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諸佛破碎
在中央天州，流傳着許多膾炙人口的神話故事，其中一則，講述一個凡常的人類男子，偶然間拯救一條異種蛇的性命，千年之後，小蛇長成大蛇，變為妖精，化作了人形，尋覓轉世后的恩人，以身相許報答。
這個愛情故事，多來源自古代一位腐酸書生的幻想，只因為，上輩子做了件輕鬆的善事，今生只需躺着，就有帝王難求的奇女子投懷送抱，可是又覺得太平淡了，差點意思，便又杜撰個法海出現，讓他的愛情轟轟烈烈、驚天動地。
夏寧琢磨，如果故事為真，假若大和尚法海還活着，隨着靈氣的枯竭而淪為了凡人，估計要反遭千年老蛇欺凌。
當今時代，妖精即使不如靈氣枯竭前神鬼莫測，在凡人眼中詭異而恐怖，但曾經生長的血肉並沒有消減，體型依舊龐大，比木桶還粗的千年大蛇，毫無疑問，能輕鬆碾壓上清巔峰的修士。
此刻，白保保腹部絞痛，他捂着肚子，開口說話，所講的事情與法海鎮壓蛇妖沒有任何關係。
「兄台剛到此地吧，可能你有所不知，長陽城外七八里的山上，有個金禪寺，那裏面的人拜佛祖觀音，卻不剃頭也不戒葷腥，就是群假和尚，這方圓百里地，屬於他們的地盤。」
「如此說來，金禪寺是個幫派？」夏寧問道。
白備備點頭：「當然了，金禪寺的門主愛吃蛇肉，越大越老的蛇越覺得美味，近期有人告訴他一條大蛇的穴巢，他牙齒痒痒，就想去捉捕。」
「據說那蛇很大，頭部跟個足球差不多，金禪寺的門主不敢輕舉妄動，便花錢請其它門派的高手效勞，似兄台你如此強悍，他至少會給你幾百萬天州幣。」白保保說：「而我們，只求賺個千把塊錢的舉薦費。」
幾百萬天州幣，只要不窮奢極侈，在密島上生活幾十年也夠了，足以讓夏寧動心，他決定把握機會。
反正，他穿上機甲很強，對付一條頭部僅足球大的蛇類，應該不成問題。
「我打算去金禪寺看看。」
白保保咧嘴笑了，他左顧右看，壓低聲音道：「金禪寺的門主宣稱聘請勇士降魔，實際上不就是為了大飽口福，這種人虛偽至極。大哥，你也不必太給他賣命，等到戰蛇的時候，若情況不對就撤，留得青山在，我們兄弟倆會繼續跟你混，只要有實力，去到哪都用不着為錢犯愁。」
「是啊，蛇既沒有得罪他，他卻要吃蛇，真是惡魔。」白備備說。
夏寧感覺這兩兄弟噁心，渾身臭味，令人胸悶想嘔吐。
他搖頭道：「祖祖輩輩們不知付出過多少慘痛的付出，我們才能站立於食物鏈頂端，但凡沒有智慧的動物都可以宰殺。」這些話，他母親以前對他說過。
「對對對，蛇只是冷血動物，而且還有毒，應該死絕！」白保保承顏順意，略精溜須拍馬之道。
不過，他小覷了眼前這十九歲的青年。
夏寧沒露出好臉色，道：「你有毛病。」
「有智慧的動物不可食，會流淚的更加不可食！」
言畢，他不再多說了，這個話題越討論只會越深奧，三天三夜估計都沒有結果，純屬浪費時間，便向著城外走去。
金禪寺金碧輝煌，在一圍高牆內的座座房屋富麗堂皇，彷彿會自發光，給人以十足的闊綽感，認為這個門派極其富裕。
夏寧來到山門，向守衛報上姓名，良久過後，金禪寺門主「田大碩」親自出來迎接，帶他進入亮堂堂的廳室。
「哈哈哈，兄弟請坐，不必客氣。」田大碩三十多歲的模樣，身形彪悍，留着一頭長發，臉上的鬍渣子特別酷。
「多謝。」夏寧坐下，隨即有女孩子走過來，用雪亮的大眼睛微笑，給他端茶送水。
田大碩道：「兄台是威名赫赫的英雄啊，滅殺上清頂峰的天才，入安府擊斃一名地仙還能活着出來，着實了不得，令我深深的佩服。」
「你誤會了，我根本沒進過安府。」夏寧說出實話。
「哈哈哈，兄台眉目清秀的，如此年紀就具備深不可測的功力，無疑是天才中的天才、人傑中的人傑。」田大碩心口不一。
他也是修鍊者，有着上清境界第三層的修為，內心具含幾分狂傲，懷疑夏寧並沒有什麼真本事，特別想驗證一下。
「兄弟，說實話，你的修為處於哪個境地？」
「上清頂峰。」夏寧臉色從容，話音平淡。
他懂得一些賺錢之道，其實賺字與騙字就相同的意思，更何況，自己真能拿出上清頂峰的實力，也不完全屬於說假話。
「我修鍊三十餘載，也才達到上清第四層，遠無法與夏兄弟相比，這條路太講究天賦了。」田大碩摸摸鼻子，眼睛半張半合。
夏寧沉吟不語，他心裏清楚，田掌門不太相信他說的，需露一手才行，問題是怎麼做？如若大搖大擺走出去，舉起門外的石獅子，全力擲到天上，必能驚倒一片人，不過這樣的話，豈非裝成了憨憨？
接下來，田大碩竟說出幼稚的話：「我想和兄台扳下手腕，看看自己和上清頂峰的高手差距多少。」
「哦！」夏寧慢慢拿起一隻手臂。
他的手臂白皙，細小的手毛幾乎看不見，顯得柔弱，田大碩鬥志激昂，結果半秒就輸了。
