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病
大隊長一聲口號,開鐮了!
熟悉農活的生產隊隊員刷刷揮鐮刀、割麥子,動作乾淨利索,節奏穩定有序。
廠里的老同事也同步跟上,在自己小組劃分好的一片兒里揮舞鐮刀,半點不輸莊稼老手——都有好些年經驗了。
像林嘉禾這種動作生疏的就少見了,畢竟學校里也要勞動,鄉下孩子放麥假還要回家幫忙。
好在有原身體的記憶幫忙,初時艱難,幹了一陣后肌肉記憶也蘇醒了,就像涮碗熟練后一邊幹活一邊看電視一樣。
鐮刀揮舞、落下,腳步緩慢的前進,身後留下一壟參差不齊的麥茬——想要像老莊稼人一樣麥茬整齊那真是難為她了!
幹了半個鐘頭,豆大的汗珠子唰唰的滾落下來,抹一把臉,一手的汗水,臉上也刺疼刺疼的。日頭漸漸升高,身上更是慢慢濕透,好像洗了個熱水澡。
林嘉禾已經累的直不起腰,手腕酸、胳膊酸,但更酸痛的是腰。
“不行,我得緩緩!”她站起身嘟囔了一句。
“小林你一看就沒什麼經驗,你先把割好的麥子捆起來。割一會兒、捆一會兒,輪換着來,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和林嘉禾分到一起的是辦公室的劉姐,周大姐和老何師傅這種年紀大的沒來。
林嘉禾站直了身體看過去,確實,人家劉姐乾的比她利索,身後的散麥穗也都捆成了小捆,就等着牛車來拉了。
“謝謝劉姐提醒,我是經驗少,以前老師怎麼安排怎麼干,現在肯定勤學緊趕,不拖大家的後腿。”
這話一說,周圍幾個男同志也笑了。
“小林同志雖然乾的慢,但思想還是很積極的,不要怕苦,不要怕累,團結起來,爭取搶收工作的重大勝利!”
李主任一開口就拿腔拿調,口號喊起來大家紛紛應和,手上也加快了速度。
這會兒喊口號是常態,最高指示、名人語錄,農村學大寨、工業學大慶,小孩子也能張口一句:戰天鬥地,其樂無窮!
讓林嘉禾這每天敲鍵盤的身子干農活,她是受不了的。好在,前面研究遊戲新功能發現了些好東西,現在可以拿來“作弊”。
加工廠除了加工各種美食還能花鑽石做一些神奇食物,之前就說了林嘉禾不是充錢黨,這些帶花活兒的小套路向來不理。
這次研究,倒是發現幾種食物挺神奇!
“魔法豌豆:種植后可加工為神奇美食——魔力豌豆糕!”
“效果:魔力豌豆糕可讓玩家經營活動效率翻倍,效果持續一小時。”
“魔法向日葵:種植后可加工為神奇美食——魔法香瓜子!”
“效果:魔力瓜子可讓玩家遊戲體力時長翻倍。”
“魔法蘋果:種植后可加工為神奇美食——魔法金蘋果!”
“效果:使用魔力金蘋果,玩家幸運值加一,有20%幾率在交易中獲得金幣翻倍,效果持續一小時。”
“……”
其他效果奇特的美食不再多說,林嘉禾看了都不大實用,多是一些光環特效,玩兒遊戲弄着不錯,對現實幫助不大。
而這三種神奇食物要嘉禾自己說也簡單,不就是:加魔,加藍,加幸運么!
玩兒遊戲的都懂,加魔提高攻擊力,種植遊戲裏加效率。
嘉禾拿出來試了一次,現實中不可能像遊戲裏轉時間,實測后是力量翻倍,怪不得叫魔力豌豆糕!
