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缺錢
以唐宋的眼光來看,這次市裡出題中規中矩,難度稍稍比高考大那麼一點,但也沒有讓人讀起來眼前一黑的題目。
說到底,高考不是奧賽,不是為了選拔非人類的天才。
高考試卷考的還是基礎,對他這種距離天才還有一些距離的高智商學生來說最友好。
那點不足和欠缺也可以依靠大量刷題彌補。
當然這種笨方法適用於所有智商正常的學生。
區別在於有的人能受得了這種枯燥乏味的方法,有人受不了這種方法。
反正唐宋甘之如飴,學習再苦再累,也總比成年人生活的殘酷強上千萬倍。
這是他最大的優勢。
甚至考試結束,他已經給自己估好了分。
語文和英語相對來說主觀一點,分數估算的可能達不到精準,但兩科加一塊250分應該不難,甚至有些保守。
數學,他給自己的估分是149,有1分的容錯率,儘管他知道自己的答案全部正確。
理綜估了280分,實際可能更高。
剛到家,屁股還沒坐熱,隔壁衚衕口小賣部的老闆娘登門,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喊道:「小唐在家不?京城來電話了,你同學,女的。」
準是他的魏壯壯,他估計着也應該快到了。
竄出門口,又返回來拿上帽子,這才跟着老闆娘朝小賣部走。
一路上老闆娘先是好奇的看着這個新鄰居的個頭相貌,咋舌了一會,才好奇的打聽打電話的是誰。
這年頭接到京城的電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兒,尤其還是女同學,聲音甜美的女同學,老闆娘那顆八卦之心如何也壓抑不住。
唐宋自然不敢說的太詳細。
小賣部這樣的地方沒有秘密,他前腳說了,後腳這個消息就能插上翅膀,飛遍方圓十里,而且傳言肯定會變形到誇張。
到了小賣部,他一把抄起電話,第一句就是:「壯壯,想我了沒有?」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電話里只剩下細微的電流聲。
「等會,我給你問問。」電話那頭傳來肖慧的笑聲:「壯壯,唐宋問你想他了沒有。」
「......」
「媽~你不講究。」嬌嗔了一句,電話里響起魏壯壯羞怯的聲音:「唐宋,你是不是還沒醒酒?」
唐宋握着電話,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想你也有錯?」
魏壯壯羞答答的說:「油嘴滑舌,以後你少喝酒,你酒品不好。」
「我酒品不好?你可不能憑空污人清白。」唐宋矢口否認。
魏壯壯哼道:「嘴硬是吧?那天在迎賓樓包間干過啥,沒印象了?」
唐宋有些心虛:「不能啊,大庭廣眾,我不能對你動手動腳,咱不是那不靠譜的人。」
「你還說!對我動手動腳總好過你丟人現眼,真沒一點印象了?你喝高了,非要拉着我爸和趙叔拜把子,還說我爸行二,趙叔行三,你行四,擱這桃園三結義呢?照這麼說,我以後是不是得管你叫唐叔叔?」魏壯壯越說火越大,氣得她咬牙切齒,丟人都丟到京城了。
「不能吧,我咋沒有一點印象呢......」
「斷片了唄。」魏壯壯嘟囔道:「喝斷片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個人會在酒醒之後幫你復盤,回憶。」
「我不管,反正你丟的人,現在遭調侃的卻是我,我得罰你。」魏壯壯自顧自的說道:「我沒回去這段時間,每給你打一個電話,你就必須給我回一封信,可以不寄過來,但要攢着,等我年前回去一起檢查。」
「這不公平。」唐宋苦笑着求饒道:「你動動嘴皮子,我卻要動手。」
「就這麼說定了。」魏壯壯不給他反駁的餘地,因為她聲音好聽,而他寫字好看,她就是愛看,怎麼看也看不膩。
又沉默了好一會,溫馨和祥和持續流淌着。
「你......」
「你......」
兩人默契的同時開口,又默契的同時停住。
「你先說!」
「你說,我在聽!」
又是同時開口。
魏壯壯突然間就笑了,笑的很燦爛,隔着電話,唐宋都能想像出是如何模樣。
「唐叔叔,明天我要早起去看升旗。」沉默了好一會,魏壯壯輕聲問:「我要多看一會,把你那份也算上。」
唐宋腦子一抽,也不知道是糾結於唐叔叔這個怪異的稱呼,還是單純的想聽魏壯壯生氣時跺腳甩肩的嗔怪,竟然鬼使神差的說:「其實我看過。」
很顯然,魏壯壯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哼道:「給你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再說一次。」
說完之後,嘆口氣,抱怨道:「算了,我起不了那麼早,不看了。」
又頓住幾秒鐘,忽然開口:「我想等你帶我一起看。」
唐宋重重點頭,保證:「好,以後我帶你一起看。」
撂下電話,心裏空落落的。
現在的魏壯壯,就像飄在雲端的風箏,想伸手撈,卻撈不着,想往回拉,割得手掌火辣辣的,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因為會飄走。
給小賣部老闆娘留下十塊錢,老闆娘也沒說夠不夠的話,又遞給他一塊包着糯米紙包着的芝麻花生糖。
十塊錢就這麼沒了,他的心都在滴血。
還是缺錢。
上輩子他對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有着深入骨髓的理解。
家裏有礦的魏壯壯青眼相加,承蒙不棄,他不能還只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
大學要上,賺錢也不能耽誤。
可是1997年,能幹點什麼呢?
玩股票?
不太現實,先不說他沒有本錢,就算再孤陋寡聞的人也知道97年金融危機席捲亞洲,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搞投資?
互聯網三巨頭BBA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就算有,他也沒本錢,更沒有渠道聯繫上對方。
搞收藏?
這一行水太深,他把握不住。
搞房產?
從今年開始,國內房地產市場的確會迎來井噴式發展,但這一行的玩家更需要龐大的資金流。
總之,所有的問題都指向最終的矛盾,沒本錢。
還是老老實實的利用寒假時間編他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吧,或許第一桶金就指着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