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太荒謬
祝蹊滿腦子都是為什麼，甚至在此時此刻誕生了全新的體悟——男人，果然都是普通並且自信的。
可見，後世有的梗能夠流行起來，還真是不無它的道理......
但是程嘉樹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有問題的。
他的三觀形成於他的父親程明理，但在形成的過程中也有受到他母親方娜的影響，甚至還可以說，這個影響並不小。
方娜呢，本身是考上了大學的知識分子，在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是個天才了，可這並不能改變她本人在人性上的一些瑕疵。
如果祝蹊能夠了解到方娜的情況，或許能夠對程嘉樹的“有病”有些許的認知。
方娜出生在一個十分傳統的家庭中，家庭上上下下都在被規訓着為家庭奉獻，尤其是對女性家庭成員，要求和苛責可謂是貫穿其生命，但長期的重男輕女的不公平的待遇，脫胎而出方娜的自私本色。
可惜，原生家庭的影響就是這麼可怕，哪怕方娜成長成為了一個自私的人，甚至在家庭資源爭搶中獲得了讀書、上學的能力，但被規訓出來的服從尤其是對男性關係臣服性卻已經深入了她的骨髓。
她一邊爭取着給自己更好的生活，但一邊又發自內心地認為女不如男，所以才會在程明理出事兒之後失去所有的支撐，並且不敢怪罪“揭發”了丈夫的娘家人——在她心裏，她只剩下娘家人了。
而自私的本性在此刻也在割據着她，所以她裝瘋賣傻，以母親的身份去要求程嘉樹做這做那，漸漸地也形成了一系列規訓的動作。
程嘉樹本就因為父親的遭遇以極度的自卑醞釀出了極度的自負，而這股自負又被他加註在了從母親那兒得來的男權至上的認知當中，所以在遇到陸明雪，得知她是救了自己父親的恩人後，想到的最好的可以報答她的方式就是“以身相許”，藉以丈夫的身份，給她冠上自己的榮譽。
他不會想到，冠上了他的榮譽后別人還能不能看到陸明雪本身的光芒，就像方娜從來都意識不到，能夠考上大學、學得知識，並且將知識運用於生產，得到了工作也創造了社會價值的自己，其實並不比程明理差。
並且，她獲得的這所有，都是她自己爭取來的，不是家族供養了她讀書，她獲得的所有就都是家人的。
本身的觀念就有缺陷，就不能指望對方能有什麼正確並且明理的認知，至少祝蹊現在看程嘉樹，就覺得他十分不可理喻。
“為什麼一定要喜歡呢？如果喜歡很重要的話，那我也可以喜歡她。”
程嘉樹就是這樣坦坦蕩蕩甚至近乎於理直氣壯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喜歡重要嗎？他媽喜歡他爸，可該背叛他爸的時候，不也一樣乾脆利落嗎？
這種輕飄飄的情緒，能有幾何價值？
程嘉樹不以為意。
祝蹊跟他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她連飯都吃不下去了，站起來就說：“如果你願意來我們雜誌社幫忙只是為了接近明雪的話，那就算了，我相信溫教授那邊也能找出別的人選來，我不喜歡在公事中摻雜私事的行為。”
雖然很遺憾雜誌社可能失去了一大助力，但是想想，這個助力可指不定是什麼不定時炸彈，屆時要把自個兒給炸得個體無完膚了，那才虧到家了呢。
想通了，祝蹊也舒服多了：“我會去跟溫教授道歉的，他這次的好意我們只能錯過了，程工，看在你從前在機械廠也的確給生產線貢獻了不少功勞，算是為老百姓們貢獻了價值，我的只勸你一句，凡事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思考，你認為對的，別人不一定覺得對，你認為好的，別人可能也覺得啥都不是。”
說完這通話后，祝蹊就直接走人了。
要說她最討厭什麼類型的人？
講實話，周凱那種道貌岸然的小人她都還沒太真切的感受，畢竟傷害也沒有傷害到她頭上，要算賬也得是原主去找人算賬。
