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後續
沒等到天亮,慘遭毆打后昏死過去的林大剛就被夜裏巡邏的派出所人員發現,火速送往醫院。
林父聽到拍門聲的時候還有些迷糊,披了件衣服,嘟囔着起身開門。
“誰呀?大半夜的不讓人好好睡……”
“老林,不好了!你侄子被人打了,快收拾東西去醫院吧!”
來人急得滿頭大汗,是鋼鐵廠值班的安保人員。他收到派出所的消息,急匆匆跑來家屬樓找人。
“被打了?被誰打了?”林建業糊塗的腦子瞬間一清。
那個混賬東西最近越發不成樣子,在外面沒少鬧事,他都有所耳聞。
被打!很正常!關鍵是被誰打的?自己可不想花冤枉錢!
“被誰打的?這我哪兒知道!聽人家公安說是在衚衕里撿到的,沒看見是誰動手!”
傳話的人一臉着急:“別說那麼多廢話,人還昏着呢!據說退讓人打折了,流了不少血,你快拿上錢去醫院吧!”
林建業有些不情願,可他不能在工友同事面前表現出來,敷衍的說“行行行,等一下”,轉身回了屋。
房間內傳來曹桂芳殺豬似的嚎叫:“錢?什麼錢!那個小畜生住院憑什麼我出錢?我沒有!”
曹桂芳半夜被吵醒已經不耐煩,再一聽,要她拿五十塊錢給受傷住院的混蛋侄子,她立馬怒了。
“五十塊錢!你以為錢是大風刮來的呀?更別說是給那個小畜生,前幾天就一直不對勁,色眯眯的看我家家鳳明顯沒打什麼好主意,我給他臉了去看他?”
“不去!錢也沒有!”
曹桂芳態度很堅決,讓林建業既尷尬又無奈,他還不知道這個混賬東西還打過繼女的主意,那怎麼也是他堂妹呀!這個畜生玩意兒!
憤怒之餘,門外又傳來焦急的催促聲。
“老林!怎麼了?快點吧!醫院還等着呢!”
這一陣說話吵鬧也驚醒了左右的鄰居,紛紛披了衣服出門查看。
“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武,你來林師傅家幹什麼呀?出什麼事了?”
鄰居們紛紛圍上來詢問,傳話的小武也不藏着掖着,又巴巴一通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下周圍說話的人更多了,七嘴八舌議論個不停。
“活該!這小子我一看就不是正經人,聽我兒子說在外面和一幫子混混攪合一起,能有什麼好下場!”
“嘁~,不止呢?”有人特意壓低聲音道:“據說他混進了那群打砸搶的人裏面,沒少干混賬事,好幾家子被禍害,還有個小閨女……,唉!那個慘呦!”
“什麼?真的?”挨得近的人一陣驚呼,周圍聽到隻言片語的人也紛紛唾棄。
“咱們鋼鐵廠的孩子管的多嚴,誰敢出去瞎胡鬧家裏能打斷腿去!偏出了這一顆老鼠屎,老林也不管管!”
有和林父關係好的替他說話:“老林也不容易,這畢竟是侄子不是兒子,人家還有親爹親媽呢?怎麼好管教?”
眾人議論紛紛,對林大剛的評價都不是很好,要是人當面站着,說不定要被大爺大媽狠批兩句。
可現在情況又有不同,對方受傷了,聽說腿都被打折了人還躺在醫院裏,這群人譴責完話鋒又一變,還是催着林父趕緊去看看。
“再怎麼說也是你侄子,總不能把人扔在醫院不管吧?”
“要教訓回頭再說,現在先把人治好吧!挨這一回教訓,他應該也能漲漲記性了,以後不就改好了嘛?”
這種“浪子回頭金不換”的說法似乎很有市場,幾個年輕氣盛看不上眼的媳婦男人轉頭回了屋,還有幾個心軟的大媽紛紛開口勸說,剛穿好衣服出門的林建業被逮了個正着。
“孩子還小,得大人多管教,小林師傅你別生氣,回頭好好教就行了!”
“是呀!是呀!多管教就好了……”
如果林嘉禾在這兒估計要氣笑了,好人做一點不合適的就要被罵被譴責,壞人犯再大的錯只要有改正的苗條很容易就被原諒。
怪不得“浪子回頭”的戲碼在各種故事影視劇中長盛不衰、層出不窮,因為是真的很有群眾基礎呀!觀眾愛看、大眾肯定、資本自然緊抓不放……
林父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看着眼前嘮嘮叨叨、煩得要死的鄰居,恨不能一巴掌扇飛了去!可不行,他的形象不能壞,還要在鋼鐵廠混一輩子呢!
“唉!這不是大剛這孩子太不成器了嘛?家寶他媽也被氣的不輕,我好不容易勸住了,這才收拾東西趕緊過去……”
鍋被順利甩給曹桂芳,大家立刻放開他,槍口調轉方向。
“家寶他媽,現在可不能和孩子置氣!年輕人不懂事,你不能跟着鬧呀?”
之前老林夫妻的爭吵他們也聽在耳朵里,只當曹桂芳捨不得錢,不肯出力。
曹桂芳氣的青筋直跳、火冒三丈,可女兒被便宜侄子偷看的事能說出去嗎?不能!她只能忍下這口氣。
“放心,我這就和老林一起過去!”牙縫裏硬狠狠擠出一句話,她推開眾人就沖了出去。
“哎!這才對嘛!老林你也快跟上……”
傳話的小武、林建業夫妻、好事的鄰居轟隆轟隆一起下了樓,徒留一片空蕩蕩的樓道。
剛剛回屋的一個小媳婦轉身靠在門口不屑的罵了一句。
“嘁!什麼玩意兒!”
