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真相，救國
魏公公這一招，緊扣關鍵，可見面前諸人，皆是心思浮動，面面相覷。
一袋碎銀，就妄想收買人心？
夠嗎？
是的，完全足夠。
可眼前的行刺者，數量卻有二三十人之多，這樣一來，便又不夠均分了。
人人都想要拿大頭。
幾個人面露恨意，竟一時衝動，對自己人動起了刀子來。
“你們這沒骨氣的軟蛋，竟敢出賣我們？”
隨着後者們英勇還擊，頓時這些蒙面刺客便是在京營御林軍將士們的合圍下，分成了兩派，互相殘殺起來。
魏忠賢一臉威容，面無表情，閉眼靜待，好似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般。
你一刀我一刀下來，終究沒剩下幾個活着的人來。
縱使如此，他們也渾身是傷，拼盡了所有力氣去殺死那些阻止自己發財的人。
即使是御林軍還有京營的將士們見了這一幕，都覺得野蠻殘酷，人命如草芥。
終於，那些遭到背叛的賊人死的死，傷的傷。
沒想到刺殺不成，反被自個人趕盡殺絕，他們萬萬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出現。
最後的兩個人，在遍地的屍體之中，仍然屹立不倒。
他們渾身是傷，走過來拿起那袋魏公公給出的銀子時，忽然，拿起銀袋的那位瞳孔猛一放大，緊縮。
憑藉著死前最後的一點兒意識低頭一看。肚子卻已是被鋒利的尖刀完全貫穿。
噗。
尖刀拔出，身後的同伴摘下面罩，撿起銀子跪到在地。
“對不住了，兄弟，這袋碎銀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咱受不了這個誘惑，只好借你人頭一用了……”
撲騰一下子，那人倒在了地上，身子還不停抽動着，過了許久，才堪堪斷氣。
魏公公一揮手，幾個穿着輕甲的侍衛便是趕了過去，將之扣押住。
“你，你們幹什麼？”
慌亂之餘，身邊的人沒給他一絲多說話的機會，便將他嘴中塞滿了布條。
人群之中的一個角落裏頭，兩個像是百姓，卻又行為詭異的人，在那些蒙面刺客自相殘殺的時候，臉上竟是露出惋惜悲痛之感。
他們表情失望，像是跳樑小丑一般，匆匆逃離。
魏忠賢彎下身去，拿着那袋沾了血的一袋百兩碎銀，臉上禁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手一斜，扔在地上。
他蒼老的身軀慢慢朝後走去，暮沉又醇厚的聲音傳入後頭那隨行太監的耳中，“拿去購置點兒糧食，分發給這條街的商販們。”
那太監猶豫了一會兒，沒想到一向位高權重的魏公公，此時竟會說出此等憂國憂民的話來。
“老祖宗，這……”
魏忠賢突然停頓了片刻，聲音自他的背影傳來，“這條街今日死了這麼多人，陰氣太重，等會兒讓那些乞丐窮人們也都來領些糧食，人多了，陽氣重，才能壓一壓這些孤魂野鬼。”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誰都能想到，魏公公為什麼要這樣做。
話說完了，魏公公也坐上了自個兒的轎子，眾多御林軍護送着，將龍輦給送了出去。
待他們走後，很快，那隨行的太監便是託人買了許多的雜糧來，成功引起了百姓們的哄搶。
沒飯可吃的流民乞丐們，再一次看到了填飽肚子的希望。
朱由檢沉默着，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面容蒼白，一時間竟沒有回過神來。
一直以來的儒學教育告訴他，世人皆是有情有義的，講究情義，以理服人，才是真正的處世之道。
可現實卻是告訴他，這樣的理想狀態，是需要基礎的。
眼前那些敢於冒着天大風險、甚至豁出命去刺殺皇上的蒙面人，卻也能因為一袋碎銀而反目成仇，拔刀相向。
這是何等的諷刺？
這不是謊報，也不是演戲，更不是經過文官手中多重美化加工過後遞交到自己面前的地方奏摺。
而是天子腳下，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並且就在剛才，甚至就在自己眼前。
聯想到自己前生的種種經歷，再加上在煤山自縊時的幡然醒悟，撲朔迷離之間，彷彿能挽救大明不亡的真相，就擺在自己面前。
一陣嘈雜過後，魏公公帶着他的龍輦走出了城門，陣仗鬧得那叫一個熱鬧。
遠遠一路過來，都是前來圍觀的百姓，臨近城門處，則是一群身穿着紅色朝服的文臣官員們。
顯然，這一個兩個的清流官員臉上並沒有什麼愉悅的表情，反而有些沮喪。
魏公公簡單走完該有的送別程序后，便是順利的將龍輦給送了出去，英國公張維賢則帶着他的京營留在了這裏，只有部分甲胄精良的將士，與當今聖上一同出了城去。
這一舉動，有多少隻眼睛在暗中盯着。
毫無徵兆的出宮，在亂世之中，可謂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m.
腥風血雨往往在到來之前，一切都顯得特別的尋常，特別的平靜。
依然，是在朱由檢停留的那條街道上。
魏忠賢走後，便只剩下他與王承恩二人留在這兒，身邊的路人經過，都不知道他倆停在這兒是什麼意思。
然而，卻只見本該歸於平靜的街道上，忽然來了幾個人，抬走了這些屍體。
並且在一個太監的督促下，很快來了諸多清掃血跡的下人，提水過來，將地面沖刷乾淨。
幾乎在同一時間，這兒搭上了幾張簡陋的桌子，然後數位小太監，將一個個的麻袋抬了上去。
且聽那太監喊道：“皇上開恩，賞賜這些糧食給城中貧苦百姓，只要是吃不飽飯的，都可以來這兒領一份糧食吃。”
“萬歲，皇上萬歲哪……”
飢腸轆轆的百姓們餓的皮包骨頭，拿了糧食后就往嘴裏塞去。
感恩戴德。
……
“皇上……”
王承恩見他沒有說話，於是在一旁貼切的詢問道，“咱們該回去了？”
朱由檢愣愣出神，經他這一番提醒下來，也終究是緩過神來，踉蹌兩步，穩住自己的情緒后，“這魏公公，果真，是個會辦事兒的，先皇他，沒錯。”
王承恩沒太明白聖上的意思，只是私以為，皇上見到魏忠賢用一袋碎銀便解決了十幾個兇險歹毒的刺客后，又萌生出了什麼天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