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虎騎
凱特的魔法陣是即時作用的體系，屬於是滿足條件即刻觸發，而海琳娜的巫術正相反，準備妥當的巫術可以持續漫長的效果，而且可以根據提前設定好的條件自行執行，或延後執行。
現在的凱特魔法陣都做過改良，盡量擴展警示魔法陣的範圍，或者以一個警示魔法為核心的寬泛聯動魔法陣，以一個魔法帶動多個魔法，像一種狩獵陷阱。
因此特性，在海琳娜士兵們巫術道具充足的情況下，凱特人以觸髮型魔法佈置的魔法陣其實只有警示作用，海琳娜人可以使用巫術，給他們的道具附上“人“和“生命“的特性，替他們的士兵提前試探埋伏，且所有的道具都會被針對生命探尋的魔法視作生命。
每次，新兵們聽到這個消息而發出感慨和困惑時，他們的老師總會壓下他們的驚呼轉而告訴他們，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巫師們沒有即刻的戰鬥能力，而且他們製作巫術道具的成本和消耗很大，和魔法不一樣，大部分人只要不是完全沒有魔法天賦，都能通過訓練成為一名基礎的魔法學徒，轉入魔法藥劑學、道具學或者理論學之類的分科，各種基礎魔法經過一代代大魔法師的努力，對魔力的消耗也變得微乎其微，而在魔力充沛的野蠻區域，魔力更是隨處可得，魔法師們傾瀉基礎魔法，基本可以做到沒有損耗。
用大規模高精度的魔法解決巫師，用密集的基礎魔法消耗海琳娜士兵們的巫術道具，是一個基本的處理方法，他們唯一要擔心的，是來自海琳娜人的埋伏，他們擅長各種關於生命和精神致幻的巫術，初入戰場的新兵甚至有被幻覺嚇死的可能性，魔法無法代替人去試探這種效果，目前適用的探知魔法有熱感和聲波兩種，通過回應來判斷存在的生命體數量，但鑒於魔法難度，能夠熟練使用這種魔法的魔法師並不多。
僅就頂尖的魔法師而言，大魔法師的數量和海琳娜的頂尖巫師數量相差並不多，而這並沒有算上海琳娜的未知武器，這些事情，並沒有人告訴新兵，新兵們也未曾質疑，和聯邦國八年的戰鬥給凱特帶來了豐厚的回報，包括土地、人口和礦物資源，而為什麼一個國土面積不到聯邦國三分之一的落後國家，能三年把凱特的尖銳老兵壓在山腳線上。
他們也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前線只有兩位將軍叫得出名字，一位不落的金獅，一位血性的虎騎。
所有人都把海琳娜巫師的精神攻擊稱為幻覺，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因為戰場上活下來的指揮官們都清楚，那是真的，可士兵們不能認為那是真的，一旦他們意識到那些是真實存在的，一旦他們確認那些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意味着，他們無法回到凱特，他們只能在劫後餘生的某個下午，忽然回憶起那些記憶，然後循着自己的質疑得出真相。
查爾斯坐在臨時鑄造的城牆上，心緒有些懶散。
凱特將軍的位置不好做，你首先得是一個勇猛的士兵，你要能打，其次你得有腦子，知道一些專業知識，懂得分析局勢，還得運氣好，可這些都只是一個普通將軍的要求，面對阿曼達或者海琳娜，你還得有一些其它東西。
你得有一些瘋，面對海琳娜的巫師不能有畏懼和疑慮，你得有一些病，聽到了魔鬼的聲音也要能與他們對峙，你還得有些理智，你要用你的生死經歷來替你的士兵們判斷巫師可能佈置的埋伏，最重要的，你不能太乾淨，對，你得清楚這些士兵們是在送死，這不過是人造的巨型絞肉機，
但你願意保存這個秘密，守口如瓶。
前任虎騎是個很合適的人選，原本說不定這前線會出現第三個新的將軍，但很可惜，他剛好趕上了海琳娜投入未知武器，他瘋的成分大於他的理智。
他們的武器和阿曼達不一樣，阿曼達的未知更像變異的怪物，似乎打死那些哨兵就能喘一口氣，他們至少還得拿士兵們的血肉養活自己，可海琳娜的未知不一樣。
山頂的那些人似乎終於意識到凱特不打算和他們過家家，那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做？
查爾斯能夠預知，接下來的戰爭將完全脫離冷兵器的人類戰場，海琳娜會積極投入未知，任何沒有兩到三人的大魔法師的凱特聚集地都會是危險的，可最讓查爾斯感到緊張的，是他不清楚這些名叫未知的極限，海琳娜人能控制它們，凱特卻不能。