可是上輩子作為在體制內的記者，祝蹊可真是遇到過太多油膩且自信的男人們了，多多少少也都被這些人傷害過，沒傷害到的也都被油膩到過，所以對這類人還真是發自內心的厭惡。
看王亞男和蔡顰顰以及雜誌社編輯部這麼多小可愛的時候，祝蹊還在想，這個蓬勃、積極且向上的時代的大家都很可愛，唯一的不足就是缺少了點自信。
現在想想，還得是她接觸的男人們少了，男人可謂是在哪個時代都一樣擁有許多莫名其妙而來的自信。
實在是太過氣憤，祝蹊乾脆就直接性別對立，不針對誰，直接炮轟男性群體，至於別人覺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真要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了，那就該思考自己的問題了。
回到宿舍的祝蹊還氣呼呼的，也很巧，陸明雪也在宿舍，她正蹲在自己床位邊上，寫着她們的課程作業呢。
她是知道祝蹊最近都在為《明天》的“求知”欄目奔走，現在看祝蹊臉色不好着回來，就問：“怎麼了？不是說溫教授給你推薦了一個很不錯的人選嗎？他不願意來？”
說到後面，陸明雪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現在《明天》雜誌社的崗位在京大覺得是搶手的熱餑餑，大家都知道呢，在雜誌社幫忙，那都是有補助拿的，這就算是一個月一塊兩塊的，那也是很了不起的收入了，現在很多鄉下地方，人都是一年的收入都沒有二十塊錢的程度嘞！
陸明雪她們班上的同學，興許是知道陸明雪跟祝蹊關係好，基本上全班的人都跟她打聽過雜誌社的情況，話里話外都是希望通過陸明雪這個渠道混進雜誌社去。
她肯定是不會上當的了，但班上人這樣的行為也讓陸明雪清楚認知到了《明天》這個雜誌社受歡迎的程度。
祝蹊看到陸明雪，又想起程嘉樹那個垃圾人了，直接就說：“這人真是自大過頭了，以為全世界沒了他就不能轉了，我可不敢往我雜誌社裏招這種人，到時候要是回過頭來拿捏我怎麼辦？”
現在這傢伙看着沒有這個跡象，但誰說得準將來？就程嘉樹那極其以自我為中心的態度，祝蹊覺得還真有很可能！
陸明雪皺眉，想不到能有什麼人能讓祝蹊這麼生氣。
她認識祝蹊也算有段時間了，加上從周強嘴裏聽說到的，那都要四年了，可這麼長的時間裏，她還真的沒怎麼看到過祝蹊生氣。
人家做事一直都是遊刃有餘的形象，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麼事兒能讓她着急了，自然也就見不着她生氣了。
這回可真是稀奇，陸明雪在跟祝蹊同仇敵愾的時候，也沒有忘記佩服那個不知名的高傲人：“也不差這麼個人，咱們可以慢慢找，不然找云云來做這個特邀編輯也是可以的呀，我覺得云云就已經很厲害了。”
開學前她們幾個姐妹一起約會的時候，就聽沈云云彙報了一下她的學習進度，說是現在已經自學完了大二的課程了，這對還在兢兢業業跟着學校的進度走的陸明雪來說，那可是足夠她震驚一整年的事兒。
她單知道沈云云的學習能力強，這是真沒想到她的學習能力這麼強！
這的確是一種選擇，但現在云云估計也煩惱得很，她還是別把自己的事兒拿去煩她了，祝蹊就說：“云云對這些事兒都不感興趣，我還是希望能找個感興趣的人來的，等我們這期刊發的時候加個小小的招聘公告吧，實在不行我還能去找校長要人呢，不用擔心。”
陸明雪笑了：“我當然不擔心這事兒啦，我這是擔心你太生氣，可彆氣壞了。”
在她眼裏，祝蹊那可是“無所不能”的！
解決問題對祝蹊來說不成問題，但是難得見她這麼生氣，那就是大問題了！
祝蹊的確是很生氣的，只不過她的生氣目前還只是浮於表面的生氣，說到底就是傷害沒造成，純純被噁心到了，但是這回來一看到陸明雪，那是不想還好，這越想呢，就越生氣。
“喜怒哀樂都是人類的正常情緒體驗，我之前沒怎麼體驗過生氣，今天體驗一下也行。”祝蹊擺擺手，一副豁達的模樣，“不過嘛，有我們陸大美人這麼記掛着，我這心裏舒服多了，感覺也沒這麼生氣了。”
