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殺
“娘，我冷，我害怕。”緊趕慢趕，他們還是錯過了宿頭，只能在官道旁的山林中過夜。
現在已經是深秋，到了晚間，風一吹，冷的人發抖，成年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只有六歲的小杜超。
“超，別怕，來我懷裏。”杜夫人一面緊擁着小杜超，一面抱歉地看着三位押司的兵丁。
“實在是對不起了，超還小，他實在是走不動了。”
“杜夫人不用內疚，我們都習慣了這天寒地凍，只是這夜間霜寒，還須小心才是。”沈兵頭趕緊表示不妨。
其他兩名兵丁雖有怨言，但一來有沈頭在，二來剛拿了銀子不久，耐心還沒消磨完，只是用沉默來表示不滿，別的倒沒有做得太過分。
“別磨磨蹭蹭的，趕緊把火生了，冷點還能熬，這林中夜裏有猛獸出沒，兒戲不得。”沈兵頭脾氣好，此時也忍不住提醒了兩名兵丁一句。
兩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迅速在周圍收集了一些乾柴，杜夫人要去幫忙，被沈兵頭給攔下了。火生了起來，雖然不大的一堆，但溫度一下子高了不少，小杜超不喊冷了，而且很快在杜夫人懷中睡了過去。
“這孩子，一定是累壞了。”杜夫人還未說話，老兵頭替她可憐起小杜超了，“不過他身體還算不錯，尋常孩子可走不了這麼遠。”
半天不到的時候，走了二十多里，對一個孩子來說已然不易。
“還說不錯，照這麼走下去，明年這時候也走不到北漠，半年內到不了北漠，我們也要跟着受罰的。”一名兵丁不滿地嘀咕道，聲音不大，但大家還是都聽到了。
“廢什麼話，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老兵頭忍不住斥了一句，又看了杜夫人一眼，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我說錯了嗎？你一個人不怕受罰，我們可都是有家有口的，犯不上搭上自己……”
“好了，還說！”
“各位老總，孩子小，請你們多體諒一些。到了前方有集鎮，我出銀子雇輛車，咱們坐了車走，速度就能快點了。”杜夫人怕他們傷了和氣，也覺得責任在自己，趕忙勸道。
兩名兵丁見杜夫人很上道，也就不吭聲了。杜夫人側過身，在包裹里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三片金葉子，遞給了老兵頭。
“沈頭，這些你們拿去喝碗水酒，一路辛苦，都是我們給害的。”
“這怎麼可以，這是於相給你們的，夫人快自己留着使，我們自己有的。”老兵頭將金葉子推了回去，口中連聲拒絕。
兩名兵丁見了金葉子，頓時兩眼放光，可是沈頭在，他們不敢逾越壞了規矩，於相的下人給了他們幾錠銀子，但這可是金葉子，火光下散發著金光，平時見都沒見過。
“你們還是收下吧，這一種少不得麻煩三位，就算是一點補償吧。”杜夫人拿都拿出來了，怎麼可能再收回，兩名兵丁的表現她都看在眼裏，也不怪他們貪財，干這行不容易，她覺得他們也該得。
“杜夫人都如此說了，你們就拿着吧。”推辭不掉，老兵頭只好收下，又對兩名兵丁道：“還不謝過杜夫人。”
“謝杜夫人。”得了金葉子，兩名兵丁的臉色也好了許多，口中不再抱怨。
“這就完了？還不拿點乾糧烤了給杜夫人和小杜超填飽肚子。”
得老兵頭吩咐，兩兵丁連忙照做，取出兩張大餅烤了，大餅很快變得焦黃，香味四溢，這樣的餅一個銅錢能買兩張，一個成年人一張也就夠了。
小杜超聞到香味醒了過來，見了焦黃大餅，不管三七二十一，搶過來就啃了一大口，想起了杜夫人，又趕忙撕下半塊遞到杜夫人手中，轉頭狼吞虎咽起來。
昨天還錦衣玉食，今天就吃這乾癟的大餅，小杜超顯然是餓了，吃得倍兒香，吃完半塊，又看向另外一塊。
“超，爺爺和叔叔們還沒吃，你……”
“不礙事，孩子正長身體，讓他吃，讓他吃。”一名兵丁主動說道。
杜夫人剛才給他們的金葉子，要是換成大餅，至少能買幾千張！他們可是隔着老遠看着了，當時宰相可是給了她一個不小的包裹，裏面要是裝滿了金葉子，那得有多少啊！
其實兩人想多了，那個包裹里可不全是金葉子，雖然不少，但也沒多到那個地步。
“吃飽了就睡一會兒，明天一早還要趕路，這裏背風，還不算太冷。張三，上半年你守，李四下半夜。”老兵頭吩咐停當，自己歪在一棵樹上，先眯上了眼睛。
他歲數也大了，常年這麼跑雖說習慣了，但身體很誠實，累就是累，所以他也學會了如何休息，保持自己的體力。
山林中重新安靜下來，只有火堆不時發出嗶啵的聲音，是樹枝被燒裂發出的聲音。杜夫人擁着小杜超，閉眼假寐，腦海中全是紛亂的念頭。
迷糊中感覺一道陰風吹來，杜夫人睜開眼睛，突然發現火堆旁多了一個身影，正陰森森地看着她，不由發出一聲尖叫。
老兵頭第一個被驚醒，可是他沒有動，只是眯縫着眼看向杜夫人。另外一名睡在火堆旁的兵丁卻跳起來，大聲嚷嚷着，怎麼了，怎麼了，什麼都沒看清楚便被那黑影一刀砍倒，慘叫了兩聲便不動了。
老兵頭心中一驚，知道遇上了硬茬，更加不敢動了，守夜的張三聽到慘叫聲趕了過來，立腳未穩也被砍翻在地，追着李四去了，哥倆生前一起，死後一路，倒也有個伴。
老兵頭什麼事沒見過，但是象這回只離開皇城十幾里便遇到了賊人，十分罕見，他覺得不象是搶劫，應該是衝著杜夫人來的。
“咦，躲得還挺快。”黑影一連砍倒兩人，轉頭卻失去了老兵頭的身影，不由發出一聲驚咦。
而老兵頭早到了杜夫人身邊，拉着他們後退幾步，警惕地看着黑影。
“你是什麼人，如果要銀子，我可以給你，拿着趕快離開。我們是押司的人，都是窮人，身上可沒多少銀子，再說這是朝廷要犯，解去北漠的，你可知自己在犯法！”老兵頭幾句話說明了情況，告訴對方自己沒錢，還是朝廷派譴，希望對方知難而退。
可是黑影聽了卻陰陰一笑，道：“行了，別裝了，你現在還看不出來我是來幹什麼的嗎？你閃到一邊去，只要你不管閑事，這把老骨頭還能在世上多留幾天，否則，你和他們倆一起去死吧！”
說著，一擺手中的刀就要上前。
“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就在這時，小杜超醒了過來，揉着眼睛問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