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蛋糕蠟燭一吹,就是十八了嗎?或許吧,至少身份證上的數字可以證明。

疫情還是將高三回學校的時間推遲了半個多月。一大個的塑料箱齊齊地豎著放滿書和複習冊,試卷訂成一本書也裝成書本那樣子,敦厚老實。

陳子梅性子沉穩,雖不多言但是善言語。其長相確實不算出眾,往人堆里一站,人潮擁擠,只有吵鬧聲,若是單拎出來,也是一個很好的整容前案例臉。但是收拾收拾也是不礙眼,倒是讓人看得心安。

讓她舒坦的就是能和大多人想處起來,也不至於在這個偽制的“小社會”里得罪人。

“什麼味?”

“感覺有點噁心。”

“還有點餿。”

這是陳子梅在劉芳容的背後聽到最多的話。劉芳容長得有些虛胖,五官端正,圓圓的杏眼被厚眼鏡蓋上她的自信只剩下偽裝的快樂。

劉芳容睡在陳子梅下床。劉芳容每天都滿面笑容,上課偶爾傳紙條,下課結隊衝去飯堂,晚上刷牙時也是聊個沒停。

她的衣服總會自己隔開曬,那把牙刷的腦袋老是倒栽蔥在杯子裏然後鎖進柜子裏。下鋪的床都是統稱為固定椅子,除了劉芳容的。

但是陳子梅是劉芳容床的常客。陳子梅洗完澡便坐在她的床尾手拿着單詞書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那次劉芳容的校服外套都掉到地上,剛好有人在洗衣服,一地的肥皂水把劉芳容的心都洗涼了。

她不想站起來跟那些張口閉口是校服沒穿好頭髮沒有紮好不準塗口紅然後坐在藤椅上喝茶聊百年建校的人面對面。因為她沒有好面緣,也沒有讓他們臣服的成績。

“你真幸運,我還沒洗衣服。”

陳子梅從柜子裏拿出她的校服外套。她的校服外套只比劉芳容小一點,因為她也沒有那麼婀娜。

劉芳容握在手裏,手指暗暗摩挲着面料,她笑着:“謝了,晚上下課請你吃炒粉。”

“順便幫我寫那份歷史卷子。”

“想什麼呢,我幫你寫還不如你寫得實在。”

劉芳容的眼鏡似乎越來越清亮了,底下的眼睛在她去廁所時還是迷糊了。

管好自己的嘴和手是陳子梅練得爐火純青的技藝。從嘴裏出來的氣本來就是有溫度的,陳子梅並不想費工夫把它變成冰刃。冰刃在很多懸疑謀殺小說里都是棘手的案件,殺人無形。明明殺了人,卻化成了水,變成了善良的姑娘。

池寧史是在高三跟陳子梅走得挺近的其中一個。

雖然身邊有着很多朋友,但是有些時候她還是習慣獨自去做。

在這裏每個人都像一個齒輪,每個齒輪之間都可以或多或少與不同的齒輪相咬合滾動。

但是池寧史是個奇怪的齒輪。

她好像與陳子梅身邊的人都打得上招呼,但是離開了陳子梅這一層,好像很多人都僅僅停在了打的上招呼的程度。

正直,樂觀,積極,這些詞用在池寧史身上好像很貼合。

但只有齒輪咬合的時候,才知道是全然。

高三學校是允許家長在晚上送東西給學生,只要經過報備就可以。

何福花有一手的好廚藝,她在自家的工廠里幫忙做事,兼顧着工廠的食堂的工作。這樣一來她的時間也可以比較自由支配。

一般陳子梅提前一天打電話給她,她都會大盒小盒拎着自己買的自己煮的東西過來。

滷肉,雞爪,炒飯,餃子……陳子梅的大大小小的飯盒裏每一次都是滿滿當當的。

何福花也是預備着陳子梅旁邊同學的份。

這種分食是高中生活很簡單也很融洽的相處方式。轉換成另一方式說,對陳子梅的路人評價大多是正方評價。

池寧史平時也跟着陳子梅的旁邊,對於這種去門口拿東西的事也是在一旁。一來一往,兩人都會互相相隨對方去門口拿東西。

年後的晚上算不上嚴寒,只是那天晚上特別黑。高中的大門口是橫向電拉閘的門,高高掛在大門拱門上的幾盞大燈亮晃晃,一旁的保安室里僅開了一盞壁燈。一個保安攤着大腹便便在椅子上,腦袋中間光溜溜。另一個竹竿似的就靠在角落裏,手指滑溜着玩手機。