陸明雪這是習慣了祝蹊這間歇性的嘴貧，一開始被祝蹊喊“美人”她還會害羞，現在呢，連象徵性的羞澀也都沒了，冷漠道：“這麼看你的確是舒服多了。”
都有心情打趣兒她了。
祝蹊見話題成功轉移掉了，自然就開始慢慢地引導陸明雪聊自己想要了解的話題了：“生氣嘛，生完就沒了。不說這個了，你講講你最近都在做些啥唄？”
陸明雪見自己課程作業完成得差不多了，也就有這個閑工夫跟祝蹊嘮嗑，說：“主要還是跟課程啦，你也知道，我可沒有你和云云這麼聰明，我要是不認真上課，分分鐘都要跟不上的。”
陸明雪對自己的能耐可清楚了，知道自己相對來說其實就是個普通人，能考入京大，是因為從前基礎好，加上去鄉下后聽從了祝蹊的勸說，很注重自己的學習，認認真真地複習過了，這才能這麼出息考上來的。
從前是靠認真，現在自然也要靠認真了。
不過，無論是哪個時代的大學生，在學習之餘肯定也還有自己的時間的，高校教育總的來說還是很考驗學生本身的自主意識的。
所以陸明雪又接著說：“然後還有就是，我爸爸交給了我一個任務，說是讓我想辦法把我家在供電那邊的房子出租出去。”
那邊地段好，陸父思慮過後，最後還是決定不出手了。
祝蹊好奇：“那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陸明雪辦事的風格還是很保守的，她先是搖了搖頭：“目前市場還沒有放開，我家現在也很尷尬，我不敢輕舉妄動，暫時還沒有很好的辦法。”
畢竟是從鄉下回來的，現在又因為程明理的關係被上面密切關注着，這導致了他們家現在也不好有什麼很出格的動作。
陸明雪覺得這可真是個大難題。
祝蹊就提議：“你可以看看能不能跟政府合作哇。”
私人性質來不了，那就走公家的模式唄。
反正房子這種東西，那不是公私都缺的嗎？
這句話直接打開了陸明雪的思路：“對哦！我怎麼沒想到？”
她滿眼驚喜，直接給了祝蹊一個熊抱，直說：“還得是你啊！”
她就說，祝蹊——那可真是“無所不能”的！
祝蹊無奈，把陸明雪給扒拉下來，給自己找到了個切入話題的好機會，說：“這樣看來，你爸爸之前的計劃也只能往後推了么？”
陸明雪點頭：“對呀，不過比起賺錢，我爸爸說，還是朋友更重要，而且程伯伯跟我們相認，上面把我家的房子都基本上還回來了，總的來說還是大好事！”
家裏這點兒事，陸明雪早就分享了出去，所以現在聽祝蹊說這些話，以為她是對程明理有意見呢，兩邊的人對她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朋友”，陸明雪可不想祝蹊誤會。
“那之前遇到的那個程嘉樹？他找過你嗎？”
陸明雪回想了一下。
對她來說，重要的是程明理，她可以愛屋及烏，但奈何跟程嘉樹有過節，對他印象不咋好，也就對他不咋上心，現在祝蹊突然問起來，她還得想想。
“除了上次碰到之外，後面又找過我一回，說他肯定會報答我的，我覺得莫名其妙，就沒有理他。”說到這裏，陸明雪還特地囑咐祝蹊，“你別看他看着好像人模狗樣的，跟程伯伯有幾分相似，但我總覺得他奇怪得很，你可別對他好奇還是什麼的。”
祝蹊：......這話聽着怎麼像是反過來了？
這不該是我該對你的說的話么！
祝蹊一頭黑線：“我對他不好奇，只是溫教授給我推薦的那個人就是程嘉樹。”
“他可是跟我說了一堆要追求你的話，我聽了覺得生氣，所以懟了他一下，這才回來的。”
陸明雪：？？？
什麼追求我？腦子有病？
“不用懷疑，我當時想的應該跟你現在想的差不了多少。”
陸明雪：“這是報答我？這是報復我還差不多吧？”
不要太荒謬！
祝蹊連連點頭：“所以，該注意的應該是你！可得眼睛放亮點，咱們陸大美人，這些凡夫俗子都配不上的！”
至於她現在算是在泄露程嘉樹私隱這事兒——拜託誒，她可是陸明雪的好姐妹，這種時候是幫理不幫親的時候嗎？
這就是該雙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