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末日

幾乎脫力的少年不再躲避，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漆黑眸子越發深邃。

林墨眼中，末日一般廢墟世界開始飛速模糊，視線中只剩下飛奔過來的腐爛屍體，速度、距離、力量……諸多數據在他腦海中不斷清晰。

“三十步……”

神色冷靜近妖的少年嘴唇開闔，緩緩吐出三個字。

“二十步……”

看着腐爛屍體飛速狂奔，他再次開口，神情依舊毫無變化。

林墨微微抬起頭，望着近在眼前的身影，漆黑眸子閃爍：“十步！”

“七！”

“四！”

“三！”

少年不動如山，只有目光不斷閃爍，低聲計算着他和屍體的距離。

“嗖——！”

眨眼之間，腐爛屍體已經近在眼前，獨臂宛如出海巨龍帶着恐怖的勁風狠狠轟向林墨。

凜冽的勁風拍在林墨的臉，隱隱刺痛。

“來了！”

異常冷靜的林墨眼中閃過一道異彩，猛的擰動身形往一旁偏移十多公分，僅僅只有十公分，但卻不偏不倚剛好躲過那如同狂龍出海的一拳。

凜冽的勁風像是一列疾馳而過的火車，險些將林墨扯了個趔趄。

可就在他與屍體擦身而過的一瞬間，林墨猛的揚起手中的菱形晶核重重插入屍體裸露在外的腦垂體中。

“噗！”

一聲輕響，質地堅硬堪比鑽石的異獸晶核刺破腐爛的腦垂體，屍體的動作明顯一滯。

林墨怒吼一聲，身形上挺，右拳幾乎用盡全身力量，狠狠砸在那枚菱形晶體的另一端！

尖銳的菱形邊角瞬間割破了少年右手，但幻目鼠晶核被他完全砸入腐爛屍體的腦垂體中。

“呵……呃……！”

原本前沖的腐爛屍體此刻彷彿失去了動力一般，身體無力的顫抖着，嗓子裏不斷發出痛苦的低鳴

“撲通——！”

腐爛屍體倒地，徹底沒了動靜。

因為精神力的透支，絕對專註狀態被強行終止，脫離感宛如潮水一般襲來劫後餘生的林墨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但這也就是他擁有絕對專註狀態，可以無比冷靜的謀划計劃，準確無誤的作出動作，也可以抵消腎上腺素激增帶來的亢奮和顫抖。

換成其他人，有這麼大的實力差距裝備差距，可能現在已經完結撒花了。

這套操作需要將他和腐爛屍體的距離拉到極限，而且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精準的將幻目鼠晶核進入屍體腦幹，難度可謂極高。

林墨長期接觸解剖學，深知武者無論如何修鍊氣血值錘鍊體魄，大腦始終是最脆弱的要害之一。

所以才敢如此行險。

“沙沙……”

撲倒在地的腐爛屍體，開始一點點消逝，化為陣陣飛灰，最終被凜風吹散。

隨着人影消散，一道虛晃的人形光影湧入林墨腦海。

滾燙的暖流伴隨着大段的零星畫面迅速鋪開。

林墨胸膛處好像有一大簇火劇烈燃燒，久違的力量感充斥在他四肢百骸。

他眼神劇震，喉結艱難上下滾動。

這是氣血值上漲時的感覺！

他清晰可以感覺到，三年來一直在不斷下降的氣血此刻竟然在飛速上漲！

而且勢頭無比迅猛。

不僅是氣血，連他因為絕對專註消耗殆盡的體力和精神也在快速恢復。

“咻！”

林墨用力揮出一拳，

勁風打散空氣中的灰塵顆粒。

原本的虛弱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勁力。

瘦弱的少年身軀雖然看不出什麼明顯變化，但可以明顯感覺到力量感和活力。

林墨瞳孔微縮，眼神中震驚神色猶在。

一道光影讓他下降了三年的氣血恢復了大半。

“在夢境裏殺死怪物就可以增長氣血？！”

