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夢
向天涯回村的這幾日,家裏忽然熱鬧了起來,村頭的、隔壁的都來串門,說是來串門,其實更多的是來探聽虛實。畢竟你家曾經很窮,畢竟家裏只有母親一個人,畢竟聽說你在煤礦混得還不錯。閑聊之中,總是繞不過兩個問題:你現在擔任什麼職務?你一月掙多少錢?對於這兩個問題向天涯會回答說:公司二把手,工資還不錯!對於那些聽到答案面露不悅的人,向天涯會不失禮貌的加上一句:“工資也不高,夠生活!”也許他家也有孩子,混的不如你,只要你混的還不如他家孩子,他心裏會些許安慰,這便是人性,對於不如你的人,你何必打擊他,本來他已經夠痛苦了。向天涯原本可以應付了事,但是母親一個人在家,必須讓母親生活的有尊嚴。讓自己的至親以你為榮,硬氣的生活,是為人子女的責任!黃老師曾經說過,當你落魄時,感覺身邊全是壞人,當你成功時,感覺身邊全是好人,如是而已。
“孩他媽,天涯現在事業有成,你以後能享清福了!”鄰居張大媽坐在坑頭上笑着說。
“唉,只要他有出息,過得好就行,我都一把年紀了,大半輩子過活完了!”母親笑着說。父母永遠都有一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子女生活過得好是他們最大的願望,所謂的享福,大概只能用陪伴來解釋。
俗話說遠親不如緊鄰,張大媽可謂中國好鄰居,每當家裏有困難時,張大媽總會伸出援手,而她家本身也不富裕,對於張大媽一家,向天涯打心裏很感激。
“張大媽,我聽說小強開了家飯店,生意怎麼樣?”向天涯和張大媽拉起家常。
“剛開始,生意湊合,他自己沒文化,不像你大學畢業,能上班!”張大媽一臉的羨慕。
“哦,做生意嘛,慢慢來,會好起來的!”向天涯回報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只是沒到時候,幫助別人一定要足夠的實力,否則會在一定程度上害了別人,甚至給自己抹黑。
村裏的夜靜的出奇,沒有喧鬧的街市,沒有轟鳴的機械聲,一切都是那麼原生態,那麼自然。每天晚上向天涯都會和母親聊很多,從小時候聊到大學畢業,從春天種地聊到秋天收成,從張家的狗聊到李家的雞,聊到母親的鼾聲四起...
平靜的時光總是美好而短暫,在臨行前一天,母親準備了一晚上,為向天涯備了各式土特產,順道還不忘叮囑要和同事和睦相處,努力工作,注意安全,不要太操勞,父母的眼裏,我們永遠都是孩子。
第二天,母親把向天涯送到大路旁,直到向天涯上車后才緩緩離去,看着母親的身影越來越小,莫名的惆悵湧上向天涯心頭...
鶯飛三月,曉春時節,遠山淺綠,近郊花開,盎然生機,盡收眼底。大巴在崎嶇的山路上緩緩前行,一路顛簸駛向遠方。向天涯到達雙城市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向總!”還沒等向天涯走出車站,就聽見有人在叫他,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向天涯看見林峰正在人群中向他招手。
“我專程來接你,順便給你接風!人回來就行了,還帶這麼多禮物!”林峰看見向天涯帶的土特產,調侃道。
“都是我媽讓我帶給你們的,回頭分給兄弟姊妹們嘗嘗!”兩人邊說邊走出站外。
“劉主任出差了,安排我開他的車過來接你,上車!”這待遇不錯啊,還有車接站。
“咱們先回煤礦,然後去鄉村飯店,
我請你吃飯,就咱倆人喝點!”林峰邊開車邊說。
“這怎麼好意思,讓峰哥破費,不過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哈!”話說向天涯也好幾天沒喝了。只見林峰一腳油門,捷達車的推背感又來了。
兩人來到鄉村飯店,點了一個涼菜、兩個熱菜,打開一瓶‘20年窖藏’就開喝了,男人之間的溝通就是如此簡單。
“天涯,這段時間哥感謝你的提攜,濁酒一杯敬你!”三杯白酒下肚,林峰又端起酒杯對向天涯說。
“那裏是提攜,分明是峰哥優秀,我只是借花獻佛,給領導推薦人才而已。”向天涯說的是真心話,優秀的人到哪裏都是優秀的,只不過需要偶爾引薦一下。
“感謝你是肯定的,要不喝三杯?”林峰喝完一杯又倒上一杯。
“三杯酒三杯,不過不是感謝酒,是兄弟感情酒!”向天涯也不藏着掩着,說喝就喝。
“如果有一天,我們有機會創業,我倆一起干一番事業!”向天涯接著說。
“哥和你一起干!”不管林峰說的是真話還是酒話,只要有話便是一份信任。
醉眼迷離之際,兩人聊起了大學生活,那個曾經因為醉酒晚歸翻越學校‘城牆’還被保安逮個正着的故事,那個為了追女孩全體宿捨出馬出謀劃策的故事,那個整夜在網吧包宿一起玩‘紅警’的故事,還有那個睡在上鋪的兄弟智斗女宿管的故事...
兩人推杯換盞,面紅耳赤,在醉眼迷離之際不斷地吹牛,訴說著着兩個男人之前的故事。在飯店老闆不停勸阻下,兩個男人才意猶未盡的放下酒杯,相互攙扶着回到了宿舍,趕了一天路,又喝了一場大酒,向天涯與床平行后沉沉的睡去...
“天涯,你快過來看,咱們種的玫瑰花開了,好漂亮!呵呵呵。”一個妙齡女子向向天涯招手。女孩穿着白色連衣裙,裙子束腰處繫着一根格外鮮艷的黃色腰帶,長發披在肩上。只見女子帶着向天涯走進了一處別苑,別苑內到處亭台樓閣,廊橋水榭。在別苑的綠地上,種滿了玫瑰花,一隻只蜜蜂停留在花蕊上,款款的蝴蝶立在池塘的荷花上。
“我等了好久你才來,你去哪裏了,我好想你!”
忽然,一道刺眼白光刺向向天涯,他下意識的用手遮住了眼睛,再度睜開眼,向天涯發現自己已經在別苑的樓上,別苑像剛剛被襲擊過一般,窗戶、吊頂全部被破壞了,只有幾盞壁燈在黑暗中強撐着。
“天涯,救我!”別苑內發出一個女子求救的聲音,向天涯順着聲音的方向跑去,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入口,求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怒吼的向天涯使勁用鐵棍砸着牆,牆被砸塌了,房頂的鋼筋混凝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由落體,向天涯猛地抬起頭,一根鋼筋正朝自己飛來...
“啊!”夢醒了。
原來是夢,可夢裏的鏡像卻很逼真,那處別苑,那些花兒,那個女孩的打扮,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除了那個女孩的臉,向天涯在夢裏用盡全力想看清楚那個女孩的臉,可那張臉始終是模糊的。向天涯疲憊不勘,準備翻個身繼續睡覺,卻發現眼睛裏流出了東西,那是眼淚,冰涼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