未知，比起大魔法師們，親自感受過好幾次的查爾斯要理解的多，他甚至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能打贏這場戰鬥。
不過，他揚起嘴角，管他呢？這樣的戰爭可遠勝那些無趣的人類爭鬥，十萬人類士兵、四千個魔法學徒和三十位大魔法師，誰能抓住機會，搶先完成絕殺？
“將軍，哨兵們發現了海琳娜的動向。”
查爾斯回頭，新的虎騎將軍是個陰鬱的中年人，比他小上兩歲，三十齣頭，近十年從軍經驗，在從軍前就有了家室，但妻兒現在都不在人世，他之前的農兵在後方遭到了未知的襲擊，僅他一人存活，一臉的頹樣。
“你見到未知載體了嗎？那天晚上。”查爾斯拿起他的長刀，帶着新的虎騎往城下走，他不關心海琳娜明面上的軍隊動向，除非海琳娜再拿出兩倍的數量，否則有他在，這座城池不可能被攻破。
他關心的是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流竄到後方的未知，這位新虎騎的農兵部隊有三千人，而這三千人死的無聲無息，最新的戰報還顯示，下游地區的後勤和禿鷲谷的先驅都遭到了襲擊，超過一萬的士兵在無形的恐懼中消失，連屍體都找不到。
“那天晚上？噢……實不相瞞，將軍，我覺得那可能不是載體。”
“那你說是什麼。”
“那傢伙，或許就是未知本身也說不定。”
查爾斯動了一下嘴角，他和海琳娜打了這麼多年，還沒有機會見到會自己走路的未知，這是打算要把他的部隊留到最後嗎？
“你覺得我們要是再遇上那傢伙，能贏嗎？”
查爾斯回頭看了眼新將軍的眼神，依舊垂着眼角望着地面，沒什麼表情，“我不好說將軍，作為親歷者我覺得魔法師大人們能打敗那種東西真的很了不起。”
這話讓查爾斯帶上了笑意。
“你，叫什麼？”
“何塞·薩拉加，將軍。”
“很好。”查爾斯停下步伐短暫地和他握了一下，“我十分看好你，何塞將軍，記住我們的建議，驅散他們，但不要跟跟着他們走，明白嗎？”
“是的，將軍。”何塞點頭答應，並在上馬時忽然轉頭問道，“將軍，我能冒昧問一下，上一位被您看好的人，現在還好嗎？”
查爾斯哈哈笑了兩聲，“他好的很，已經死了兩個多月了。”
“將軍！”查爾斯的副官似乎剛剛結束和後方的聯繫，急忙從營地中向他跑來。
查爾斯勒馬回身，繞着副官走了一圈：“說。”
“後方出現了大量的未知載體，數量大概在六人。”
“所以呢？“這是他們早就估算出來的數量，看副官也沒有急着要跑人的樣子，查爾斯估摸站前指揮部的那幫人是覺得自己還有救，在查爾斯來看，這個時間就別管那些個魔法陣，衝鋒或是撤退，都是比固守更好的選擇。
“臨時陣點受到了兩個未知載體的襲擊。”
何塞默默上前：“我記得，臨時陣點有石像鬼部隊。”
“是的，歐比旺將軍斬殺了一名人造未知，目前無法戰鬥，七人魔法師們現在在追擊剩下的那名人造未知。”
“哈？”查爾斯難免詫異，他對這個叫歐比旺的將軍有印象，作為他的同期戰友，這個人似乎在經歷過一次海琳娜巫術后，產生了嚴重的後遺症，當時活下來的人不多，他一直以為這人已經被送回安全區域了，沒想到竟然還混成了將軍。
查爾斯摩挲着下巴，“我記得歐比旺五年前受到海琳娜巫術的影響，患上了暴食症，是個超級胖子？”
何塞代替副官點頭回答，“是的，半年前我見過歐比旺將軍，他的暴食症已經發展為異食症了。”
查爾斯伸手，副官便很自然地遞上後方傳來的資料，被歐比旺將軍斬殺的人造未知載體是一名女性，根據歐比旺看到的“幻覺”，得知她名叫瑞比特，除開她大規模的殺傷範圍和可以再次回到人形載體這點外，查爾斯注意到她也同樣有着暴食症，而歐比旺在斬殺這個人造未知后，生啃了三個士兵。
這樣的情況還被留在前線和石像鬼部隊攪在一起，查爾斯不難想像對方的狀況。
查爾斯把資料丟給何塞：“你想去嗎？”
“可是我認為魔法師們應該是在尋求您的支援。”
“哈，我去了才是問題，紅毛走地雞在這立轉悠着，還帶着他們什麼根植園的巫師，你有把握能攔住嗎？”
何塞沉默着沒做聲。
“你要是能攔住，我倒是願意去見見那些未知載體，可你要知道你的上一任虎騎可是追着女人的歌聲就消失了的，你要是不行那就你去，後面那個未知你打過交道，我估計你們還會遇上，負責機動的七人魔法師你也見過，他們處理未知比我們有用，你怎麼看？”
何塞沒什麼情緒，點了點頭：“那我去。”
“好，那你注意看看歐比旺有沒有什麼問題，經歷過未知的人有時認知會出問題，會做出向著海琳娜的舉動，你如果發現歐比旺有這個傾向，看着解決。”
查爾斯說完轉身離去，帶着隊伍走出城門，只留下身後何塞細微的回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