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跟隨

骷髏的出現，已經超出了想像。張西嶺雖然還是驚奇世間居然有這等奇怪的物事，但經歷了自己身上應龍環的神奇，想到那些畫面，現在雖未親自見到，倒已相信了一大半。

世間既然有仙人，沙漠裏再出來個骷髏有什麼稀奇？

張西嶺暗自思索，暗影勞師動眾來到這裏，想來不會是為了那些區區的金銀財寶，骷髏後面的未知事物，才是關鍵。

自己人單勢弱，獨自探秘這事，自然不會去做。若真是成了妖的骷髏，再高的武力也不頂用。這事情還是先暗自觀察，等待黃元琮到來再說。

至於暗影眾人，漠北鎮雖然不大，也有十里方圓，萬餘人口，非要刻意找上去盯梢，徒增對方懷疑。反正他們遲早要過去探查，到時喬裝打扮一下，跟着就是。

張西嶺乾脆直接囑咐庫爾班，如果哪天有一支十餘人之多的隊伍出發去那魔鬼出沒的地方，通知自己就可。

接下來的這幾日，除了讓庫爾班幫忙購置需要的駱駝和其它物件外，張西嶺便呆在客棧，靜候消息。

到了第五日一大早，劉仕民過來告別，說自己在各個老客戶那裏轉了一圈之後，已找了幾個保鏢，要啟程去了安西府尋購。張西嶺知道去那邊全是官道大路，又有保鏢在側，倒也無需擔憂。

送走劉仕民，開始發愁黃元琮仍不曾到來，難不成那日他留下來夜探，出了意外？否則這麼多天，算下時日，無論如何也是該到了。

正靜思間，庫爾班卻尋了過來，說今日一早，已有一隊二十餘人的隊伍出發。

「二十人？」

「後面還跟着很多...」庫爾班欲言又止。

「像我一樣想渾水摸魚的？」張西嶺笑道：「那我們今日也跟着走罷。」

黃元琮既然等不到，也只好不等了。這裏事情了結之後，再去調查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希望不是出了意外。

收拾好各種需要物件，張西嶺便跟着庫爾班沿着眾人的足跡一頭扎進沙漠。

此時太陽已升的很高，陽光淡淡的，照在身上微有暖氣。

張西嶺眼見前面黃沙莽莽，無窮無盡的都是沙漠，感嘆道：「都說這漠北的荒漠寬有幾千里，也不知是什麼模樣，如今看到了，方知自己腦中想像的還是不夠。」

庫爾班說道：「見多了，自然就會習慣。」

「說起來，現在倒是入沙漠的好季節。這也是為什麼這段時間來的人更多的緣故。」庫爾班哈着白氣說道：「夏季之時，太過炎熱，汗留多了，水就會不夠。而且夏季之時也是沙塵暴最猛烈的時候，所以說要進沙漠，就必須選擇寒冷之時。若是選在夏季，就算你有駱駝，就算你躲在晚上行路，也很難活着出來。」

二人騎着駱駝慢慢前行。

「沙丘不能徑直的翻過去，要繞過去。比如這個沙丘。看着繞路要遠一些，但體力消耗不大。翻上去的話，本來就累，背面的沙沒有被風吹實，很鬆軟，腳會陷進去，更累，得不償失。所以就算要走，也只能走在沙丘的迎風面。」

「我試一下。」張西嶺下了駱駝，徑直向前走。

看着張西嶺往沙丘上費力上行，庫爾班笑笑，伸手牽過駱駝，慢慢在沙丘下繞行。

站在沙丘山脊，張西嶺向前望去，眼前仍是黃沙漫漫一片，地上的足跡延伸出去，似乎永無盡頭。

只是依稀可以看見，在那遙遠的盡頭，似乎有幾個黑點在移動。

「要起沙暴了。」庫爾班看着遠處漸漸成型的景色。

張西嶺轉頭看去，遠處黃色的塵土漫天，正在翻湧着，身邊的風也已比先前強了許多。

沙暴說來就來。塵土滾滾而來，便像是一堵厚厚的頂着天際的牆，向前移動，越來越寬，越來越近。身旁的兩隻駱駝不需要呦喝，就已經伏下身體。兩人剛在駱駝邊上躲好身體，瞬間，還沒來得及反應，黃沙便一掃而過。張西嶺開了一絲眼縫，卻只見一片茫茫黃色，別說幾米開外，便是邊上的庫爾班也看不見。

