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嚇死那個老東西
說起彥哥入學堂這件事。
趙今願托着腮,輕輕的叩了叩桌面,有些為難。
她打聽過,入太學的名額,榮親侯府也有隻三個,先前趙祁承入學的時候用掉了一個,他是嫡長子又是世子,用的理所當然。
剩下兩個名額,當初大房那裏因故沒能承襲封爵,祖母心中定覺得虧欠,想來會留一個名額給長房嫡子。
榮親侯府跟大房,可不止彥哥一個庶子,僅剩的一個名額,想要落在自家彥哥頭上,還真的好好的費些功夫。
忽的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趙今願隔着破洞的窗子瞧見外面雪愈發的大了。
浮月趕忙拿出早上調製好的漿糊上前,小院子實在太破舊了,早晨她剛剛糊弄好破損的窗子,又被吹破了,這個寒冬怕是難熬了。
「侯夫人還真是的,那麼多空院子,偏偏讓我們進來西苑,侯爺更是連看都未來看小公子跟您一眼。」
「我無事,熬熬便就過了,彥哥那裏你可曾去看過,窗子護的可緊實,被褥什麼的可須再添置,還有銀絲炭,先前拿去的夠不夠撐兩天。」
「夠夠夠,姑娘這話您都問了多少次了。」浮月邊糊着窗子邊回答自家姑娘。
趙今願笑了笑,自打母親去了,她既當爹又當媽的將彥哥拉扯大,可不得什麼都先考慮他。
得了浮月肯定的回答也算安下心來。
夜裏。
只見兩個黑影鬼鬼祟祟的從西苑出來。
剛剛出了門,浮月只覺得自己手邊癢得厲害。
趁着微黃的燈光,低頭一瞧,一隻黑灰色的老鼠不知何時咬破了袋子,鑽了出來,身子還夾在破洞的袋子裏,探着腦袋正在舔浮月的手背。
「我滴個親娘呀……」
浮月剛剛驚恐的開了腔,便被清梨一下子捂住了嘴,順道從她手裏奪過來袋子,惡狠狠的訓斥道,「姑奶奶您悠着點喊!」
浮月哭喪着臉扁着嘴點了點頭,剛才實在是太恐怖了!
清梨鬆開手,利索的將那隻卡在袋子口的老鼠給塞了進去,重新綁了繩子,將洞纏進去。
避免再生事端,清梨一手拎着老鼠,一手拎着浮月迅速的朝着東苑飛去。
東苑是婢子婆子歇息的地方。
今日那個剋扣姑娘份利的管事婆子就住在哪裏。
兩人輕巧的落在那婆子的房頂。
浮月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扒拉着屋脊上厚厚的雪,直至露出青灰色的瓦片。
清梨上前將瓦片掀開,俯着身子細瞧了裏面一眼。
床鋪上被子半掀,卻不見人。
而不遠處剛剛燃起的燭台又昭示着這人出去不久。
兩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挑眉對視一眼,這個時辰,猜測那婆子八成是起身去了茅房。
浮月催促着讓清梨快些把那老鼠倒在她的床鋪上,等她來時,嚇死那個老東西。
清梨沉穩的點了點頭,趁着那婆子不在,用細絲將露出一個小洞的布袋勾住,然後一點一點的往下挪去,眼看着離床的距離不甚遠。
清梨動用內力將布袋子朝着床的方向一甩。
裏面的老鼠受到驚嚇,立刻慌張的一隻一隻的從洞裏擠了出來,竄到床鋪上。
聽到下面響起淅淅索索的聲音,兩人猜想應該是婆子回來了,趕忙將纏了細絲的布袋子拉扯上來。
管事婆子捂着肚子進了門,嘴裏罵罵咧咧的只怪自己貪食,吃壞了肚子。
打着哈欠往床上一坐頓時竄出許多隻老鼠。
其中還有幾隻跳到了婆子的身子上,倉惶間順着她的衣袖鑽了進去。
婆子頓時嚇得大叫大跳的竄出房門,她豐腴的身子不斷的扭動,模樣看起來頗像跳大神的。
浮月跟清梨躲在屋脊上看着她滑稽的模樣捂着嘴笑的身子直抖。