……
一群人到了醫院,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還要感謝現在政策好,沒有交錢人家也先給做了手術。
“人是保住了,可受傷的腿不行,擊打的手法很刁鑽,粉碎性骨折,沒辦法徹底治好……”
曹桂芳根本不在乎這個畜生侄子能不能好,她只想知道手術要花多少錢!
“咱們可都是普通的勞苦大眾,孩子她爹辛辛苦苦一個月剛夠家裏嚼用,可沒多少錢給醫院啊!”
醫生瞟了一眼哭窮的女人和不做聲的男人,這種情況他見多了。
“病人有工作單位嗎?先把工作證壓這兒吧!回頭手術費再說,你們先把用藥的醫藥費結一下吧!”
醫藥費也不少,三十多塊錢呢!主要是為了防止手術后發炎用了不少消炎藥,價格偏貴。
“不行!這藥費都交了三十,手術費還有一百多呢!不能咱們當叔伯嬸子的出,得給你老家發電報讓他們送錢來!”
媳婦叉腰瞪目發了話,林父順水推舟答應下來,兩口子連床上的病人都沒管,只等天一亮立刻給老家發電報,電報上也只有兩個字——“寄錢!”
林大剛第二天下午醒來哭爹喊娘不用說,下鄉老林家收到電報也納悶的慌。
“好端端怎麼要咱們寄錢?難道說是大伯哥要給家裏寄錢?”老三媳婦先是一愣轉而大喜,特意發電報提醒,這錢一定不少!
“你這豬腦子想什麼美事呢?”林老太白了兒媳婦一眼,“哪個月沒給家裏寄錢,你看啥時候發過電報,老大這意思肯定是要咱們給他寄錢!”
“大哥要錢幹什麼?為啥問老家要錢?是不是剛子出啥事兒了?”
還是林老三腦子轉的快,一想到可能是親兒子出了事立刻急得蹦起來。
“老大這小子成天不幹正事,不然我也不會給大哥送過去,可再怎麼說也是我親兒子,媽,你看……,咱該怎麼辦呀?”
林老三急得直跺腳,林老太卻坐的安穩。
“那不是還有他大伯嗎?他不比咱有錢?那麼大的鋼鐵廠還能不管?聽說縣裏的廠子出了事,廠里不僅醫藥費全包,還給人家發錢哩!叫什麼……,哦!叫撫恤金的玩意兒!”
“撫恤金?那不是死了才給的嗎?”林老三更急了!
還是老二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媽,不行咱們就湊點錢,大哥不是刻薄人,不是急缺錢不會打電報的。不行去大隊借點也行,年底收了糧食一起抵……,嘶~,哎呦!你幹嘛?”餘下的話沒出口就被媳婦打斷,低頭一看腰上狠狠掐着一隻手呢。
林老太斜了一眼二兒媳,沒開口教訓,反倒罵起二兒子。
“你個腦子糊塗的,扣了糧食不是更吃虧,一年辛苦那點糧食都不夠你養老娘的,還打算借錢?肥了你的狗膽了!”
一扭頭又虎着臉使喚老三:“你去鄉里打電話,先問問是什麼事?問清楚了回來告訴我!給不給錢我說了算,你別想打什麼鬼主意!”
……
林大剛這邊躺了三天醫院,鬧也鬧了,罵也罵了,問他知不知道是誰打的,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具體是誰他不知道,可動動腦子也能猜個大差不差!
一開始挨打的時候他還有直覺,抱着腦袋躲避,一通拳打腳踢反而讓喝醉的腦子清醒不少。
對方又打又罵說了幾句話,不用想他就知道是因為自己抄那幾家招來的敵對冤家。要不然,自己最近也沒犯到什麼人手裏,怎麼會招來無緣無故的黑手呢?
要麼說人不能做壞事呢!嘴上不說,心裏也發虛的厲害,挨了打首先想到是被人家報復。他敢說嗎?他不敢!
要是以前還能想想報復回去,可現在他低下頭看看包裹嚴實的傷腿,只剩滿眼的恨毒和紅血絲。
剛開始還想着等兄弟們來了,要讓他們自己報仇,自己七八個鐵杆兒、十幾個小弟,弄死他丫的!
結果呢?
都去他娘的,別說人影兒了!話都沒人捎一句!
大伯娘罵罵咧咧說出不起手術費,林大剛惱羞成怒拿被子蒙上頭。躲在被子清凈一會兒,他一想,又不對!
那群混蛋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錢可沒少花,自己抄來的兩百多可是給他們用了一大半兒呀!
“大伯,我和外頭兄弟吃飯花了九十多塊,還有幾個人借了我十幾塊。要是錢不夠你先找他們要要賬,都是一起吃喝,憑什麼我一個人出錢,起碼要還給我五十塊……”
五十塊不是小錢,怎麼也沒有占這麼大便宜的道理!林父雖然惱恨侄子在外面亂花錢,九十多塊錢啊!比自己一個月工資還高!可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你把人名說說,我找人問問去!”
託了人挨家挨戶的打聽,結果自然不好。
態度好一點的扔過去兩塊錢,說當初只是一起喝酒,猜都是林大剛吃的,他們沒怎麼動。
態度差的直接攆人,一群混街面的閑漢苦力,有一頓沒一頓的混日子,下一頓飯還沒着落呢!想要錢?沒有!
林父氣個半死,又接到老家電話。
“什麼?沒錢?那是你親兒子啊!林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