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商業風險
小庚衛的媽媽一直在廚房裏忙碌着,她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聽到了自己丈夫叫自己的聲音,她出來搭腔道:「……你說什麼啊,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老是當著孩子們說這些做什麼嘛……」
一根生黃瓜夾在左手端飯碗的手上,右手的筷子在圍裙上來回擦拭,接着道「……今天,我去買了兩斤白糖硬要搭上兩大包火柴,兩大包二十盒哪用得完,我說「要不少一點兒吧」你猜小店的人是怎麼說的?」
「怎麼說的?」
「火柴又不會壞,只要放到灶頭上別讓它糊就行了啊,這可是半價給你的,等於白送你了十盒啊,你還不開心,呵呵……」
「好賣的要加價,賣不出去的都搭給了平頭老百姓,哼……」老庚頭搭上了這句話后便不再說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人的這些話都在小庚衛心裏記下了。
那個年代,每個星期六上午是要上課的。
小庚衛放學后在集市上稍稍磨蹭一會兒並沒有回去,情願頂着空肚子呆在三兩家店鋪那裏踢石子玩。老庚頭知道自己兒子愛調皮搗蛋,常常會被老師關學懲戒的早已習以為常了,小庚衛中午沒回家吃飯他也沒當回事。小庚衛遠遠看見有個婦女模樣的人來了,猜想那人是要去小店買東西的,急忙迎了上去試着問道:「嬸子、嬸子,您是要買東西嗎?」
「我是要買東西啊,怎麼了?」山裡人都很敦厚,那婦女見背着書包的小娃娃問自己,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是要買火柴嗎?」
「是啊。」
「我家裏買多了,能不能分點給你啊?」
「只要好用就行啊,哪裏買不是買啊」一場交易就這樣在路上完成了。
這些天裏,三兩家的小集市裡多了個小**,總能見到小庚衛背着書包,從東家轉西家的問人,熱情地問要不要買東西,特別是買白糖之類的,因為這是小庚衛心裏的小九九,只要有人買白糖,自己就可以獲得一份不小的收益,一包十盒裝的免費火柴,轉手就可變成零花錢在手上。
幾天下來,小庚衛儼然成了拉皮條客,把這幾十戶的寨子需求摸得一清二楚,他也成了幾家小店的座上賓,因為小庚衛總能給他們家小店帶來好運氣,能帶人在自家小店買東西。
山裏的潮氣特別重,火柴貯藏要很小心,不然很容易會受潮,一不小心受潮了那損失可不小,也要防熱,過於乾燥也容易燒糊了,因此山裏的火柴都基本上是臨時買的,一般就買一兩盒的,幾十戶的寨子稀稀拉拉的,要走到小店那裏可有不少距離,小庚衛手裏火柴兜售就成了居家過日子的燃眉之急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一長這事傳到了老師耳朵里。
小庚衛在學校里得到的待遇與那幾家小店截然相反,山裡人都比較老實,按現在的話說腦子比較笨,不會腦筋急轉彎,像小庚衛這樣的行徑被老師認為是坑蒙拐騙的行為,是利欲熏心。
那還了得,小小年紀竟然會坑蒙拐騙了。
這下不得了了,在學校的操場上,校長兼老師鄭重其事,手拿文字稿一字一句地宣讀小庚衛的坑蒙拐騙罪行。
還有學生代表發言,發言以小庚衛的行為為恥,人人要爭做優秀學生。最後還唱起了國歌,大會持續了一個上午,最後才把小庚衛交給了他的父親老庚頭,給小庚衛迎來一陣好打。就像他在學校里比做了賊還招人討厭,小庚衛被狠揍了一頓后被他爸老庚頭關在屋子裏。
老庚頭聽從了老師的吩咐,要小庚衛徹底的、深刻地反省自己,認識到這是原則性的錯誤。
好在小庚衛這些天的收益涉及的人太多了,只能不了了之。
「你們在家看好弟弟啊,可別讓他偷跑了啊……」大人們要去田地裏面幹活,哪裏有時間看管他,小庚衛的爸爸和媽媽丟下這句話后都走了。
小庚衛的兄弟姐妹很多,加上同坊上叔叔伯伯家的孩子就更多了,小孩子不是大人,弄不懂大人們說的小庚衛到底犯了什麼原則性錯誤,在他被關在家裏的時候,大哥大姐們都來表示很同情小庚衛的遭遇,看見他又是挨揍又是挨餓的,哥哥、姐姐們無不憐憫地關心他說:「……小衛衛你別哭、別難過啊,等大人們走遠后,我們偷偷給你拿吃的……」
沒曾想小庚衛根本沒把挨揍、挨餓當回事,等大人們走遠后立馬停止了哭聲,掛在臉上的眼淚也被笑容遮蓋起來,只見他從褲袋子裏掏出一張兩元的大鈔,就這,瞬間就把哥哥、姐姐們的眼睛亮瞎了。
哥哥、姐姐們一個個眼睛睜得溜圓,嘴巴張得大大的,「哦……」從憐憫到同情,再轉為崇拜只花了短短的幾秒鐘,就差跪地膜拜了。
「去,你們幫我去買點好吃的來。」小庚衛的這句話充滿了威嚴,不可抗拒,完全可以比肩奶奶分零食時的偉大。
兩元的鈔票不要說在孩子們眼裏很大,就是在山裏的大人們眼裏,那也是很大的財富,哥哥姐姐們哪裏見過這陣勢,哆哆嗦嗦的小心翼翼的從衛手裏接過這從來也沒摸過的大鈔,那種羨慕之情無法描述。
稍一會兒哥哥姐姐們大汗淋淋地給小庚衛捧來一大堆吃的,當然,這少不了哥哥姐姐們的,一夥兄弟姐妹大飽口福后,也讓衛從此樹立起了如大人般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