林墨感受着雙手之間的力量，瞪大眼睛又驚又喜。

隨着烈火一般的暖流散去，大量零星的畫面宛若快進的電影一般飛速的在他眼前掠過。

有一些是戰鬥意識和武技心得，但更多地是殘破的記憶！

……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大夏護衛軍的戰士了！」

……

「退了，退了！獸潮退了，我們保住了松江市！」

……

「加入了進化軍團，我們就是這座城市的守護神，為了家園為了家人，可是……我的家人都去世了……」

……

數個畫面迅速閃過，複雜的情緒如同潮水一般用來。

喜悅，哀傷，興奮……

有新兵入伍的人山人海，也有戰火之後，滿是鮮血和屍骸的城頭，還有剛收到那身仿生鎧甲的激動，也有痛失至親的絕望和傷悲。

所有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新曆1133年，7月23日，天氣陰。

感染因子爆發的越來越嚴重，被感染的秘境越來越多，感染可以大幅度泯滅異獸靈智增強它們的戰力，每一處感染秘境都成了武者的禁地。

據說邊疆某處秘境中的感染因子已經開始向外擴散。

幾十隻三階異獸，導致幾百名護衛軍損傷大半，最後不得不出動邊疆的進化軍團才算遏制住感染異獸。

還聽說感染因子或許可以感染人類……

今天戰鬥小隊接到了進化軍團命令，明天要去圍剿一處全新的秘境，裏面可能存在感染因子的秘密，也可能會藏着七階以上的高階異獸。

今天也是你們的忌日，四十年了，我從未忘記過你們，我的家人。」

「我一定要清除所有異獸，為你們報仇！」

一篇日記翻過，緊接着畫風急轉直下，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死寂和痛苦瞬間將林墨淹沒。

只見一根猙獰的紫色觸手將畫中人的胸膛刺穿，緊接着生生扯掉他的右臂，劇痛從畫面中蔓延。

緊接着一群同樣身着仿生鎧甲的隊友連忙趕來不停的呼喊。

「九階——九階！！」

「這畜生是凶神古昂斯！」

「該死，祂怎麼會出現在這！！」

「報告指揮中心，有隊員受傷，傷者是進化軍團編號7963，林墨！」

「林墨，你醒醒——林墨！！！」

……

畫面結束。

可少年卻愣在原地，他痴痴的望着那具腐敗屍體原來所在的位置，喉結艱難的上下滾動。

那具宛若怪物一般的屍體，竟然就是他自己？！

四十年後的他自己！！！

林墨似乎想起了什麼，掙扎着站起身奔向碎石堆，吃力的扒開尖銳的石塊，找到被壓在最下方的兩枚相框。

看着相框裏的黑白照片，林墨失神的怔在原地。

照片里的人赫然是姨媽和表妹！

是自己最親的人。

她們死於松江市的獸潮。

少年失神的站在廢墟中間，漆黑眸子裏瀰漫著哀傷。

……

“吼——！”

遠處，一陣吼聲凄厲響起。

一頭跟“自己”類似的人形怪物出現在林墨視線里。

但跟“自己”不同，這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體態臃腫，肢體殘破，沒有經過什麼特殊訓練。

只是死亡的時間更長。

皮膚潰爛，露出發黑的骸骨，有零星的血肉懸在骨骼上搖搖欲墜，透過骨骼間的縫隙清晰可見男人的內臟已經完全腐爛。

被打鬥聲引來的中年男人像是瘋了一樣撲向林墨，無意識的低吼着。

不知是被記憶中的悲痛清晰感染，還是畫面中的戰鬥意識覺醒。

林墨抹了一把濕潤的眼角，漆黑眸子陡然銳利，迎着撲來的怪物一步上前。

在腦海中諸多格鬥經驗的加持下，身形極為敏捷輕鬆躲過怪物的撲咬，身形一矮，一拳轟在怪物胸口。

怪物被他打退幾步，胸口明顯凹陷出一個淺坑。

林墨也被巨大的勁力震蕩的手腕生疼。

可少年身形不退，又是一記狠厲的膝撞，重重磕在怪物的下顎骨處，只剩下零星腐肉的脖頸明顯歪曲。

避開怪物胡亂的抓撓，林墨找準時機鞭腿突然暴起再次命中下顎。

在氣血值恢復之後，他的一切動作行雲流水沉穩有力。

砰！

一聲悶響，怪物殘破的頭顱像是足球一般，遠遠飛出滾落在地。

失去頭顱的屍體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開始快速消散。

少年胸膛微微起伏，瞳孔中的銳利散去。

“還是有些疲憊，但比起之前要輕鬆很多很多。”

林墨舒展着脹痛的手腕，估算着自己的狀態。

這怪物雖然不如“自己”強大，但是並沒有暴露什麼致命弱點，若是之前的狀態，怕是只能逃根本不能硬拼。

而如今氣體質和氣血值恢復，他有了跟怪物硬拼的實力。

雖然談不上輕鬆，但是跟之前那個病弱少年判若兩人，再加上諸多的戰鬥經驗，林墨的變化絕不是一星半點。

屍體徹底消散，又是一道虛幻人影湧入林墨體內。

但只增長了零星的氣血值和一些凌亂的記憶。

“這只是個病死的普通人。”

瀏覽過男人記憶的林墨聲音低醇。

普普通通的生老病死，無波無瀾的一生勞碌。

在死後也因為某種奇怪的原因，跟“自己”一樣，死而復生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雖然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是林墨可確定一點。

在這片末日之中，殺死怪物后，他就能獲取氣血值和怪物生前的一些記憶或是經驗。

而獲取的幅度跟怪物的實力掛鈎。

“所以……”

林墨孤身立於廢墟之上，環視整片天地，漆黑眸子如墨般深邃：“這是末日，也是一座獨一無二的修鍊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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