清梨按照先前姑娘的吩咐,趁着這個空檔用小石子一下打翻了燭台,看着桌子慢慢的跟着燃了起來。
兩人迅速的翻身而下,躲在暗處大叫了幾聲,「走水了,走水了……」
院子裏人一瞬間被驚醒。
許是鬧聲太大,一同被驚醒的還有隔壁院子裏淺眠的侯府老夫人。
不多時。
老夫人臉上帶着慍怒由嬤嬤攙扶着走來,院子裏已經聚了不少的人,幾個小廝模樣的男子提着水桶朝房間裏進進出出。
那管事婆子還在院子裏跳個不停,身上的衣服慌亂時前襟被扯開,露出通紅的肚兜,模樣滑稽又沒規儀。
老夫人登時怒了,中氣十足的斥了句,「身為管事婆子,衣不蔽體,大半夜的鬼哭狼嚎,成何體統。
李嬤嬤,火滅了,你去她房裏瞧瞧,我倒是要看看那麼晚了她是唱的哪齣戲。」
管事婆子被老夫人跟前的幾個婆子押着臂膀綁到了她的跟前跪倒在地上。
深知犯了大罪,哭的不成樣子,她也不知今日犯了哪裏神明,點子這樣背,畏畏縮縮的垂着腦袋不敢辯駁。
李嬤嬤此時也從房裏出來,面上有些陰沉,伸手拿出東西呈在老夫人的跟前,
「老夫人您看,是銀絲炭,這婆子身為管事,監守自盜,竟然偷用主子們才能用的銀絲炭,房間裏面還有不少,可見不是一次兩次犯事。」
老夫人平日裏自詡身份清貴,最是看重家門規儀。
打心眼裏不喜這種欺上瞞下,生了私心的奴僕,遂端着身子怒斥道,「你這惡婆子,還不快從實招來!」
管事婆子被押着身子,掙扎的想要上前求情。
餘光卻瞧見不遠處的迴廊上,一個身着暗紫色斜襟襦裙,外面披着狐狸毛大氅的婦人帶着幾個婆子疾步走了過來。
那婦人雖腳步輕快,眉眼中卻是絲毫不見一絲慌亂。
這也許就是深受世家大族規儀的熏陶,處事不驚,坐懷不亂,沉穩自若的修德。
看見老夫人臉上漾着不快,那位婦人趕忙上前,淺淺的行了一個禮,「多是兒媳對這些仆侍管理不當,平日裏縱容了些,擾了母親,還望母親見諒。」
老夫人冷哼一聲,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這個二兒媳,語氣甚為不好。
許如雲面上倒也不生氣,看着老夫人寒夜中只着了件冬衣,連忙將自己的大氅解下來披到她的肩上,嘴裏還念叨着,「眼下正是臘月的天,晚上寒涼,母親穿這些可不行……」
說這話時,許如雲細細的觀察了一下老夫人緩和的臉色。
順便看了一旁被人緊緊扣押在地上的管事婆子,臉上捎帶了些不愉。
真是個蠢貨!
老夫人知曉那婆子是當年跟着許如雲陪嫁過來的,也算是這家裏的老人,但就因為是老人,做出監守自盜坑害主子的事情,鐵定是不能輕饒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平日裏老夫人跟許如雲相處的並不是太和睦,但她畢竟身為侯府的當家侯夫人,當著仆侍的面還需得給她些臉的。
想到這些,老夫人心中怒氣稍緩,淡淡的端着姿態開了腔,「我年紀大了,後院的事情既已放手也不想再管了,你既為正妻,理應賢良淑德,寬厚為人,顧念府中我兒所有的子嗣。
就這惡婆子做的這檔子事,不用審,我就能猜到大部分是從哪裏剋扣的,那倆孩子也是可憐人。
自小喪母,離家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回來,你身為母親的理應照料才是,怎麼容得一個婆子欺辱到他們頭上。今日,我這話就說到這裏,還望你好好掂量掂量,好自為之。」
老夫人話說完,伸手解開身上的大氅,扔在了許如雲旁邊的婆子手裏,由自己身邊的嬤嬤攙扶着轉過了身子回返。
徒留許如雲呆在院子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