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絲行的學徒工

第一章 絲行的學徒工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在蘇杭的腹地,四季分明,農桑萬頃。河流縱橫,苕霅兩溪之水流經漾、盪、河、港……水清如鏡,土質黏韌,構成了育桑、養蠶和繅絲的良好自然條件。

這裏獨特的繅絲工藝,逐步形成了「細、圓、勻、堅、白、凈、柔、韌」八大特點。

這裏粉牆黛瓦,小橋流水人家。一條南北向的市河穿鎮而。過河道兩岸,商賈雲集,屋宇林立。從每年的四五月開始,一直到10月,家家戶戶:蒸茗氣從茅捨出,繰絲聲隔竹籬聞。繭箔山立,續車之聲連屋相聞。吱呀吱呀的搖擼聲與絲車吱吱呀呀交織在一起。流連於青石板上歷史的印記,是一縷蠶絲「織就」的流金歲月。

清朝中期。

在一條小河邊,住着一戶人家,祖籍浙江上虞縣,主人姓劉。清康熙初,遠祖劉尚遷居吳興(今湖州)南潯,在大橋灣泰安橋下設小銅匠鋪。以幫人家修補銅勺、銅鍋、修配鑰匙謀生。

主人有個兒子,叫劉鏞(1825—1889),字貫經,因排行第三,後來人稱「劉三東家」。

劉鏞15-6歲年紀,從小聰明伶俐。雖然家境已經破落,為了幫助父親維持這個家和繼承先祖的手藝,還維持這家小小的銅匠鋪。平時在店鋪幫人家修補銅勺銅鍋,閑時,挑着擔子走鄉串巷,風裏來雨里去。有時,一天下來,一點活兒接不到。

天下着濛濛細雨,擔子上「叮叮噹噹」的銅片碰撞聲,由這條街轉到那一條街。

一間不大的店鋪,裏面放滿了各種鍋瓢雜貨。父親劉煥章坐在小板凳上吸水煙。

劉鏞無精打采地挑着銅匠擔進來。

聽到響聲,劉鏞母親從裏屋出來。

劉媽關切地說:阿鏞啊,你回來啦!看你衣服都濕透了。今天有沒有做到聲意?

母親心疼地拿起掛在柱子上的毛巾幫劉鏞擦了一下身上的雨水。

劉鏞無奈地搖搖頭。

劉媽:哎!一個上午,店裏也沒有來人要修理東西,這「百家飯」也難吃了。不管怎樣,先吃飯。

一間破舊不堪的屋子裏,劉鏞與父親、母親隔邊坐着。每人一碗稀飯。桌子上放了一碟醬菜。三人吃着。劉媽放下手裏的筷子,拉起衣襟擦了一下眼睛。

劉媽唉的一聲長氣,說:這點醬菜也是張家伯伯醬油店賒來的,這種日子真的不知道怎麼過。接着又說:阿鏞啊,你爸年歲也不小了,雖然你還小,但這個家,以後還得要靠你。

劉鏞抬頭看了一下滿臉愁雲的母親。

劉鏞說:媽,您放心,這我知道。我是個男子漢,人家說,孝順的兒子,討飯都把父母拖住。我認為討飯的兒子沒有本事。今後,我不會用討飯來養活你們。我已經16歲了,知道自己的責任。哎,爸媽,我想銅匠但不想挑了,想到絲廠里去學生意。

劉爸:日子還是要過的,現在「百家飯」也難吃啊!不過這樣也好,不要風裏來雨里去了,只要人家老闆管着你的嘴,肚子不空就行。我還可以在店裏做做,日子也是過得去的。

在一家綢布行里,劉鏞忙這忙那,掃地、拖地板、洗衣、燒飯、劈柴、挑水、打雜、領孩子、倒夜壺,一天忙到晚,夜裏只能睡在低得直不起腰的小閣樓上。吃飯只能在師傅們之後,搶着扒幾口,往往吃到的是剩菜冷飯,有時才吃幾口,那邊一喊,你就得丟下飯碗去幹活。劉鏞從一年雜工、二年幫工、三年後做「下手」能夠拿起一把尺丈量綿綢、布匹起,開始丈量着自己未來的路。。

寒冬臘月,河面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早晨,天還蒙蒙亮。劉鏞拿起一把鐵耙,敲碎了河面上的冰,在河裏洗東西。他的手已凍得發紫、開裂,鮮血順着菜葉流到河裏,又怕被老闆見到呵斥,出入均不敢出聲。

劉鏞起晚睡,拚命幹活,一天只能掙十文錢,老闆又不管飯,他用三四文買點吃的,填飽自己的肚子。早晨他一碗大餅油條,中午、晚上有時就喝一點稀飯,拉上一塊大頭菜,將就着就行,其餘交歸其母貼補家用。

可是後來得知,店家的管家一年的薪金也才不過百緡(100串銅錢),心想此處非久留之地。

後來,由朋友介紹,劉鏞進入鎮上談德昌絲行打工。

在談德昌絲行里,劉鏞任勞任怨,什麼事都干,他不僅工作積極,而且,也探索絲行業務里的門道。

劉鏞和老闆站在櫃枱前,一位顧客拿着一包蠶絲進來。

來人說:老闆,今天蠶絲行情怎樣?我這包絲今天賣了。

劉鏞打開包,手摸了摸,然後,搖搖頭說:這點絲,我們店不要。你到其他店去看看。

劉鏞的話把來人以及他的老闆驚得目瞪口呆。

老闆隨即說了一句:為什麼?

劉鏞:這點絲依我看,沾上了油膩的東西。絲本身是很光滑的,沾上了油膩的東西,染色就很難,容易掉顏色,如果我們收購了,再賣出去,下家上不了顏色,就成了次品,那麼,下家必定要找到我們,我們店,要賠償不說,我們店的牌子也要被砸了。

來人被劉鏞的話說得啞口無言,最後對老闆說:你家這位小夥計真是厲害。是啊,我家裏那位不小心,把煤油燈打翻了,絲上潑了一些煤油。

劉鏞接著說:現在問題不大,你拿回去以後,放在清水裏,然後放一點點老鹼,油膩是可以去掉了,但絲質還是打折扣的。只能是自己用了。

來人十分佩服劉鏞。

談掌柜拍拍劉鏞肩膀,伸出一根大拇指。

有一次,有一位顧客拿來一包蠶絲,劉鏞用手一摸,說:你這點絲啊,只能算三等品。

來人驚訝地問:為什麼?

劉鏞不緊不慢地說:你這點絲啊,火候過了。所以絲的質量就差了。你不信試試看。於是,他抽出一根絲,然後,在上面穿了三枚銅錢,絲就斷了。他又從店裏抽出一根絲,穿了七枚銅錢,絲還沒有斷。劉鏞接着他又說:絲的韌性靠的是水溫,水溫太低,絲抽不出來;水溫太高了,蠶繭煮爛了,絲的韌性就差了。所以,繅絲控制水溫至關重要。

談德昌絲行老闆姓談,為人和善,他很欣賞劉鏞這位小青年,他不僅人長得漂亮,忠厚勤勞,對業務也肯專研。短短四年時間,便「靡洪靡纖,不待提諭,劈見癥結」。後來,人們大都知道談德昌絲行有一位業務很厲害的小夥子,也使得談德昌絲行的信譽越來越高,也成了街頭巷尾的佳話。

到年,談掌柜不僅兌現了劉鏞10元銀元的年薪,還拿出6枚銀元對劉佳康的獎勵。這個數字,在當時已經不是一個小數字了。所以劉家生活一下子富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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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大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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