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 章 重遇潘琳兒

他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向北走了。

小廝心知他又要去青樓，苦着臉跟上。

京兆府里喬正和潘森聽見捕頭彙報姜家人走了，略微有些吃驚，隨即不屑道。

「我還以為他們會糾纏一會呢？」

「死豬不怕開水燙，姜茂好似去了青樓？至於那個姜庭我估計是去找郡王求救了。」

潘森猜測，提到郡王，臉微微正色。

「老喬，咱們不能等了。現在就得帶着王柱去見陛下。」

喬正吹了吹茶，抿了口，扭着圓咕隆咚的頭。

「王柱的棍刑施完了嗎？告訴監察官，五十棍刑施完了立刻帶他來見我。」

監察官是京兆府為告御狀監督施刑特設的，一般任命的監察官都是鐵面無私，忠於陛下。

所以喬正能讓師爺看着打輕一點，卻不能減刑。

「是。」捕頭很快去了刑房。

頃刻，幾人出來。

王柱被人攙扶着，臉色蒼白，褲子后被血洇濕了大片，看上去觸目驚心的紅。

他虛弱的笑了笑，開口第一句話是：「大人我們現在能去告御狀了嗎？」

「嗯。」潘森點點頭。

師爺湊過來在喬正耳邊耳語。

「大人放心，他只是失血多了點，性命無礙。我剛才也給他上了葯。」

喬正應了聲嗯，指揮捕頭去準備馬車。

潘森喬正王柱以及監察官進宮的時候正值宴會開始前一個時辰。

這次的宴席不是什麼重大節日慶祝。

而是沈熙找回了陸緒，突發奇想的準備了一個宴會。

另一方面還有給去治理水患的沈辭殊嘉獎。

今日沈熙特意給所有官員放了假沒有上朝，也是為了給自己放假好好陪曾孫。

監察官有直面聖顏的權利。

省去了一路上通稟檢查的時間。

潘森幾人腳步沒停，很順利的就進到了紫宸宮。

到了紫宸宮卻是要等沈熙召見才行。

徐英一看京兆尹和監察官都出動了，明白有人告了御狀，心裏雖然好奇，還是一分一秒沒耽誤，去傳話了。

正享受天倫之樂的沈熙聽着徐英的傳話，臉色沉了沉。

他低頭安撫了陸昭和陸知閑，準備去前殿。

「你們乖乖在這兒玩，曾祖父有事一會就回來，回來帶你們去參加宴席。」

陸昭玩得沉迷投入，敷衍的點點頭。

「嗯嗯嗯。」

他起身要走。

陸知閑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曾祖父，我能陪您一起去瞧瞧么？」

沈熙微愣，和煦道。

「這次可是大案子，閑閑不怕么？不怕就跟曾祖父一起。」

陸知閑搖搖頭，堅定拉着沈熙的手。

「好。」沈熙笑了笑，吩咐道，「好好照顧小公子。」

「是。」殿裏宮女太監齊齊應聲。

潘森幾人已經進了殿，個個垂頭站着。

「陛下到。」徐英高高的傳唱聲響起。

幾人連忙恭敬下跪行禮。

「臣參見陛下。」

王柱雖然不懂規矩，可也知道不能直視龍顏，不然就是大不敬，要掉腦袋的。

他側眼瞅着潘森幾人的動作依葫蘆畫瓢下跪行禮。

「起來吧。」沈熙牽着陸知閑坐在最上頭的龍椅上。

還讓徐英給找了一個軟軟的靠墊給陸知閑靠着。

潘森幾人抬頭就見英明神武的陛下身邊坐了一個貴氣漂亮的小男孩。

男孩坐的直直的，紅潤嘴唇抿着，看着他們的目光不怯場，平平靜靜俯視着他們。

一看就是教養儀度極好。

能讓沈熙這麼如珠似寶寵着的只有太孫的孩子。

潘森幾人除王柱立刻就猜到了陸知閑的身份。

他們平時只和陸緒見過幾次面，太孫的孩子還未曾見過。

如此一看，外界的傳聞簡直是亂傳。

這麼漂亮有禮大方貴氣的孩子怎麼會被傳的那麼不堪。

說他又黑又丑，粗魯無禮和鄉野婦人的母親一個樣，還有言陛下以及皇后都不喜。

潘森幾人：「……」

以後絕對不能信謠言。

最好還得敲打敲打自家的夫人不能信謠傳謠。

至於外界對太孫妃的傳言估計也是造謠。

潘森幾人心裏對姜至的印象立刻有了極大的提升。

孩子這樣，母親絕對差不到哪。

「有何事上報？」沈熙看了看陸知閑，見他平靜淡定的模樣，側頭向下問。

監察官率先出列。

「回陛下，有一位男子告御狀。」

「哦？」沈熙問了聲。「什麼樣的案子？他人在哪，讓他講。」

潘森和齊正齊刷刷閃身露出後面的王柱。

王柱拖着腿上前一步，就要下跪行禮。

沈熙擺擺手，「不用行禮。你直說便好。」

