你是……嗯……總之，我可以告訴你哦，那傢伙現在心裏可誰也沒有呢，對於這方面，你就不用擔心了。」

「我……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們明明……」

「嗯……因為就算是我……也不能改變“那個”呀。」

「什麼……就連你也……」

「好啦，今天就說到這啦，我先走咯。回見。」男人揮了揮手，小跑着離開了。

桃源春駐足在原地，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起。

「喂？」

「我到了，你在哪裏？」

「唔……我現在過來……」

掛斷電話，桃源春也離開了這條街道。

………………

我站在電車站台，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燈光與我做伴，我低着頭髮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腦子裏亂的快要炸開來……

「喂！一澄！」

我聽見旁邊傳來叫喚的聲音，扭過頭看到一個高挑帥氣的男人朝我招手，身後還跟着個……女高中生？

「那岐？你怎麼在這裏……這位是……那美？」

「喲，我也很意外唉。那美吵着說要來遊樂園，我就陪她玩一天嘍。」

「你是說……你們今天一整天都在遊樂園？」

「是啊。」

「該說巧還是不巧呢……居然從頭到尾沒遇到過……」

「明明是哥哥非要帶我來……」

「咳咳！好啦好啦，電車來嘍，我就先帶她回去了。下次再見嘍。」

「哥哥……你……」

我看着他們離去，電車緩緩開動，一陣喧嘩后四周重回寂靜。

「真是的……不對……我們坐的是同一班車才對啊！可惡……瀧澤那岐！！」

………………

電車上，瀧澤那岐看着窗外飛馳的夜景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哥哥……」

「怎麼了？」

「我有一個問題。」

「嗯？」

「其實我早上就想問了……為什麼突發奇想帶我去的遊樂園……而且玩的時候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有。其實你明明就有看到源君了吧？為什麼要裝作沒看見？還是說……你今天就是為了跟蹤他？」

「……」

「哥哥……看着我的眼睛！」

瀧澤那美拉住瀧澤那岐的手，一雙大眼睛緊盯着他。

「那美……你這是……」

「你是gay嗎？」

「唉？！你為什麼會這麼以為！」

「因為你從高中開始身邊就沒有一個女生啊！每天跟源君混在一起……只要是跟源君有關的事情都很在意……明明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卻一點卻動作也沒有……甚至至今為止沒有談過戀愛……」

「我……我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怕那美醬吃醋嘍。」

「哇嗚……你在說什麼！！我才不會！」

「不過你也提醒我了呢……確實應該找個女朋友幫我一起照顧那美哦~」

「我……我才不要！！」

「噗嗤。」

「哥哥是大笨蛋！哼。」

「哈哈哈，那美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喲。」

「不許笑！！」

…………

我回到家時已經十點過了……路上心煩意亂耽擱了一些時間。所幸明天沒什麼事，倒是也不必在意晚睡。

我癱坐在桌前，桌上零零散散的都是手稿……看着畫中的女孩，不知怎的，總是能想起桃源春來……今天和她的約會如夢似幻，就像做了場夢一樣，夢中的一切都是我心所向，但這場夢在那句告白后戛然而止。

我捂着頭，一股說不出的揪心湧上心頭，

「啊啊啊！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我懊惱的抓着自己的頭髮，將臉埋進雙臂。

我真是蠢透了……

這本是我夢寐以求的愛戀，可當我注視這份感情，一股怯懦佔據了上風，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一切重演。

『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