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裝好的撲克牌，與之前的倒是沒什麼外觀上的不同。
還沒上塑封，任長秋首先拿了一盒。
他將其打開，取出撲克牌，很快就看到了放在最外面的廣告牌。
這牌面是一名拿着扇子的女子，看起來柔柔弱弱，令人憐惜，心中充滿了保護欲。
任長秋仔細看她胸口的曲線，腰身的弧度，隱藏在裙擺之間的修長雙腿，就感覺口乾舌燥，忍不住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涼白開。
他又打開一盒，這一次，任長秋特意在心裏默念了一會兒不要重複的，才打開撲克牌盒，就抽到了自己昨天晚上第一眼看到的那張圖畫。
看着這些牌，不得不說，任長秋的確感受到了一絲微妙的興奮感。
就像在戰爭時期，在人類佔據優勢的部分時間裏，他們這些前線的戰士有時候用來調劑心情的方式就是看着炮兵們給那些蟲群來上一炮，隨後打賭這一發下去死了多少蟲子。
這和賭博又不太一樣，賭博有輸有贏，最吸引人的是贏錢的感覺。
而這抽卡，任長秋不覺得自己能從撲克牌盒子裏抽出什麼現金，錢都是實打實地花掉了的。
可將牌從盒子裏抽出來，看到上面的畫像的那一刻，的確是給人一種如同觸電般的戰慄感。
有點爽。
“難道真的有戲？”
任長秋開始認真覺得白楊的方案的確會給自己帶來轉機了。
這時，廠房外面傳來了爭執的聲音，任長秋看向門口。
一名身穿西裝，戴着細框眼鏡，梳着背頭的男人在保安的阻攔下闖了進來。
他看起來就是一副行業精英的模樣，環視四周，很快看到了任長秋。
“任總，別來無恙啊。”
男人甩開保安的手，打招呼道，雖然看起來笑眯眯的，但任誰都能看出來，那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營業表情而已。
“汪經理。”
任長秋打了個招呼。
這人是江城銀行的人，之前任長秋準備擴大生產線，再購置一套設備，於是找江城銀行貸了一筆錢，當時汪經理還點頭哈腰，歡笑相迎。
而現在，他來拜訪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收債。
“任總，上次和你說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汪經理四處打量，心不在焉。
“......是這樣的，我們現在準備了一套新的營銷方案，正準備把這些撲克牌都賣掉，到時候肯定能還上的，能不能再寬限幾天？”
任長秋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以謙卑的語調說道，畢竟他的確還欠着銀行的錢沒還，拿人手短。
“最近應該挺多企業準備落戶江城，正在看地皮呢，我覺得你這邊的位置還可以，要不要我幫你聯繫聯繫，乾脆賣了？”
汪經理有些嫌棄地擦了擦自己剛才摸過設備的手。
“沒有那個必要。”
一個聲音從任長秋身後傳來，汪經理一看，發現是一個年輕俊朗的男生，他隱約記得這應該是任長秋收養的小孩。
“我們很快就能盈利，到時候可能還得擴張，不如汪經理到時候麻煩幫我們聯繫一下收購隔壁新廠房的事情吧。”
白楊不卑不亢地反擊道。
在原本的世界裏，別的不說，在網上和人對噴與陰陽怪氣這種基本上網技巧他還是熟練掌握了的。
“你說什麼？”
汪經理被白楊這突如其來的話語一嗆，一時語塞。
“隔壁的棉紡廠好像已經停工了，不知道汪經理能不能出面幫我們談一談收購？”
白楊又重複了一遍。
汪經理深深地看了白楊一眼，正準備開口，就被任長秋攔住了。
“汪經理，小孩子不懂事開玩笑的，你不要動怒，你看，這是我們新弄的撲克牌，你拿兩副回去。”
任長秋說著，塞了兩盒已經裝好卡牌的撲克牌到汪經理手中。
汪經理也沒推辭，隨意看了兩眼這撲克牌，就很自然地收到口袋裏，他湊近任長秋，低聲說道。
“......老任，你好自為之，這一次銀行派我來算是最後通牒，下一次可能就是那些專業催收的了，你這有老婆有小孩，還有這麼多工人，到時候別鬧得太難看。”
留下這句話，汪經理扶了扶眼鏡，甩頭，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廠房。
任長秋看了一眼他離開的方向，面容有些憂慮。
現在算是把對方送走了，但接下來錢還是得還的，這撲克牌就算真的能賣掉，可也要找銷售渠道，運輸，販賣，這一通流程下來，少說也一兩個星期過去了。
到那時候，銀行說不定真的會找那些專業催收的過來砸場子，自己倒是沒關係，要是連累到這些工人，還有家裏人，那可就不是任長秋願意看到的了。
“任叔，你做得好啊。”
可一旁，白楊卻在誇讚任長秋。
“啥？”
任長秋完全不明白白楊在說什麼，一頭霧水。
“本來我還想着該怎麼說服你採用這個營銷方式，但沒想到任叔你已經用上了。”
白楊指了指銀行的汪經理離開的方向，接着開口。
“我們先送一部分的撲克牌出去，免費送給他們，儘可能擴展這些卡牌的名氣。”
“免費送？嗨，我剛才這不是為了防止吵起來嘛，這東西免費送，我們靠什麼賺錢？”
任長秋一時腦袋沒有轉過彎來，還是沒理解白楊的意思。
“任叔，你看，我們就這麼把撲克牌放在商店裏買，誰會在意這裏面有沒有卡牌，而去報紙，電視台打廣告還需要時間和額外的成本，是吧？”
白楊諄諄善誘般問道，沒等任長秋仔細琢磨，他又自問自答。
“所以，我們現在的銷售策略是，先送一部分出去，讓他們都感受到這些卡牌的魅力，再討論銷售的事情，放心，只要他們被這些卡牌吸引，那必然就會過來買我們的撲克牌。”
所以，與其說是剛才汪經理佔了便宜，順走了兩副撲克牌，不如說是他自己跳進了深淵大坑裏。
畢竟，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
有的人賣東西，只想賺你的錢，可白楊賣東西，要的不僅僅是錢而已。
...
...
江城銀行陵江分行，汪經理回到單位辦公室，他隨手拿了一張宣傳單扇涼，心裏還在念叨着剛才白楊的態度。
“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汪經理暗自想到，往口袋一摸，他就摸到了剛才塞進口袋裏的撲克牌。
看了眼無所事事的同事們，他叫嚷了一聲。
“反正你們也沒事，來打個牌玩玩？”
說著，汪經理打開了撲克牌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