「走，去喝酒。」
田大碩頗為歡喜，笑得嘴不合攏，將一隻手撘上夏寧的肩膀，走出廳室，逐漸進入到金鑲玉砌的佛堂，就在佛祖與觀音的神像面前，大口喝酒吃肉。
夏寧不信奉任何宗教神，他此時沒有絲毫心理壓力，吃得很香。
「貴派為何拜佛？」
「我拜佛，多少會有些人認為我善良。」
夏寧恍然道：「原來如此。」
田大碩笑了笑，便喚屬下去叫人。
慢慢的，又多了三個人在金碧輝煌的佛堂上吃喝，都是上清境界的修士，除去夏寧外，其餘的年紀皆在二十歲以上，或短髮或長發，一個個肌肉發達，熊腰虎背，吹起大氣來嗓門很大。
這桌的人都是高手，將去擊殺大蛇的主力。
夏寧以為，金禪寺內的高手總共就這麼多了，漸漸的，卻又有一位真氣縈體的人冒出，他頓時間覺得酒味苦澀。
只見來者五十歲左右，慈眉善目，頭上無半根毛髮，穿着灰色佛衣，手持禪杖，口念阿彌陀佛，好像是個真和尚。
天州國的城市裏，總能在街道上看見假僧人，他們厚臉皮向各個店鋪討要紅包，得不到就賴着不走了，非要人報知官府，夏寧反感這一類人。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你們怎可在佛祖面前吃肉？」和尚滿臉焦急，好像別人吃的是他的肉，一副要哭泣的樣子。
田大碩笑道：「普相大師，你迂腐了，人類是雜食動物，每天將身體所需的各種營養補充齊全，才能對得起祖宗啊。」
「罪過罪過。」普信大師低頭說道。
「最開始的時候，就是我提議在這裏喝酒的，佛祖又怎麼了，假若他真實存在，並且還活着，又能拿我們兄弟幾個咋地？」說這些話的人名為高鼎，臉部顴骨高聳，呈現出兇狠的面目，絕非善類。
只是，他的話問題也不大，靈氣枯竭后的時代，佛祖八成就一上清頂峰的修士，哪能與這一桌的人抗衡，會被打爆！
幾乎滿桌的人都笑了，唯夏寧心內忐忑，畢竟他見識過黑衣少女采君的厲害，知道有些仙神是冒犯不起的。
普相大師震怒，指着說醉話的高鼎，道：「你會遭報應的。」
「老禿驢，我送你上西天！」
高鼎五六成醉了，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與要普相打架，結果受到阻攔，夏寧捉住他的兩條手臂，不讓他亂動。
「我們換個地方議事吧。」
「善哉善哉。」法相大師作合十禮，頓時欣賞夏寧，認為這位施主極具慧根。
高鼎則驚愕，他可是上清境界第六層的修士，居然掙不開一雙蒼白的縴手，可見縴手的主人何等強悍。
「夏寧兄弟，你的手好生冰涼。」
「可能你喝多了，身體比較燙。」夏寧說道。
田大碩擺擺手：「我們換個地方。」
沒多久，幾人在一間大房裏開桌，又是大吃大喝，夏寧愈發心煩，普相和尚坐在那裏，不動碗筷，持續不停念叨，善哉善哉、罪過罪過、阿彌陀佛，他的頭都要冒煙了。
「我們應該尊敬一下大師，暫停吧，好好討論正事。」
之前，夏寧展現出強大的力量，如今說的話很有威懾力，幾人紛紛放下了杯筷，以尊敬的目光看視他。
「施主善哉。」
好似沒人聽見普相大師充滿欣慰的語言，看都不看他，田大碩直視夏寧，目光鄭重，滿面肅容：「兄台，你儘管說，我們認真聽。」
「你給我多少酬金，何時滅蛇？」夏寧亦表情嚴肅。
「兄台且在本門住上幾天，至於酬金，你看五百萬怎麼樣？行的話，完事後我定然奉上。」
「五百萬天州幣即可。」夏寧微微眯眼。
「好！」田大碩猛拍大腿，一副割肉的痛苦模樣。
如今遇見上清頂峰的大高手，他決定下血本拉攏。
普相大師雙手合十道：「各位施主，且聽貧僧一句勸，切莫殺生，那大蛇尚未作惡，不該受到性命之災呀。」說完，他以熱切的眼神望視夏寧，渴求這個頗有慧根的青年人作出善舉。
夏寧沒有理會，兀自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滴油的紅燒肉，徑直放入嘴中咀嚼，津津有味。
「請施主多多行善，佛祖會保佑你的。」
「先去看看，若那大蛇是有思想有感情的生物，我自然不會出手。」夏寧確實有一點這樣的打算，同時更煩厭身邊的大和尚，委實不想聽他說話了。
「施主有善心，我佛必保佑你。」
普相大師太逗了，說畢之後，手捻佛珠，竟然低聲念經。
倏地，他的佛珠好似發出靈性，竟莫名其妙化為了粉末，而幾乎同時間，仿若凶神在獰笑，恐怖的氣息，籠罩住整個金禪寺，令人不寒而慄。
方才幾人飲酒的佛堂一陣顫動，高大的佛像悉數碎裂、坍塌，有人做夢，蓋世巨魔出世，當恐怖的眼睛睜開，所有的神佛登時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