王柱抿抿乾燥的唇，聲音鏗鏘有力。

「草民王柱，狀告忠勇侯府姜茂！」

姜茂？

沈熙腦子裏沒有這個人的名字。

「朕記得忠勇侯名字是叫姜庭吧。姜茂是他弟弟？」

「是。」王柱回道，「他是忠勇侯府的姜二老爺。」

了解了具體身份，沈熙示意他繼續說。

王柱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還有耳墜的線索。

他咬牙切齒，身體綳得緊緊的。

潘森都怕他太過激動，把傷口重新崩裂。

「請陛下為草民做主，為草民的妻子做主！」

沈熙聽完怒不可遏。

他最能共情這件事，因為他很愛元熙皇后。

包括之前沈則微和易妍的事所導致。

他現在最恨的就是破壞夫妻感情的人。

更別提姜茂這是觸犯律法，草芥人命。

而且都走到告御狀這一步了，不說挨軍棍，欺瞞皇帝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沒有人會拿這個開玩笑。

「徐英，派鷹衛去查。」

他緩緩下令，聲音沉沉，掩不住的怒氣噴涌而出。

「速速把姜茂捉拿歸案！」

「是。」

鷹衛，居然出動了鷹衛。

潘森幾人心中都是大寫的震驚加懼怕。

鷹衛是沈熙私衛中最不常動用的一支軍隊。

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如今動用了鷹衛。

姜家人的底褲怕都是要被扒的乾乾淨淨。

潘森幾人越發恭敬，被他的氣勢壓的噤若寒蟬，想到姜茂會有的下場，同時心裏暢快起來。

徐英風風火火往外走。

等他離開，王柱身體晃了晃，心裏吊著的一口氣倏然就要隨着這句緝拿歸案散去。

他彎唇笑了笑，進殿後第一次抬起頭，望天，渙散的目光逐漸昏暗，他無言開口。

芸娘，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陸知閑最先察覺他狀態不對。

「幾位大人快扶住他。」

這個他不言而喻。

潘森和齊正驚的扭頭，感覺似有重物要落下，下意識伸手。

王柱軟軟倒在他們手臂上，臉色如紙，眼緊緊閉着。

潘森輕聲喊了喊。

沒有回應。

竟是一點意識也沒有了。

王柱此時身上血腥味比方才更加濃郁，一看就是傷口又崩開了。

他低頭往他褲子看去，整條褲子被血染的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陸知閑面色冷靜，繼續有條不紊的下令。

「來人，去請太醫。」

他小手指了指一個太監。

「你，把王柱帶到偏殿，先行給他止血等太醫來。」

「是。」

沈熙一開始吃驚，接着默不作聲看他處理。

臉上露出一點滿意驕傲的笑來。

鷹衛出動悄無聲息，但效率極高。

沒一會，宴席開始前半個時辰。

他們就帶着證據回來了。

包括渾身一股尿騷味混着濃烈脂粉味，嘴裏神神叨叨的姜茂。

還有一名嚇得渾身止不住顫抖的小廝。

姜茂被其中一名鷹衛扔垃圾般重重甩到地上。

「陛下，人帶來了。我們去的時候他正在青樓鬼混。路上我們也審問過了，他全部招了。他還犯了其他的罪狀。這是他簽字畫押的認罪書和證據。不過他招完精神就失常了。」

鷹衛頭領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雙手捧着厚厚一砸密密麻麻的紙，垂頭道。

他實在沒能想到小小的一個侯府二老爺居然有膽子做出那麼多犯罪的事。

徐英看着紙張的厚度吃驚的接過，上呈給沈熙。

鷹衛頭領向後瞥了眼，鷹衛立刻把姜茂和小廝提起往前扔了扔。

讓他們倆徹底暴露在沈熙銳利冷淡的視線中。

「這小廝是他的貼身小廝。姜茂所做的事，他全部知道參與。陛下您若有要問的盡可以問他。」

說完他就領着一眾鷹衛恭敬行禮退下了。

鷹衛不暴露人前，帶着銀色半面具。

潘森幾人便是好奇也不敢大咧咧去看。

等他們走了，才光明正大抬頭。

沈熙翻書似的翻了翻罪狀書，臉色越發冷厲。

他沒什麼好問的。

這些事足夠姜茂這個畜牲死一萬次了。

「來人，傳我旨意，靖遠侯府姜茂罪行累累，不堪為人。其言其行，令人髮指。現立即凌遲，以儆效尤。靖遠侯姜庭，教弟無方，未曾加以約束，犯包庇罪，現革去給事中官職，責令其反思自省。」