加藍續體力,遊戲玩兒一半被提醒沒體力休息半個小時的時候最難受,她實測后是去疲勞、恢復體力。
加幸運最難搞,遊戲裏賣一批糧食突然金幣翻倍,但現實里她去了幾次副食店都沒有變化,似乎沒摸對用法。
這會兒也不多說,豌豆糕香瓜子雙管齊下,力量翻倍、體力恢復,瞬間好受許多!
這一干,就到了中午。
大隊部上準備了午飯,請來幫忙搶收的工人兄弟一起去。
大傢伙兒捶背揉腰邁着酸脹的腿從田埂走到村裡,太陽曬的臉通紅,身上麥芒葉子刺癢難耐。
隊上的婦女忙碌一早上,蒸了饅頭煮了大鍋菜,可謂盛情款待,只可惜人們累的只剩喘氣。
吃了飯,避一避中午最盛的暑氣,一兩點鐘又吹響哨子開始繼續出力氣。
揮鐮刀、割麥、收捆、運送……
漫漫麥色海洋中,人影像螞蟻一樣辛勤勞作,收割着一季的汗水果實,哭累又歡喜。
直到太陽緩緩下墜,眼見嘉禾分到的麥地還有一壟剩餘,她不禁心生焦急。
可體力能恢復,累積的酸脹疼痛不會減少,每一刀揮落遍帶走一分忍耐力。
好在下午男同志發揚風格來幫忙,幾處麥地里男人割麥,女人扎捆,相互幫襯,倒也堅持完成了劃分任務。
坐上回家的卡車,林嘉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口感舌燥人也無力,暴晒了一天頭重腳輕,腿軟的更是直打晃悠。
身懷作弊器的嘉禾都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說了,此後連着幾天下來人都消瘦一圈兒。
“唉!年紀大了,頭一天就撐不住啊!”
“別是中暑了吧?不知道藥店有沒有藿香正氣水……”
“忍忍吧!堅持堅持,每年都有這麼一回……”
“是呀,趁着老天爺照顧,不颳風、不下雨,趕緊完成搶收,不然下半年吃什麼……”
城裏糧站的糧食也要從下面公社的任務糧里調撥,村裡收不上來,你上哪兒吃去!
李主任更是喊出了口號: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榆樹大隊幹部就務實一些:團結力量,加快搶收,完成任務,殺豬分肉!
精神和物質雙重鼓勵下,搶收部隊爆發了極大的熱情,不怕苦,不怕累,一個星期後完成了隊裏大半麥地的收割。
公社幹部握手感謝,農民兄弟揮手再見,林嘉禾他們終於可以回去了!至於剩下的,已經影響不大。
人在累極了的情況下就像一根緊繃的弦兒,繃著的時候還好,弦兒一松,就撐不住了。
嘉禾少見的發了燒,上吐下瀉,急壞了照顧她的林嘉妙。
“姐,要不還是送你去醫院吧?你已經發燒了兩天,身體哪兒還受得了!”
林嘉禾唇色蒼白的躺在炕上,擺了擺手。
“沒事兒,我吃了葯已經感覺好多了!你別擔心……”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何況她還偷偷喝了遊戲空間裏的極速退燒藥,現在持續的低燒只是身體免疫系統在恢復罷了。
“我感覺輕鬆多了,你再給我倒杯鹽糖水去!”
沒什麼好辦法,鹽糖水也能補補失去的鹽分水分。
“好,我這就去,姐你要不再吃一瓶罐頭吧!這個解渴又營養!”
嘉禾心中欣慰,這個妹妹沒白養,這兩天忙前忙后照顧,沒半點嫌棄。
“不用了,你留着吃吧!我不愛吃罐頭,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就好……”
越是生病時才明白能有人陪着說說話也好,比身體更需要體貼的是心情的低沉和孤獨。
好在,這陌生的世界裏她不是一個人!