“媽!”陳子梅對着遠遠的一個人喊了一聲。

“阿姨好。”

“好好。你們拿着,記得快回宿舍,這裏有一箱牛奶我拆開放這個袋子裏了。還有沒有伙食費了?沒了你就打電話。今天帶了四盒炒飯,你分點你同學吃。”

“好。”陳子梅像接力賽一樣,一袋袋從何福花手裏接過來。

“我走了。”

“拜拜,開車小心點。”

陳子梅左右手拎滿了袋子,沉甸甸,她不好讓池寧史拿重的,只讓她提了一小袋子的糕點。

“真好。”池寧史走着走着,忽然就感慨起來。

“嗯?”

“你媽媽對你真好,手藝又好。我也想讓我媽媽送東西給我。”

“嗯,你家不是住的離學校很近的嗎,可以打電話叫你媽媽送,你媽媽做的炒飯也很好吃。偶爾幾次也沒事。”陳子梅知道她家裏大概什麼情況,池寧史的家境在這種小縣城算得上是富裕的了,是家中獨生子女,父母都是搞工廠生意的。她母親在家族廠里占不小的投資,又不怎麼管事,算是相當清閑。

池寧史沉默了一會,好像像是很認真地說:“算了,別讓她送了。她很忙的,不能麻煩她。而且天黑又冷的,我不想讓媽媽那麼危險,對吧。”

“嗯……”陳子梅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平時就她天天打電話和她媽媽談天地聊萬物。

陳子梅招呼着宿舍的人,把旁邊宿舍要好的也知會了一聲。不一會,陳子梅的塑料箱子旁邊就圍滿人,她勺子就一勺一勺遞來遞去。

“有一次性筷子,來來來。”陳子梅分給她們。

她們倒也不是真一直在吃,就一口吃的一口都在出氣說話同陳子梅。

但方才的話讓陳子梅心裏落下疙瘩,可想來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了,把話和語氣都拆開在亂分析。

估計是錯亂了。

陳子梅怕也是自個亂想便拋到腦後去了。

很快,腦後事越來越多。陳子梅似乎意識到不對勁。

一同去買學校圍牆外小販的糖葫蘆和棉花糖。陳子梅左手攥緊着一大把糖葫蘆,帶着同學們的“希望”往教室走。

“這糖葫蘆賣的挺好吃的。”池寧史拿着她手裏的糖葫蘆翻看着。

“確實。不過在那個新榮廣場有一個老奶奶賣的糖葫蘆也很好吃,我弟就老愛吃。你下次可以去試試。”

“好。嗯,我家裏人就不給小孩子吃這種東西,我媽說這糖葫蘆裏面全都是色素和工業糖精,特別是不知道他們那些人怎麼做的,髒得很。”

“對吧……”陳子梅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一口咬斷了右手裏自己的那串糖葫蘆的頭,零碎冰黃的糖碎四處撒開。

隨後陳子梅把手裏糖葫蘆都分還給叫她買的同學。

糖葫蘆和她們臉上的笑融在了一起。

後有學校大會,學校允許家長來參觀。

陳子梅的八個舍友幾乎都有弟弟妹妹。

小孩子幾乎都來。女孩們興奮地討論着那天的到來。這便有一個女孩說著什麼,希望來的弟弟妹妹都乖乖的,不然就要在學校里開喇叭認領小孩了。

陳子梅就應和地笑着。

池寧史本來是沒有兄弟姐妹要來的,但是她們家一直和她的堂弟家來往緊密。

她的那個弟弟估計是六七左右。掛在她嘴邊便是現在小輩的都贏在了起跑線上,什麼都學,電腦,編程……

“陳子梅,要不叫你弟弟當個小領導管着他們。”

大夥閑聊着。

“這就算了,我們的弟弟妹妹大大小小的,就是聚在一起玩泥沙也是合拍的,怕什麼走丟。”陳子梅笑着道。

“這倒也是。”

“對啊,剛好我們操場有兩個大沙池。”

輕聲笑語中插入了一句話。

“我弟弟是不玩泥沙這種東西的。他不喜歡這麼幼稚。”

大家面面相覷,一根針好像把她們的嘴巴縫起來了,除了池寧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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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紅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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