姜家的爵位姜庭這一代本就是最末了。

如今又革去了他的官職，禁了足。

嘖。

潘森和齊正不約而同露出一個淺笑。

「是。」徐英聽得激動澎湃，迫不及待領了旨命人拖着地上兩個爛泥走了。

王柱已經清醒過來了，沈熙看他情況仍不大好，特赦他在宮裏養傷。

等宴會結束和潘森等人一齊出宮。

王柱自是感恩不盡。

此時距離宴會開始已不過一刻。

沈熙牽着陸知閑去找陸昭，帶着他和潘森齊正等人去宴會。

如果陸知閑像一顆冰山雪蓮或是一根青竹一樣，那陸昭簡直就像個活潑好動，對什麼都好奇的小鳥。

當然，是個好看的小鳥

這是潘森幾人如今的感受。

陸昭不知怎麼對他們幾個尤為感興趣。

沈熙的手都不牽，圍着他們轉來轉去，眼睛滴溜溜轉，一會一個問題，問得他們這些自負學富五車的人一個都答不上來。

只顧得上擦腦門的汗。

比如為什麼太陽是圓的？

為什麼信鴿不會迷路？

為什麼螢火蟲會發光？

為什麼馬車輪子是圓的？

……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終於等熬到了宴會宮殿。

陸昭不知道看見了誰，眼睛一亮，跑去跟沈熙打了個招呼，風一樣跑走了。

潘森順着他跑去的方向看，眼中立刻浮現出驚艷。

他又看看那個上首極為靠前的位置。

太孫妃居然如此漂亮，貌似仙人。

他跟身邊的齊正感慨。

忽然發覺太孫妃身邊，和她親密交談的女孩十分眼熟。

嗯？

那不是他的女兒潘琳兒嗎！

姜至正在和潘琳兒侃侃而談最近一段時間的生活和經歷，她講的眉飛色舞。

潘琳兒也沒想到自己之前交的好朋友會有這麼離奇又尊貴的身世。

她真心驚喜。

替自己在潤都有朋友開心，也替姜至過得更好開心。

「別說我了，你呢？姐姐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姜至抿了抿唇問，過於激動臉上的紅暈還未消。

整個人看起來明艷不可方物。

周圍多得是不敢上前來，只敢偷偷背後打量她議論她的世家小姐和夫人。

姜至絲毫不在意，背後說的再多有什麼用，見到她不還是得畢恭畢敬行禮，斟酌再斟酌和她講話。

潘琳兒被她美色迷了眼，咽了咽口水才開口。

「我啊？挺好的。」

她勾唇，一如既往的大方爽朗，話里十分滿足。

「平日無事出門騎騎馬，踏踏青，買買首飾，吃吃飯，還有陪我爹。偶爾在外偷着逛逛戲樓子。」

除了她之前和離回潤都，被圈子裏的世家小姐們看不起排擠這件事。

真的過得很舒心了。

聽起來很不錯啊。

姜至扯了扯她的手，「姐姐下次帶上我，我和你一起。我出去了幾次，逛的很無聊。」

「你能隨意出宮嗎？」潘琳兒吃驚。

「當然。」姜至拍拍腰間掛着的腰牌，傲嬌的昂起下巴。

她這架勢還沒擺幾秒。

驀地被一股大力撞的花容失色。

姜至感覺自己都要被撞出內傷了。

她低頭，果不其然是陸昭天真可愛白嫩嫩的小臉。

「娘！」

陸昭抱着她的大腿，親昵的開口。

姜至無奈俯身掐掐他臉蛋。

「你又調皮，嚇到我了。」

「嘿嘿。」陸昭笑兩聲，臉蛋自動去尋她的手心蹭。

「昭昭。」潘琳兒喚道，臉上笑意盈盈。

「還記得我嗎？」

陸昭這才發現姜至身邊有人，他抬頭，頓了一下。

「昭昭記得。你是姨姨！給昭昭和哥哥帶九連環的姨姨。」

「陛下到，太孫到！」

太監高昂尖細的聲音遠遠傳來。

喧鬧的宮殿立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