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4平主義

樂滔從豐都趕回重慶北站已經是晚上十點，他直接在站內開出自己上午停的車去翼遙的翼翔羽毛球館。按照約定，他得在晚上十點半前和韓非、張倪、翼遙在此匯合，找一個夜市吃一點宵夜。重點是聊一下翼遙和彤彤的事。幫助一下翼遙，分析一下翼遙和丹彤之間到底存在什麼問題，還有複合的可能沒有。

樂滔趕到汽博的時候，翼翔羽毛球館正在打烊。運動員三五成群逐步離開球館，館內由喧嘩逐漸走向了平靜，翼遙正在各個片場巡遊關燈，一個個頂燈逐漸關閉，球館大廳暗了下來，也安靜了下來。只有吧枱這塊還亮着，翼遙讓助理先走自己後走關門。

翼遙對着坐在吧枱邊等他的韓非們說道：“讓你們等久了，抱歉。開個球館就是啰哩啰嗦，婆婆媽媽的的事做都做不完。”

“生活不就是這般雞零狗碎嗎？”韓非輕輕反問了一句。

翼遙用遙控器關了大門，四人一起走到路邊，準備打出租車去金童路吃燒烤。

正在候車，韓非的手機卻又響了。

這麼晚了，有誰還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韓非猜想了一下。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丹彤的來電，於是連忙接了起來。怕翼遙介意，還特地側了下身。

“老同學，有時間沒，出來坐會兒唄？”電話一接通，丹彤便笑着說道。

“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出來不方便吧？”韓非道。

“我樓下就有燒烤店，有什麼不方便的。重慶治安這麼好，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也沒什麼可怕的。出來吧，我怪悶的，我知道你這幾天住他那兒。”丹彤略顯平靜的說道。

韓非捂着手機對翼遙說是丹彤的電話，她也想約人出來吃燒烤，可否約在一起聊聊。

翼遙想了想，接着搖了搖頭，說：“算了，有我在，她不會來的。”

韓非正了一下聲音，跟丹彤說：“我和翼遙在一起，正準備打車去吃燒烤呢。”韓非沒說其他人，免得搞得興師動眾的。

丹彤沉默了一下，說道：“那我就不出來了。你好好勸勸他。”

翼遙約在金童路的店，是一家叫“亮亮麻辣燙”的燒烤店。橫着的廣告牌標着“亮亮麻辣燙，與眾不一樣”。

這家燒烤店實際上是分兩擋時間營業，白天是以麻辣燙串串香小火鍋為主，晚上十點以後以燒烤為主，閉店最晚的時間大約是早上三點。

只是不知道兩擋是否是一個老闆一個人經營，如果是同一人，那老闆就太辛苦了。現在雖然是大年過後初春時節，街面上不時還吹着乍寒的夜風。但絲毫不影響熙熙攘攘的食客們的興緻。

燒烤店裏面已經坐滿了顧客，門外的十多張桌子也是座無虛席。韓非和翼遙下了車，正打算往屋子裏走，卻發現在屋子裏已經是人滿為患。

韓非對翼遙說道：“兄弟，你真會挑地方。我鼻子靈，不用吃東西，聞着這香味就能知道這家店的生意好不好。”

翼遙尷尬的笑了下：“他們家生意實在太好了，裏面根本沒位置了，只能在路面吃了。要不，咱倆換個地方？”說著，起身就要走，卻被韓非一把拉住了。

“我沒那麼多說道。再說，吃燒烤，就得在路邊，真要在屋子裏，就沒那種味道了。”翼遙聽罷，哈哈一笑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麼想的，在屋子裏啃串，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麼，吃這就得在路邊鬧騰一點的才對。”

四人坐定，翼遙叫服務員來點了菜。

又坐了一會，菜才端了上來，韓非一瞧，除了一大把肉串之外，還有四隻烤雞翅膀，最後還端上來一小盆熱氣騰騰的泡豇豆牛肉。

“還有這等好菜。”樂滔笑着問道。

翼遙則笑嘻嘻的答道：“這是你們在大學裏最喜歡的一道菜了。服務員，啤酒上兩件，樂堡。”