“怎麼可能有人不愛吃罐頭?姐你騙人!”嘉妙倒了糖水,開了罐頭,嬌嗔的還嘴。
嘉禾靠着被子一笑,沒有解釋,這會兒水果稀少不好保存,水果罐頭自然是好東西。
記得小時候只有看望病人大人才會買,是很體面的營養品,長大后倒是嫌棄添加了太多防腐劑……
等林嘉禾喝完糖水,又被妹妹強硬的餵了半碗罐頭,才舒出一口長氣。
可惜遊戲房間的藥箱裏只有一些常用藥,即使星際背景也只是換個包裝特效,不然何必受這兩天煎熬。
不過想一想,一個山寨種田小遊戲還想程式設計師出多大力?人要知足啊!
“我好多了,你明天上學去吧,請了兩天假已經不短了,別耽誤了功課……”精神頭好起來,林嘉禾就忍不住多操心。
林嘉妙拿毛巾給姐姐擦了汗,惱着臉斜她一眼。
“你還病着呢,我哪兒有心思去上學,好好養着吧!”撒了氣,又怕姐姐擔心,“我們學校剛收完麥,這幾天讓大家都緩一口氣,課也不怎麼講,你就放心吧!”
“我鍋里給你熬了粥,你晚上有胃口了喝一點兒,明天再歇一天,葯不夠我給你去廠診所拿……”
林嘉禾聽着她嘮嘮叨叨,心裏也暖乎乎,故意取笑。
“真是個小管家婆!”
姐妹倆嘮着家常,忽然外面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
林嘉禾讓妹妹去看看,嘉妙推門走出,外面隱約傳來幾句交談說話的人聲。
不一會,一個高大身影推門進來。
“聽說你生病了!怎麼樣?好點了沒?”
沈明輝問的急切,身上衣服髒亂,顯然剛回來沒顧得上打理。
“好多了,多謝沈哥惦記!”
這聲“沈哥”聽着就客氣,沈明輝是又氣又急——早讓強子多看着點,今天回來才知道人跑鄉下割了一星期的麥地。
“強子說你下鄉搶收割麥了?”
“真是胡鬧,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體?”
沈明輝臉一黑,聲音又沉又低。
“這不是沒事兒么!廠里派的任務總沒辦法逃避……”
嘉禾雖感覺有些奇怪,還是笑着客氣解釋——怎麼說人家來看望也是一番好意。
“快坐着,嘉妙!給沈哥倒杯水來!”
“哎!”跟進來的小妹趕緊應承,又轉頭出去。
“不用了,你快躺着吧!”
心中一嘆,急切的心情被打斷,再也發不出火氣。
能怎麼辦?看她仰着發白的小臉兒,柔柔的靠着被子看自己,沈明輝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吶,就只剩心疼和憐惜。
“你也要多照顧自己,秋收這樣的苦力活男人都要脫一層皮,你……,唉!”
沈明輝眼中情緒涌動,心中熱意也再難壓抑。
“有什麼事兒,你但凡捎一句話,我一定回來幫你……”
眼睛一眨,林嘉禾懶懶發散的目光被驚的一凝,張了張嘴,找不回思緒。
對面人不做解釋,只目光灼灼,如同對看中獵物一般緊緊盯過去。
兩人目光對視,倏忽間,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沉默,對峙……
空氣忽然的安靜!
端了一碗水回來的嘉妙,似小動物般的感受到氛圍的古怪,沒了動作。
周遭一時寂靜又浪潮翻湧。
只是沉默終要被打破,
“沈哥,你客氣了!”
林嘉禾終究不是真正的懵懂少女,一時的恍惚后,猜測得到確認。
早前的殷勤熱切,言語的偶爾過密,還有剛剛急切的責問,以及現在直白的坦露心意。
一切的一切都早有痕迹!
“不客氣,應該的!”
“……”
沈明輝語氣壓重後半句,胸中有千言萬語迸發,又無處可去。
他一時恨透自己,平時見不着人,腦子裏有無數的話想說、想問,這會兒對上想了一夜又一夜的人兒反倒張口結舌、訥訥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