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中衛爆炸
這位陳先生是沐瓚寵妾,為他生下第五子陳氏的大哥,來自八百大甸宣慰司土司旁支。他曾經遊歷整個三司六慰,到過大明南京太子監讀聖賢書五年。
興趣廣泛,見多識廣,足智多謀,是沐瓚成為總兵官站穩腳跟的大功臣。他是道家劉淵然信徒,長春派邵以正的外門弟子,賜他道號:務真。
陳先生宣了聲道號,嘆了口氣道:「我認同三公子的判斷,沐琮能夠到達昆明城,說明天意在彼,天意不可違。
將軍,擇吉日把征西將軍印、雲南總兵官讓出來,搬出黔國公府吧。」
「不行,我們還有暗司,我們還可以放手一搏。」沐謙紅着眼怒吼道。
「畜性,住嘴!」
「二哥,謹言!」沐瓚和沐祥二人喝住沐謙。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學焉,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明朝皇帝喜歡用特務錦衣衛、東廠,下面雄鎮一方的大員,誰手裏沒有幾把下棋子。
而暗司就是沐家三支倚為靠山、最大最重要的那枚棋子;沐氏三支能夠實鎮雲南60年,仰仗暗司實多,當然殺個人放把火也利索。
廳內其他眾人,皆閉目養神,兩耳不聞耳外事,都是官場老油子,有些話能聽有些話不能聽,心裏敞亮得很。
陳先生平靜道:「曾聽將軍家書所言:沐琮自小和皇帝一起玩耍、讀書長大,皇帝待沐琮親如兄弟,出則同行,入則同卧。萬貴妃更是把沐琮俚稱為:沐家粽子,內實外香。
想必這次回鎮雲南有萬全的準備,不說那一干雄壯的親衛,就是那十幾船的享用物什,想必都是皇帝恩賜的。
方面大員出鎮地方,按慣例有中官詔旨。劉指揮使,沐琮經過你的地盤曲靖,你是否知道隨行中官是誰?」
曲靖指揮使劉充,是世襲沐英部將曲靖首任衛指揮使劉壁的曾孫,沐瓚的長女出嫁給他。
聽到陳先生的詢問,從打盹中清醒過來,回道:「是提督東廠尚銘門下的錢能。他沒有隨沐公…琮從曲靖入滇,他繞圈走東川府、武定州,想必現在在武定州,離昆明不遠了。」
陳先生不屑一笑:「這個三錢死要錢,估計刮地皮去了。」頓頓道:「既然沐琮和皇室親密,瓚公早作決斷吧!再說,二支就沐琮孤寡一人獨苗一根,他要坐穩滇中,還不是要靠三支瓚公你們。
有些事情眼光放長遠點,不用急於爭一時一地,甚至可以退一步,誰笑到最後才是最關鍵。」
沐瓚凝重點頭道:「務真道長說得有理。為顯誠意趁早不趁晚,乾脆後天九龍池晚宴,我就把征南將軍印奉上。」
向悲切之情的二兒子道:「謙兒,與天爭是爭不過的,不屬於我們就別爭了!但是屬於我們的,遲早會還給我們三支,哪怕是十年百年,一代人十代人。」
轉頭向三子沐詳恨恨:「詳兒,馬興這個茅坑裏石頭又臭又硬,來了昆明十幾年還分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今天當著眾人的面更是倒戈背主,向著那個前南京兵部尚書王文蠻,你給他點教訓,讓某些騎牆派清醒一下:這昆明城誰說了算。」
沐詳點頭:「爹你放心,在沐琮說要騰空中衛營房時,我已經使人佈置了,一定會給他一個驚喜。」
沐謙聽后終於開顏,他向來信服自己的行三:「三弟不愧是沐家諸葛孔明也!我知道你向來做事,作一想三,你還留有後手吧?」
「然也!二哥,你派出少量人手,隨意騷擾一下他們,到天預曙,我給他們放個大煙花,歡迎琮弟就鎮雲南。」
沐瓚提醒道:「你怎樣作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傷了沐琮的人,傷了或死了我們沒法交代。」
「爹放心,在騰中衛營房時,我讓人以軍營機密之物良多,要求放慢點手腳,致使中軍左右營房沒有搬完,無法入住。
而馬興向來吃住在中衛營房,今晚沐琮回鎮,他更不可能擅離職守,去九龍池邊大陽宮找他的姘頭。只要他還睡在他的白虎節堂,我就讓他好看。」
沐詳向來自傲,他不相信:這滇中天上會有一片陽光能遮蓋自己的光彩;想不到今天不但有,還是一片看不到邊的烏雲。
這片烏雲就是:沐琮。
沐琮被一聲如霹靂一般的聲音震醒過來,外面漆黑一片沒有天亮,正在犯迷糊時,隔壁的王竑赤腳衝進來,吼道:「中衛營房方向,火藥爆炸,好狠的賊子們!」
沐琮驀然醒來,咬牙切齒道:「徐八披甲!」
沐琮趕到中衛營房時,明火已被撲滅,還有零星火光,天準備要亮,可以看清人影。
沐琮帶來兩千四百多人中,除了六百女子外,有八百名是各式工匠;有幾十人是從京城順路帶回來,年初參加成化二年丙戌科恩科考試的舉人和僕從,當然新鮮出爐的雲南金齒衛進士文澍(sh)也在裏面。
自科舉以來,都有一個福利:中進士后,根據路途的遠近有三到六個月回家探親假。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功成名就,自然衣錦還鄉。
雲南這次在成化年科考中,得了開門彩考中五人:大理府張政、曲靖府譚昇、金齒衛文澍、曲靖衛孫偉和元江府羅珦。
其他四人在半路已經分道回府,只有金齒衛在雲南西南角騰衝方向,要經過雲南府。
其他一千人是從京城都督府和南京都督府,抽調的得力國公府親軍護衛。還有五百護衛跟隨鎮守雲南的中官錢能,估計這廝還在沿路刮地皮。
剩下還有百十人閑雜人等,是沐琮搜刮兩京的江湖奇人異士。
沐琮去年滿十六歲就可以回鎮雲南,拖后兩年就是為了在南京城訓練這一千五百人的親軍護衛,並招聘各方人才工匠,王竑老大人、淡神醫等就是其中兩大要員。
兩年的訓練效果不錯,救人、救火、警戒、事後統計,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見沐琮的旗號到來,碼頭那個英姿颯爽的女軍護衛,手上扎着沐琮發明的繃帶還在滴血,今天沒有戴紅紗巾,露出一張清秀瓜子臉,就是臉型線條極粗,不夠柔和有點冷厲。
她來向沐琮報告這次中衛營爆炸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