“你幹嘛？你晚上沒吃飯啊。這麼多酒，有那麼大的幹勁嗎？”樂滔問到

“我們哥幾個有幾年沒喝了，多喝個幾瓶又怎麼啦？”

韓非想了一想也是這個理。於是點了點頭的道：“好吧，既然這樣，咱們幾個就說到做到，把這件酒喝完。”

“廢話少說，先甩一個！”翼遙說完，打開一瓶啤酒，也不用酒杯，直接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一口氣就是大半瓶，把韓非都給看傻眼了。

這是羽F4自大學畢業以後第一單獨聚集在一塊。七年前，那時候韓非、翼遙、張倪、樂滔總是形影不離，當時的他們還是大一新生，高高瘦瘦的，與現在他們壯壯的身材差別很大。他們一起去教室自習，一起逛超市，一起去吃麻辣燙和火鍋魚，一起排隊去買”奪命坡”的炒酸奶，一起在雕刻時光咖啡屋說著、笑着，似乎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鮮美的事情了。

時光的沙漏將他們的肆意的笑聲雕刻在工商大的每一個角角落落里，所有不快靜靜剝落在工商大翠湖邊的香樟林下的草坪里。

那是他們最輝煌的時候。他們以前也在一起喝過酒，但沒想道溫潤如玉戴着眼鏡的翼遙，卻是雄風不減當年，喝起酒來卻如此霸道。韓非見狀，當然不甘示弱，抄起酒瓶來了個依樣畫葫蘆，也一口氣灌下大半瓶。將酒瓶往餐桌上一放，二人對視一眼，都哈哈的笑出了聲。

“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倔，啥事都不肯服輸。”翼遙看着他道。

韓非卻搖了搖頭：“別的事我都肯服輸，唯獨喝酒，我最喜歡認輸。”說完，拿起個肉串遞給翼遙，笑着問道：“沒想到你把愛好做成了事業，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羽毛球館。真有你的，真羨慕你。”

翼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很認真的吃着肉串，半晌才抬起頭來，用一種奇怪的口吻問道：“說的是真心話嗎？有諷刺的意味沒有？”

“我？諷刺你，你為什麼這樣說呢？還真沒想過，我的話里應該不會有那種味吧？”韓非十分奇怪。

“其實我老爸和很多人對我開羽毛球館這個事情都不理解，包括丹彤。我對說這個話題比較敏感，你別介意。前幾天我老爸還在嘮叨我一個初中同學大學畢業后考博進了華為。問題是全國一年畢業的大學生上百萬吧，能進華為的有幾個，清華北大畢業的也進不了幾個吧。把我身上綁起導彈我也成不了科學家呀。”翼遙慢騰騰地說道。

“丹彤說我是四平主義......”翼遙剛說到這兒，張倪撲哧一聲把喝的啤酒吐了出來。“四平主義？”

“平凡、平庸、平淡，還有平頭。說我過的是一眼望到頭的人生，她不喜歡。”說到這兒，翼遙輕嘆了一下，拿起酒瓶和同學們分別碰了一下。

“不過有時覺得她說的也對，開羽毛球館本質上就是一個體戶。開羽毛球館整日忙忙碌碌，從早上干到天黑，無節假日，無星期天，有時忙得連喊累的資格都沒有。想來也是多麼悲催，有時候在同學面前覺得很慚愧，沒有什麼可以在同學面前顯擺的。我自已也困惑，為什麼要做個球館。其實我畢業在國企上了幾個月班，在職場上我又做不到陽奉陰違，爾虞我詐。說違心的話，做違心的事。最後還是撤了。”

說到這兒，翼遙不禁眼圈都紅了。

“如果按互聯網思維來做羽毛球這行，他會想的是模式，旗艦店，全國聯鎖，網絡化經營，羽毛球產業鏈上下聯動。我不是那塊料，我做不了大事。我只是一個小小遙，是郭敬明小時代的小，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想的是開的是球館，開小球館，開很小很小的小球館。我做不了叱吒風雲養幾十人幾百號人的企業家，我是凡夫俗子，我被彤彤拋棄是活該。”

翼遙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