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警花出更
()“去去去,你個小跛子,趁什麼熱鬧!”
傍晚時分,藏馬鎮派出所接到報警,說良山村主任馬長福毆打村民於貴來,已經出了人命了,死者是於貴來的兒子於根順。
派出所幹警老劉不由分說地把報警的小跛子往外邊推。這天都快黑了,現在進山辦案,有病啊!管他豬腦子打出狗腦子,山裏頭哪年不打死幾個人?
“政府啊,真的要出人命了,求求你去看看!”
小跛子見老劉不肯出警,“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小跛子十七八歲的樣子,穿着一身肥大的運動服,也不知道撿了誰的。一雙解放鞋前頭頂破了,兩隻大腳丫子露在外面。
也難怪老劉不肯出警,這山裡實在是危險啊!有狼?我呸,狼算什麼,搞回來燉個火鍋。打紅了眼的山民才是真的可怕!
去年,前任所長進山制止山民械鬥,愣是被人打斷了腿,最後還是自己爬回了派出所。到平陽縣城養好傷后,前任所長是無論如何都不回來了,寧肯不要待遇,寧肯不穿這身皮,寧肯雙開,隨便怎麼著……
剛從公安大學畢業的女警官楚楠偏不信這個邪,主動申請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工作,組織上勸說無效,只好允了。
轉過來年,見楚楠還沒被打回來,組織上倒也沒虧待她,給下了個代所長。所長是副科呢,楚楠還差得遠。不過她要是真能在藏馬鎮幹下去,兩年內下個所長也不是多困難的事,甚至還可以塑造個典型——美女所長紮根藏馬山保一方平安。
話又說回來,還沒見過外地人能在藏馬山幹得久的,無論是鎮委鎮政府,還是公安派出所,還是鎮中、鎮小、鎮衛生院……明眼人都知道,楚楠肯定是下來鍍金的,幹得久才怪。
藏馬山籍的幹警,倒是幹得住,只是他們根本就不追求進步,該收不該收的錢都敢收,該負不該負的責任都不負,只求把自己養得肥頭大耳的。所里除了老劉外,還有個老黃,五一長假回了家,至今還沒回來呢,都休了十多天了。
“走,我跟你去!”楚楠扶起了小跛子。
“女……政府?”
小跛子有點遲疑,這長得像天仙一樣的女政府,能抓住村主任和他的四個兒子?還是那個兇巴巴的老警察靠譜些,肚子夠大,臉夠黑。
“楚所,還是明天去看!天快黑了,誰知道會出什麼事?”老劉倒是對代所長挺關心的,“再說了,明天良山村肯定會報情況。”
“人命關天!”
見楚楠執意要去,老劉也就不勸了,最後讓她把佩槍帶上。派出所里有兩把手槍,鎖在槍櫃裏,出任務時視情況佩帶。
良山村沒有公路,楚楠只能跟着小跛子徒步上山。就算有公路也不成,派出所只有一輛老吉普,趴窩了。藏馬鎮駐地說是在山下,其實也是相對而言,周圍山脈環繞,只有一條坑坑窪窪的公路進出。經濟欠發達地區,條件就這樣了。
雖然已經入了夏,山裏的傍晚還是有點清冷。
緊急趕了七八公里山路,饒是楚楠身體素質上佳,鼻尖還是見了汗。帶路的小跛子倒是一直走在楚楠前面,也不見累,何況人家還是剛從上面跑下來的。
小跛子帶着楚楠繞過村子,直接向村西側的池塘走去。
還沒看到人影,楚楠就聽見了“噼里啪啦”的響聲,這是在打耳光?好像還不只是一個人在打。
“住手!”
楚楠大喝一聲,快步跑向池塘邊。眼前的場景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地上跪着六個人,分成三組,互相扇着耳光。你給我一下,我給你一下,有條不紊,緊張有序。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站在邊上,這是監工?
不對,女孩子身邊的那組不是在對扇。有一個人在跪着扇自己,一邊扇,還一邊“嗚嗚”地哭。
另一個人是坐在馬扎子上的。奇怪的是,這人根本沒往楚楠這邊看,楚楠卻從他身上感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楚楠的喝止還是起了作用。那兩組停止了對扇,其中一人站了起來,晃了兩下才站穩,“政府!楚政府,救命啊!於根順快把人打死了!他不是人啊!”叫聲里那個委屈勁兒就不用提了。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楚楠看得不是很清楚。站起來的這人,兩腮腫得老高,說話含混不清。這是良山村主任馬長福?不過他現在這個豬頭樣子,就是他媽認他也是以推斷為主。鎮裏開會時楚楠見過馬長福,小跛子報案時也是這麼說的,所以楚楠就推斷出來了,呃,呸呸……
“不是馬長福帶人毆打於貴來嗎?”楚楠威嚴地看向她身後的小跛子。
那小跛子卻沒回答楚楠的問題,反而興高采烈地撲向了於根順,“順子哥,你沒死啊,順子哥!”
剛才,小跛子藏在醬油山民中間,眼睜睜地看着馬長福欺負於大爺一家,他卻幫不上什麼忙,是以飛快地跑下山報警去了。
“楚政府,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馬長福喊得又是委屈又是義憤,我們爺五個都這樣了,政府可不能這麼埋汰人啊!再說了,我是堂堂的村主任,怎麼會動手打人呢?
看到有政府過來,豬頭們都漲了膽氣,人民警察嘛,可不就是為人民撐腰的嗎?當然,如果我這邊佔了上風的話,政府最好就不要出現了,有點眼色好不好?
另兩個豬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撲向於根順。當著政府的面,我得跟你講講道理,找個場子……
倆豬頭還沒近身呢,就見於根順從容地站起身來,抬腳就踹,那兩人再次凌空飛出,“噗通!”“噗通!”落入了池塘,落點在十餘米外!
“楚政府,救命啊,於根順殺人了!他當著政府的面殺人!”
馬長福沒想到,於根順居然敢當著楚政府的面行兇,這也太不把政府當回事了?雖然他自己就從來不把政府當回事,但別人也這麼搞就不對了?
事實擺在眼前,馬長福也就只敢聲色俱厲地指控於根順了。倒是石老四一直乖巧地跪在那裏,兀自扇得來勁,“噼里啪啦”的聲音傳出去老遠,節奏感很強。石老二吊著膀子,也沒站起來。飛進池塘的是石老大和石老三。
那麼輕飄飄地一腳,就把人踢出了十多米去?
作為各項考績優等的公安大學畢業生,楚楠很清楚這需要多大的力量,她做不到,她的教官也做不到,這是人能做到的嗎?
而且,那兩人落水后還是浮了起來,掙扎着呼救。踢那麼遠卻沒有踢死踢暈,這出腳的力道拿捏得極有分寸。楚楠倒是不知道這兩人此前已經各挨了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