這場沙塵暴持續狂嘯，張西嶺伏着身體，時不時跟着身邊的駱駝一起抖一下，防止被黃沙掩埋。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風聲漸漸停息，黃沙拂臉的力度也漸趨無力，才知是終於結束。

聽到身邊的庫爾班叫聲，張西嶺站起身體，甩頭抖落沙土，苦笑道：「這沙暴都要刮這麼久的嗎？」

「這麼久？」庫爾班聞言笑道：「這已是很小規模的沙暴了，也就過去半個時辰。若是夏季，幾個時辰很常見，時間更長的，刮幾天幾夜都沒問題。」

張西嶺聽了，也只是搖頭苦笑。怪不得都視荒漠為禁區，不說毒蛇猛獸，缺糧缺水，單就沙塵暴這一關，只怕已不知吞了多少生命。

沙暴刮過之後，地上痕迹全無，先前那些人走過的足跡，全被沙暴抹平。庫爾班看了看日影，指着前方說到：「要辨別方向，在晚上要靠北極星，在白天便要靠這個太陽。太陽由東向西移動，而影子則是由西向東移。這個方位就是我們現在要去的正西北方向。」

庫爾班上了駱駝，取出皮囊喝了一小口水：「別等口渴才喝水，在夏季隔一個時辰便要喝一口，冬季可以隔長久一些。」

「若是沒水了，怎麼辦？」張西嶺看着自己不大的皮囊，有些發愁。要帶足來去兩個月的水，除非在駱駝後面拉個大水缸。

「去找水源啊。」庫爾班說道。

「那若是找不到呢？」張西嶺看着茫茫四野黃沙。

庫爾班一攤手：「那就只好渴死了。」

「啊？」

「所以我們去沙漠深處，只會去已探明的地方，」庫爾班說道：「只有途中有水源，才會繼續前行。蘇里曼去捕獵銀沙狐的地方，也是他意外發現，雖然離水源有些距離，但正好可以在水喝完前回來。」

「銀沙狐，很珍貴嗎？」再次聽到庫爾班講起銀沙狐，張西嶺很是好奇銀沙狐到底有多稀有，值得庫爾班的族人寧可在沙漠中走上一個月這麼遙遠的路程，也要去抓捕。

「族人古老傳說，沙漠中曾出現過一隻帶有翅膀的銀色沙狐，它叫起來的聲音像鴻雁，最是擅長尋找水源。帶着它，可以走遍整個沙漠也不必擔心被渴死。但傳說終歸是傳說，我們從沒見過。一年前蘇里曼興緻勃勃的告訴族人，說自己見到了一隻長着翅膀，會飛騰的沙狐，要去抓捕。我們都只當他看花眼，沒有相信，他便帶着兩個徒弟去了。」

「沒想到，最終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庫爾班神情悲傷，加上後來巴德他們的喪生，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已少了好幾個。

看着庫爾班暗自傷神，張西嶺除了安慰一句，也說不出更多的話。兩人騎着駱駝，就這樣慢慢的朝着西北方走去，不久之後，便又發現了前面眾人的足跡，如此一路跟隨良久，庫爾班才漸漸從悲傷中平息下來。

到了第十天的早上，兩人依着足跡，進入了一片被風沙不斷侵蝕的斷壁殘垣之中，兩邊不時見到有動物殘骸散落。數棵形體扭曲的沙棗樹，叢生的枝椏只掛着幾片樹葉，顯得格外凄涼。

庫爾班說道：「這裏原本是千年以前一個漠北古王庭的城市，傳說當時遍地綠洲，現在就只剩下這麼幾堵斷壁了。」

「綠洲為什麼會消失？」張西嶺正好心中有疑問。

「水源不足，就需要遷徙。」庫爾班感嘆道：「王庭人口眾多，一個城市所需要的水源，至少要有一條河流。河流若是枯萎，綠洲自然消失。至於河流為什麼消失，恐怕只能問老天爺了。」

殘垣面積頗廣，又行了一段路，張西嶺發現前方有幾隻禿鷲起落喧噪，卻是不識，正待詢問庫爾班，卻見庫爾班一臉驚訝的對他說道：「這是沙漠中常見的禿鷲，最喜歡吃動物的屍體。但這條路上前面眾人過去最多半日，就算有野獸也早就躲的很遠，怎麼會在這裏出現屍體呢？」

兩人騎着駱駝小心靠近，卻發現地上躺着的竟是一具人的屍體，看情形死去並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